第40章
  魏丰羽侧头,直勾勾地盯着那缝隙中的若隐若现。
  水声连绵不绝。
  “什么?”
  “我说,你把浴帘拉开。”游临归说,隔着一道屏障讲述自己的苦楚可不是一件好事。
  水声停了。
  浴帘被拉开更大的缝隙,魏丰羽湿漉漉的眼睛从缝隙里望过来,微微低着头,虽然是居高临下,却无一点压迫之感,倒是更加可怜,游临归忍不住心生怜悯。
  游临归朝他伸出洁白纤细的手:“过来。”
  魏丰羽慢慢走到浴缸边,蹲下,被一团温软握住了手腕,指尖一湿,游临归牵引他的手触碰浴缸的水面。
  “水很舒服。”游临归突然说。
  魏丰羽手指蜷缩,差不多快要触碰到陷在水底的胸膛时又慢慢舒展,突然被用力一拽——
  “哗啦——”
  他还未来得及反应,大半个身躯跌进浴缸,溅起的水花迷蒙照着游临归得逞的笑脸。
  魏丰羽手忙脚乱想站起来,却被按住。
  “你看,这不是可以一起洗嘛。”
  魏丰羽耳朵红了,他现在全身赤裸,在和心上人,躺在同一个浴缸。
  虽然有点挤。
  好像突然忘记什么了…
  “我,还是出去…”
  “不用,我不介意。”
  魏丰羽立马不动了,抱着膝盖望向游临归。
  “我之前一个人去看了部电影,里面有句话还挺正确的。”
  “一个人?什么电影。”
  “唔…你猜猜?”
  魏丰羽摇摇头:“猜不到。”
  “你应该看过的,那句话。”
  “什么话?”
  “死亡不是真正的逝去,遗忘才是。(1)”
  “小鹎的死是意外,意外来临的时候我们怎么能预料到呢。”游临归往前倾,摩挲他环抱膝盖的手,“也不要把所以事情想得太糟糕,未来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的。”
  浴室里橙花的香气愈发浓郁,混合著氤氲的水汽,将两人笼罩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小世界里。
  “可是…”魏丰羽的声音发颤,“我总觉得幸福的东西最后都会离开我。”
  亲情也好,友情也罢,好像最后的幸福都会离开,曲终人散。
  游临归捧起一汪水,轻轻泼在魏丰羽脸上。水珠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滑落,在唇边悬而未坠。
  他微微撑起身子,薄而挺直的身躯笼罩魏丰羽,在他身体画上淡浅的阴影。
  魏丰羽被迫微微颔首,对上游临归潋滟的桃花眼,倒映他极力蜷缩的身躯。
  在游临归的眼眸里,他好像变得很弱小。
  “现在呢?”游临归问,“我离开了吗?”
  魏丰羽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游临归的睫毛还挂着几颗调皮的水珠,他不由自主地伸手,用拇指擦去对方脸颊上的水渍。
  “没有。”魏丰羽轻声说。
  游临归抓住他的手腕,微微侧头,在他拇指处落下一吻。
  魏丰羽瞪眼,拇指处传来的酥麻像是突然被羽毛轻轻挠了滑过,却不断的放大,放大,充盈整个大脑。
  游临归…他亲我了。
  水波随着游临归的动作轻轻荡漾,他笑得动人:“所以,别急着给未来判死刑。”
  魏丰羽呆滞收回手,彷佛要将自己的拇指盯穿,余光不经意一瞟,却见到游临归慢悠悠踏出浴缸,水的衣裳慢慢落下,露出精瘦、粉嫩、美好的酮体。
  魏丰羽来不及思考,立马捂住鼻子。
  捂住下面。
  “你还不出来吗?”游临归拿起挂鈎上的浴巾围住。
  “我…我再泡一会儿。”魏丰羽一头栽进水里。
  “嗯?已经很久了。”
  “不是…”
  “什么?”
  “我硬了。”
  “……”
  “这种事情就不要那么直白说出来了!”
  第29章
  二人磨蹭了一会儿从浴室里出来,身上裹着干燥的浴袍,蒸腾的热气清晰可见。
  “小羽,还要去出差吗?”游临归眯了眯眼睛,轻拍魏丰羽的手,“轻点,有点疼。”
  魏丰羽愣了须臾,放松了毛巾擦拭发丝的力度,低声应道:“去,答应了要做到。”
  “那你和姐姐…”
  “我现在不想提到她。”
  游临归噤声。
  魏丰羽和魏丰琳之间隔阂好像更大了些。
  游临归回想起魏丰琳听到那句‘我讨厌你’时的神情,莫名有些心疼。
  魏丰琳其实很爱弟弟的吧,煞白呆滞的神色是装不出来的。
  “好了。”魏丰羽将毛巾搭在沙发一旁。
  “要我帮你吗?”
  “……”魏丰羽沉默,“自然干吧。”
  游临归点点头,抬头看了看高悬的时钟,已经度过差不多两个小时。
  是下班的时间了。
  但别墅依然空落落的,只有他们二人。
  魏丰羽说:“我送你回去。”
  “你…”游临归意外地哽了一下,没有料到他会说这句话。
  还以为小羽毛会让他留下来。
  魏丰羽转过身去拿车钥匙,背影在落地窗的微光下格外寂寥。
  游临归望着他微微弓起的脊背,出神问道:“为什么不留我下来?”
  魏丰羽的背影明显僵了一下。
  “因为…”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周四就要出差了,想一个人调整一下情绪。”
  游临归盯着他的背影。
  调整情绪吗?真是拙劣的谎言。
  “好。”游临归应道,但他并不打算揭穿,拿起一旁烘干好的衣服套上,“送我回去吧。”
  夜色中的城市灯火流转。
  游临归望着窗外飞逝的光影,突然意识到这是他们第一次在沉默中同行。
  淅淅沥沥的雨慢慢变小。
  “魏丰羽。”游临归撑着他给的伞。
  他问道:“是有什么东西漏拿了吗?”
  游临归笑着摇摇头,从半湿的黑色挎包里拿出一颗橙子硬糖,放在副驾驶座,糖果外透明塑料纸沾了水,晶莹的好像闪着光。
  “今天的糖果…”游临归说,“出差顺利,我会想你的。”
  话音落下,游临归关上车门,转身走进院子。
  车子驻留了须臾,才缓缓离开。
  “噢哟,终于走了。”游风岱抬手看了眼表,“停了足足五分钟!”
  游临归无奈:“小爸,你真是…”
  “怎么?舍不得他走?”
  “我明明是对您这个行为无可奈何了,你是怎么推断出我舍不得他走的。”
  “诶呀,我可是你爹,我最懂你的内心了。”游风岱在玄关将烟掐灭,坐到游临归身旁的沙发,“愁眉苦脸的,发生什么事了?能说不?”
  游临归睇了一眼,将事情原委原封不动阐释一遍。游风岱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
  “这魏总真这么说?这么冷血啊。”游风岱摩挲下巴,“好歹也是个生命吧。”
  “我也没听到前面的,进去的时候就只看到姐弟两个‘伤的伤死的死’。”游临归叹气道。
  “这么夸张?!”游风岱大惊失色,“乖乖,既然你们还没在一起,你还是别插手了,这属于他们的家事。不对,在一起了也别插手,这种事情还是得他自己解决。”
  游临归没应,眼神飘向窗外渐停的雨。
  不插手吗…
  很难做到的吧,不论是我,还是魏丰琳。
  “岱岱。”游临归突然说。
  游风岱刷着小视频,闻言抬起头来:“怎么了乖乖?”
  “这周…帮我上几天班吧,我想出门一趟。”
  周三傍晚,魏丰羽落地海城。
  他打开一直保持关机状态的手机,第一时间给游临归报平安。
  游临归没回。
  魏丰羽猜想他应该是睡了,于是又发了一条语音,拖着行李箱离开机场。
  【丰羽:临归,晚安。】
  “欢迎抵达海城国际机场,室外温度 23c,请带好随身物品,从左侧廊桥出站……”
  游临归拖着行李箱下来,摘下口罩,看着陌生又熟悉的机场布局,莫名笑出声。
  魏丰羽最后一条语音还停留在对话框里,他听了几遍,却始终没有回覆。
  坐上出粗车来到预定的酒店,游临归接过房卡,坐上电梯,查找房间号,开门,将行李推入玄关。
  ‘205’的门扉轻合,门外很快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我知道了哥,房间号207,我没找错,”魏丰羽用房卡刷开,“哈?你让我向魏丰琳道歉?不可能,除非她先和我道歉。没和她坐同一班飞机担心我?我一个一米八五结实强壮的男人用不着她担心,人贩子见我都得绕道走。什么?魏丰铠想借我相机校运会用,用呗,让他别拿那台银标的!”
  ……
  第二天游临归起得很早,赶上了初次班前往海殷大学的公车,公车在海殷大学站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