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几天而已,他们都是聪明人,再怎么样都不会有什么天翻地覆的变化。但一时间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隔着一段安全的,不远不近的距离对视着。
  观察对方在自己不在的时候有什么微妙的,不在自己掌控范围的变化。
  唐知律一身衬衫马甲,领带配饰都拆下来了,衬衫领口的扣子散开两颗,三七分的额发还有些凌乱,跟他处处要求齐整洁净的作风不相符。
  杜彦泽在看见他以前,从不知道自己想他了。
  唐知律很快一步一步向他走去,杜彦泽却本能地警惕着他,一个危险的fork。
  唐知律长长出了一口气,伸手抱住他的腰,将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
  “我明知道你那么做是为了让韩怀来找我合作,我对你来说还有价值。但还是每天都在害怕你就此彻底消失。”
  唐知律从没说过这样的话,杜彦泽的手指蜷起又放下,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但将奥利弗留下,赌他舍不得的人又是自己。
  “你不想想我为什么回来吗?”杜彦泽想了半天,说了一句他自己也不明白对错的话。
  唐知律单手将他带离了地面,摸摸他有些潮湿的头发,手指向下轻触过脸颊和唇瓣,专注而温柔的目光随着指尖,带起灼烫的温度。
  “能猜到。”语气从容安宁,听着并不在乎那些背后的原因。
  杜彦泽猛地揪起他的衣领,线条圆润的眼睛亮亮的,浓烈的情绪近乎恨意,但唐知律却笑着。杜彦泽狠狠地撞上他的唇瓣,像是在发泄一般地去咬他的唇瓣。
  唐知律只是伸手托着他的后背,顺应着他,温柔地搅弄他的唇舌,更像是在安慰。
  杜彦泽伸手去揪他的头发,闷声喘着气,脸上明明没有泪水,却好像要哭了。唐知律静静地抱住他,距离那么近的时候,一点点雀跃跳动的心都会被对方察觉。
  “我讨厌你,唐知律。”
  杜彦泽揪住他的衣领,被他抱起,这回他需要垂下一点头去看唐知律。
  唐知律却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平静无波的黑色眼睛此时温柔又平和,唇角翘起,笑得都有点傻。
  “好。”听上去他已经神经错乱了。
  杜彦泽的心却像是被轻吹了一口气,麻到了指尖。他立刻又揪紧了,恶狠狠地重复一遍。
  “最讨厌你。”
  第22章
  窗外的雨声淅沥, 杜彦泽裹着唐知律宽大的白衬衫困倦地缩在窗边的沙发上,黑发湿着在往下滴水,晕在衬衫上一块一块的。
  唐知律从背后走过来, 手掌从后颈往上一捋他的头发,笑了一声。杜彦泽抬头, 后脑勺磕在他身上,直接向他瞪过去。
  之前他一头粉发, 看着整个人很精致,衬得他整个人粉白粉白的,现在变成黑头发了, 杜彦泽也觉得好看, 只是失去了观察他发茬长出来的机会。
  这项无聊的活动没有任何意义, 但这些天他一直在想。
  吹风机暖风送出, 他的手指轻蹭过他的脸颊,发丝和后颈, 杜彦泽却越发放松了下来,等到被唐知律整个抱起来的时候,他已经快睡过去了。
  直到挨到床, 杜彦泽才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眨眨眼睛, 困的眼皮变成大宽双,迷迷顿顿的。
  唐知律觉得好笑,伸手拨弄他的睫毛, 俯下去亲吻他的脸颊。
  他正要直起腰离开,杜彦泽却伸手环住他,眼睛半阖问他。
  “做吗?”
  唐知律一直没有回答,杜彦泽不得不看向他, 目光相接的那一刻,唐知律重重地亲过来,却只是浅尝辄止。
  “那天,你问我书房那个上锁的柜子里是什么。”
  “你现在还想看吗?”
  杜彦泽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事情可能要和他设想的不同了。好像牵扯到唐知律的一切事情,总是不能按照一个规定好的轨道进行。
  唐知律带着他走到书房,手指轻拨,当着他的面按了密码,那个小柜子弹了出来。杜彦泽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仔细去看。
  然而里面只有一圈素银戒指。
  看得出是手工磨的,而且是个笨拙的工匠磨的,内侧有刻痕。杜彦泽却突然看不下去了,放回抽屉里。
  “我困了,回去睡觉吧。”他的声音很低。
  唐知律对他的反应并不意外,只是拉住他的手,又拉开了抽屉。
  “磨的不好,但是再磨就太细了,什么字都刻不去了。”
  唐知律摩挲着他的无名指,一字一顿,但语气犹如宣誓效忠。
  “彦泽,我爱你。”
  “够了。”
  杜彦泽碰也不敢碰那枚他递过来的戒指,急切地往后躲,小腿直撞上了后排的书柜上。他深吸了一口气,重复一遍。
  “够了。”
  这像是一重骗局。
  唐知律没有逼紧他,只是将戒指收紧了在手心里,耐心地等在原地看着他。杜彦泽低着头,只能看见他的发旋和洒落在脸颊边的发丝。
  “韩怀找过你了吧。”
  杜彦泽很快冷静下来,靠着书柜看着他。
  “他对你说了什么?优质cake的神奇功效,还是寻求合作。”
  说完他笑了一下,听起来却像是一声哽咽,但他始终神情冷静。
  “或者两者都有。”
  “这就是你们商量的新手段吗?”杜彦泽没有看向唐知律,更无从得知他的表情。
  没什么不好承认的,他喜欢唐知律,但从一开始他们就失去了走下去的可能。
  也许唐知律没说谎,但那又怎样。
  我喜欢你,但我永远不能信任你。
  “终究是你赢了。”杜彦泽没有等到唐知律的话,反而慢慢冷静下来了。
  他知道他自己已经暴露地彻底了,如果真的不喜欢,就应该顺水推舟,顺势把真正的目的和盘托出,将他利用个彻底。
  也许他只是故意说些这样的话,试探关系,评估他的筹码。
  而他暴露最不该暴露的真心。
  唐知律只是摇头,这不是手段,也不是缓和,其实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该得意的,如果将他们之间的关系定义为博弈,他无疑是上风,谈判桌对面的人已经暴露了他的咽喉。
  或许该说些好话,或者作出承诺,就按照一般的常理那样,也许能将这一不该现在出现的冲动环节揭过去。
  但分开的几天里,唐知律独自一个人坐在三楼的书房里看着外面的雨幕,无数次觉得一转头应该能看见窝在小沙发里的人。
  有时候是拿着书,但眼已经闭上了,有时候是蜷着背对着他斜架着书在看,长腿就搭在一边,没骨头一样。
  只不过,雨还在下,三楼却一直安静了,不过一天,连一丝气味都没残余。那个时候,唐知律就明白他需要做些什么,至少不能放纵他来去不定。
  但现在真这么做了,他却已经完全不知所措了。谈判、威胁、恐吓、商谈,他哪一个不是个中好手。
  唐知律只是握紧了戒指,一步一步地走近他,俯身抱住他,强行把戒指塞进他的手心。
  “没关系,没关系。”
  他应该是选择了最糟糕的一种,像个蠢货一样看不懂眼色。
  “我可以亲你吗?”很好,他在继续说错话。
  他没戴眼镜,额发全都散了下来,高挺的鼻梁上还有一块滑稽的眼镜印。杜彦泽不记得有在他的脸上看见过这样无奈又温柔的神情。
  “不可以。”
  杜彦泽告诉自己,他终有一天会杀了自己……他们之间,是豹子和羚羊的关系。
  而下一秒在唐知律只是眼睛垂下,露出一点委屈的神情时,他又主动撞上去和他唇瓣相贴。
  手心里的戒指硌着,书柜被撞得一晃,杜彦泽睁开眼睛,越不过他的双眼看向别处。
  唐知律每一次都很重很急切,似乎只会在床上的时候亲得温柔,以此安慰他不要紧咬唇瓣。
  聪明人都知道真心珍贵,不能暴露在外,生怕它磕碰损伤一丝一毫,因此习得口是心非,谎言和试探。
  可即使这样,也没人保证能在这场博弈里全胜。那只好抵死纠缠,哪怕只是镜花水月,春梦一场。
  杜彦泽抵着他的肩膀,急促地喘息着,垂着头缓和着呼吸和心跳,但他始终紧紧抓住这枚戒指。
  唐知律伸手捧住他的脸颊,感受到过高的温度时又蹭蹭眼角。
  杜彦泽抬起头看向唐知律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他:“每次亲吻的时候,是进食的快-感还是悸动。”
  “抚摸我的时候,你的心跳是因为怜爱,还是难以克制的食欲。”
  “你诉说的喜欢和爱,是因为怕失去我,还是fork的本能催促你留下美味的餐食。”
  “你分不清的,唐知律。”
  “我们就先这样吧,如果你说的是真话,就到此为止吧。”
  唐知律呼吸一沉,手指紧缩,紧紧抱住不让他推开。杜彦泽没有给他辩白的机会,没有给他倾诉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