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他低头混进仆从,跟他们一起洗刷花园里的血迹,十个人没有一个是闭着眼睛的。
  他知道,不能再等了。他主动低着头跟着仆从们去了那间装修华贵的屋子,里面是躺在床上不停咒骂摔东西的戴纳。
  他惶恐地抬头躲避,这让戴纳想起了这个一直没尝过的玩意,从王庭带过来的玩意,还是他父亲怎么都不会杀掉的好玩意。
  看着比之前瘦脱相的样子有意思多了,只是他现在力不从心。
  他逗狗一样地摸着他的脸,见他怕得发抖又大发慈悲地温声:“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啊,从你的哥哥手底下救你出来的。你要好好长大,报答我。”
  他的口袋里那瓶透明颜色的药水就贴着他的腿侧,他颤声应了一声。
  地牢的人早被他们遗忘了,弄到钥匙并不难,只剩下最后一步了。
  尤亚并不愿意配合,但他只是站在忽明忽暗的烛火里告诉他。
  “我不是王庭的仆人,是赫尔曼王室的皇子,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而且,我也不会真的杀了他。”
  尤亚脑子里一片混乱,只能配合,他握住他的手:“哥哥,出去以后带上我一起吧,我很会画画。”
  “……好,哥哥听你的。”
  一切计划都很完美,他们出了地牢,他将一整瓶毒药都放进了戴纳敬酒的酒杯里。而戴纳也打算今天就尝尝鲜,所以没有拒绝他端来的东西。
  为了取信,他毫不犹豫地喝了一大口。戴纳果然相信了,他亲手端着酒杯坐在他腿上,将一整杯酒给他喝了下去。
  在他被按在床上刚被扯掉了上衣时,他突然喷出一大口鲜血,就滴溅在他脸上。倒在地上的时候,戴纳才看清楚他那双浅紫色眼睛从没有怯懦,只有嘲讽。
  吉恩家的独子出事了,整个庄园都乱了起来,他觉得还不够,亲手点燃了大火。他们从地牢往原本他们就探好的路线逃出去的时候,他们真觉得自己就要成功了。
  只是他还不清楚,拥有元素能力是什么概念。
  在他看来足以让他们焦头烂额的大火,只是一个初级法师抬手的事。而他们探出的“生路”也果然是一条死路,法阵波动,不停奔逃一夜的结果就是被传送回了花园正中。
  格罗特不打算立刻杀了他,但他已经准备好要给他一个更残酷的教训。
  在见识到法师的手段时,他预料到了这样的结局,喝进去的那口毒药麻痹了他的手脚,他不停地在往外吐血。
  格罗特走到几个被绑回来的少年面前,从第一个开始说:“记住了,你是被他的愚蠢害死的。”
  鲜血飞溅到地上,也溅到旁边人的脸上,尤亚平静地坐在地上,苦笑着看着他:“我们都尽力了。”
  他猛然抬头,金色的光芒从心脏炸开,金色的丝线捆缚住他的手,他感觉到浑身一轻,伤口全都快速愈合消失,麻痹的感觉也消退了。
  格罗特讶异地看着他的手,他冷静地谈条件:“要想救你儿子,就放了他们。”
  下一秒,金丝崩断,鲜血四溅,他的脸上发上全是鲜血。格罗特冷笑了一声,告诉他同拥有绝对实力的人谈条件是一件愚蠢的事。
  画面破碎,眼前鲜红粘稠的鲜血似乎还黏在身上,路德抓紧他的手指,半天说不出话。
  叶彦泽眼里早已无波无澜,对他来说,那已经是两辈子前的事了。而且无论走了多远,最后他还是做到了他该做的事。
  “你尽力了。”路德突然说了和记忆中尤亚同样的一句话。
  叶彦泽没说话,也没回答。
  在他们的婚礼前,这场墙倒众人推的戏唱完了,各方都有收获。戴纳行刑的那一天,叶彦泽没去看,只在圣殿内听见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尤亚的父母决定离开王都,临别前特意在圣殿前跪拜感谢。叶彦泽也没露面,只是将一本写了一半的游记给了他们。
  上面是关于南部十城各地的见闻,还有精细的插画,能看出是有一段时间的积累了。可惜只有一半,其他地方只是写好了标题但全是空白。
  是路德想动手添上北方几城,被叶彦泽按住了,只让他写了标题。
  王都热议之后,紧接两件大事就要来了,婚礼就要举行了,泽尔萨也将抵达王都。
  婚礼的前一晚,烛光全都被熄灭后,叶彦泽侧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突然感觉到有人站在他面前,可意识昏沉,根本提不起精神来,只感到一个带着凉意的拥抱和玫瑰的香气。
  第二天一早,叶彦泽坐起来,看见枕边放着一只玫瑰。
  第52章
  日光正好透过正上的琉璃窗洒下, 圣殿外殿的大门敞开着,空气中悬浮着微小的尘埃,这实在是个晴朗美好的天气, 从外殿平整的绿茵到殿内摆满了金蓝两色的花朵。
  站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是正装,披挂着象征身份的披挂, 金质的勋章和佩花。叶彦泽和路德竟是一同出场,一身墨蓝色披袍肩头是三色绶带和流苏。
  他身边的叶彦泽同样一身白金披袍佩戴绶带和流苏, 只在头上披着一层白纱,金色橄榄叶头冠压在额头上。
  所有在场的人都感慨,希尔特当初是做了一笔好买卖, 看准了元素侵蚀的影响力, 也掐准了这个关键人物。
  将他掐在手里, 这等同于拿到了珍贵的资源, 未来元素侵蚀一严重,他的身价会更高。
  仪式很简单, 交换信物,承诺宣誓,他们没安排无关的人站在他们前面。
  路德再一次将权戒戴在他手上, 叶彦泽拿出了一枚蓝宝石胸针, 金色的七月花, 中间却镶着一颗蓝宝石。
  到了宣誓的这一步,路德却伸手制止了下面的唱令人,笑着说道:“你不必宣誓。我来就好。”
  路德拉着他的双手, 脸上没有笑意,眼里甚至流出不安的紧张。
  “我将成为终生成为你的信徒,宣誓奉献从生到死的忠诚和爱护,愿你爱我。”
  这不是任何一句安排好的誓言, 四目相对,叶彦泽听见他最后四个字时不自觉的颤音,恍若每个字都是重若千钧。
  叶彦泽手指下意识蜷缩,却立刻被路德紧抓住了。
  叶彦泽闭上眼睛,而后低声回他承诺:“我将奉献你,我今生心的……”
  “怎么各位也不等等我们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
  一道声音打断了他未竟的话,席上的贵族们看过去,皆是满脸讶异。路德和叶彦泽却很平静。
  泽尔萨几个月时间就变了很多,或者说同上辈子那个阴鸷癫狂的人更像了,但他却学会了收敛和伪装。
  他一身黑色正装,胸口别着一朵鲜红的玫瑰,黑发长了些,他随意绑在脑后。黑色的眼睛紧紧盯着路德身边的叶彦泽。
  “我有一个问题想询问各位,如果违背誓言没有任何惩罚,誓言还有意义吗?”
  泽尔萨边说着边大步走进来,没人敢拦他,如今都知道他的分量,自然不敢轻易得罪。
  皮鞋敲在光滑坚硬的地板上发出规律的咔哒声,他随手脱掉手上的白手套,一个响指就将场内所有的蓝色花朵无声烧掉了。
  红焰亮起又灭去,众人都在这三人间打量,权衡着利弊。
  “当然有意义了。”路德揽着叶彦泽的腰,笑着看向泽尔萨,继续说道:“您可能不明白,誓言意义就在于谁说的,和谁说的。”
  “如果不是您的打扰,我将听见世界上最美妙最有意义的誓言。”
  “看来是我打搅你们了?”泽尔萨紧紧盯着叶彦泽,只等来了他的一句:“请就坐。”
  萨妮和尼尔一直跟在他身后,生怕他下一秒就冲动做出什么事来。他却因为叶彦泽这一句话安静了下来,只有他身边的萨妮看清了他眼里的痛楚。
  叶彦泽表现得太平静了,反倒显得他太歇斯底里,路德的手指不停地紧缩着,但等到他看过来的时候又是一张笑脸了。
  叶彦泽握住他的手,安抚似的拍了拍。路德笑着伸手捏着白纱掀开了,目光从他的眼睛一路到鼻尖、唇瓣,而后弯腰在众人面前亲吻他。
  “冷静点。”
  泽尔萨被萨妮按住了。这是他们的婚礼,他们在所有的人的见证下成为彼此的爱人,这是具有排他的关系,容不得旁人插足。
  不论路德拿出什么条件,用了什么手段,至少他选择了这种方式绑定了这种关系。而他,什么都不是。
  他们的身体亲密契合,但关系永远止步于主人和奴仆。
  他连一句爱都没得到过。
  众人都在举起手鼓掌,只有泽尔萨坐在坐前排,呆呆地看着他。
  仪式结束,叶彦泽和路德一起退场下去换衣服。萨妮立刻抓住他的手臂,但意外地发现他并没有要跟过去的意思。
  他只是静坐在那里,目光虚落。
  侧厅里,叶彦泽还没转身就被路德从背后抱住了,他勒得很紧,又骤然放手。叶彦泽目光却停驻在书桌上画了一半的法阵,他默不作声地收回眼神,似乎只是不经意地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