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谢择星也只享受了短暂几分钟的宁静,身后脚步声响起,他放空的思绪也随之回来,脊背绷直,又是惯常的戒备状态。
  傅凛川在他身边蹲下,咖啡杯递过去:“尝尝。”
  谢择星接过,缓慢摩挲了一下杯柄,没有立刻送到嘴边。
  “特地让我去泡咖啡又不想喝?”傅凛川问他。
  谢择星抿了一口放下杯子,难得心平气和地开口:“我还要在这个地方被你关多久?你总不能一辈子把我锁在这里吧。”
  傅凛川的目光落至他颈后腺体区域,阳光下振翅的蝴蝶更显得生动鲜活,确实很漂亮。
  “如果我是这么打算的呢?”傅凛川问。
  静了须臾,谢择星握紧手中的咖啡杯,哑道:“你有没有想过,我会死的,你一直关着我,我真的会死的。”
  傅凛川也随之沉默,再开口的声音比他更喑哑:“我早说过了,你不准死,我不会让你死。”
  或许是手里这杯咖啡太苦了,谢择星嘴角也牵起苦涩的弧度。不准又如何,他只是在强撑而已,再被这样关下去,他自己也保证不了也许哪天他就彻底崩溃疯了。
  他现在还能撑着一口气跟这个人周旋是他不甘心,等到有一天连这种不甘心都变成绝望,他也不知道自己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傅凛川皱了皱眉,心生烦躁,有点后悔带谢择星上来。
  阳光太过刺眼,他一向不喜欢。
  谢择星变得很安静,他则几次看腕表上的时间,半小时一到立刻解开了铐着座椅扶手的手铐,铐回自己手腕上:“回去吧。”
  谢择星默不作声地起身,跟着他往回走,重新走回黑暗里。
  回到地下室房间,谢择星在床边坐下,周身也重新被冷淡覆盖。
  手铐解开,那条铁链回到了他脚踝上,傅凛川半蹲在他身前,问他:“目的达成就变脸?”
  谢择星有些累了,没有任何兴致再跟他周旋,沉默不言。
  傅凛川捏着他下巴轻轻摩挲了一下:“累了休息吧,我去干活。”
  听着脚步声离开,谢择星一动不动地又独自坐了片刻,直到确定那个人不会再回来,他起身,慢慢走去了浴室里。
  从脚底下取出的石块塞进了台盆柜下方最隐蔽的角落,这是刚才他在草地上摸到后藏起来特地带回来的。石块一共有两块,边角尖锐,是用来磨那条铁链的好工具。
  轻轻带上柜门,谢择星跪在地上喘了一口气,心头稍松。
  无论如何,他总要试一下。
  第15章 你想要去哪里
  医院。
  傅凛川刚刚结束一台手术上楼,将琐碎事情交代给学生,回去办公室。
  快到下班的点,查完房的汪晟风风火火回来,见傅凛川正在收拾东西,问他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吃烧烤。
  “走走,我请客,烤串啤酒走起。”
  傅凛川已经准备走:“不了,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你不对劲啊,”汪晟奇怪道,“你最近怎么每天一到下班的点就跑,这不像你的风格啊?你不会是谈恋爱了,急着去约会吧?”
  傅凛川只说:“家里有事。”
  汪晟八卦问他:“我刚听他们说,你跟主任推掉了下个月去欧洲参加研讨峰会的名额?你不是吧?这种级别的研讨会你都不去?不是便宜了姓郭的那个小子吗?你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这么走不开啊?”
  “你去争取一下,让主任带你去。”
  傅凛川说完,留下句“走了”径直离开。
  出办公室时相熟的护士长也过来问他怎么推了去外面参会的名额:“这次峰会的规模比上次京市那个交流会大得多,别人不知道是你主动推掉的,还以为你没竞争过郭伟胜,你真把机会让给他啊?”
  傅凛川不想解释,说:“没空去。”
  护士长很不理解:“你这么忙吗?”
  傅凛川微微摇头,不再多说。
  之前在京市的那场学科交流会所有人都以为他去了,其实没有,他请那边相熟的朋友去会场帮自己领取会议资料并录音,后续在科室做汇报时也是根据录音内容整理出的材料。
  一场处心积虑的谋划,他以交流会和婚礼撞期为名拒绝了谢择星做伴郎的邀请,又在婚礼前夜强行将人带走。
  也是在真正接到结婚请柬的那一刻,他才清楚意识到自己没法忍受谢择星身边有其他关系更亲密的人,就连看见谢择星对着那个omega笑,也会让他妒火中烧。
  那样的笑容如果不是给他的,他宁可毁掉。
  护士站里值班的小护士们正在闲聊天,有人抱怨想去逛街没人陪,闺蜜自从结婚后就约不出来了,其他人说笑安慰她:“那不是很正常,谁结婚了不把另一半摆在第一位,习惯就好啦。”
  傅凛川走进电梯按下关门键,将不知谁的一句“不要对朋友占有欲太强”隔绝在门外。
  他不认同,不是第一位,那就不要做朋友好了。
  浴室里,谢择星低眼看去,指尖传来一阵刺痛,石块落地。瞥见右手食指腹刚擦出的血痕,他不觉皱眉。
  每天拿这两块捡来的石块磨铁链的焊接缝隙,他一直很小心,就怕割破手被那个男人看出端倪,今天还是出现了失误。
  好在铁链上那段原本一毫米不到的口子已经慢慢被他磨开,用不了几天就能将铁链一拆为二。
  听到闹钟声,谢择星收敛心神,站起身指尖对着水龙头冲了许久,将血水冲走,确认擦出的伤口只剩一点细微痕迹后,回去房间。
  近十米长的铁链盘起拖在地上,缝隙在中间部位被压在最下面。那个男人从没检查过铁链的状况,所以也一直没发现他在做的事情。
  傅凛川回来时,谢择星安静靠坐在床头,像平常一样在听书。
  傅凛川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四周,放下晚餐让他先吃,去了隔壁。
  谢择星吃完饭,傅凛川回来,示意他:“跟我去手术间。”
  谢择星下意识抵触,绷紧了身体,再又强迫自己放松,安静起身,跟着这个人走出去——
  反抗无用,与其纠缠让对方发现铁链的异状,不如配合一点。
  傅凛川帮他绑上约束带,摸到他指腹上的划痕,慢慢摩挲了一下,问他:“这怎么弄的?”
  躺在手术台上的谢择星蜷缩了一下手指,冷淡回答:“我自己咬破的。”
  傅凛川眯起眼,轻捏住他指尖:“为什么要咬手指?”
  “没有为什么。”谢择星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你还是这么不听话。”
  傅凛川叹息一般,没再坚持追问。
  碘伏擦拭后颈消毒,谢择星侧过头咬住唇,还没开始额头已经滑下因过度紧张而渗出的冷汗。
  他还是不能适应注射融合诱导剂的痛楚,哪怕新配制出来的注射液似乎没有之前的灼烧感那么强烈,更多的其实是他心理上的排斥和惧怕。
  “今天是第三支,”傅凛川将针头扎进去,缓缓推送药液,跟他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是不是没有之前那么疼了?”
  谢择星并不理会他,死死咬着唇忍痛一声不吭。
  傅凛川压在他腺体上的指节轻轻抚弄他后颈过度紧绷的肌肉,试图让他放松。
  买齐原料配制出的新药剂傅凛川先在自己身上做了实验,确定没有问题才敢给谢择星注射。一如他所想,谢择星的反应没有之前那么强烈,只是太过紧张所以不能适应。
  他接着说:“今天这支诱导剂注射完毕,需要停七天再开始下一轮注射,一样是三天连续三支,等一共注射完五轮,之后就可以正式进行改造手术。”
  听到“改造手术”这四个字,谢择星本能地抖了一下,唇上咬出了深重血痕。
  “别咬自己,”傅凛川轻声提醒他,“咬疼了。”
  这点疼比起注射融合诱导剂的痛苦,根本可以忽略不计。
  偏偏傅凛川很在意:“张嘴。”
  谢择星发着抖,在他的低呵声中终于松开口,不敢再咬自己。
  傅凛川伸手过去,帮他拭去唇上血迹,轻轻揉了一下,继续刚才的话题:“等改造完成,你就能像omega那样被另一个alpha标记,不过不用担心,你还是alpha,不会像omega那样有难堪的发情期,你会是这个世界上最迷人最特别的alpha.”
  傅凛川的话就在耳边,恐惧让谢择星想要尖叫,又像被人扼住了咽喉,除了持续的颤抖呜咽,甚至发不出一个完整的字音。傅凛川眼里的胜利在望,是让他绝望的深渊。
  “你期待吗?”傅凛川似浑然不觉,兀自说,“我很期待。”
  针管终于抽出去,谢择星的身体骤软下,已是满头大汗。
  傅凛川帮他贴上针后贴,摩挲了片刻他的腺体位置,刚刚注射完诱导剂的腺体充血泛红,呈现出近似被标记后的状态。
  真正标记时,这里应该会更漂亮,傅凛川想,真想再早一点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