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屏幕的光映着他玉白的小脸,下巴尖尖,眼底那片潋滟的波光被少许惊惶取代,像受惊的蝶翼般颤动。
  盛颂桉也彻底醒了。环在祝棉腰上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不是要松开,而是更用力地将人箍向自己赤.裸.滚烫的胸膛。
  他微微抬起身,下颌依旧固执地抵着祝棉僵硬的肩膀。祝棉看不见的地方,男生目光沉沉地投向那部手机,里面正清晰地传来属于另一个男人的呼吸声,沉着且冷静。
  刚刚小小的争执过后,祝棉的浴袍也散开了大半,只靠腰间的系带勉强撑着不彻底光.裸。
  然而还是露了大片玉白的后颈和后背,身后灼人的体温直接烙在祝棉的肌肤,他顿时抿紧唇珠。
  电话那头,祝淮的沉默持续了几秒,长到让祝棉几乎窒息。然后,那熟悉的、甚至比刚才更温柔几分的嗓音缓缓流淌出来,像裹着蜜糖的冰棱:“好吧,宝宝说没有。我相信。”
  祝棉才刚松了一口气,身后的盛颂桉又不知道犯了什么病。
  他箍着祝棉腰的手臂收紧,几乎要将他嵌入自己的身体,另一只手却悄然抬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缓慢地、极具占有意味地抚上祝棉握着手机的右手腕。
  微凉的指尖触到祝棉同样冰凉的手腕皮肤,却激起一片细小的战栗。盛颂桉的手指修长有力,带着一种宣告主权般的固执,一根一根地,试图将祝棉捂住听筒、紧抓着手机的手指掰开。
  “唔……”祝棉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手腕没被捏疼,却是被盛颂桉这明目张胆的挑衅举动吓得魂飞魄散。
  他想挣脱,可身体被禁锢,手腕被钳制,刚睡醒的力气在盛颂桉面前小得可怜。他只能用那双盈满了水汽的杏眸,侧过头狠狠瞪向身后的始作俑者,无声地命令他别闹了。
  盛颂桉触及他的目光,清醒几分。
  想起自己在疗养院对祝淮的承诺,少年人时刻囚于笼中的占有欲终究还是放弃撕咬,缓缓退回了原地。
  男生敛下眸子,将自己的手掌完全覆在祝棉左手手背上,五指强势地插入他的指缝间,形成一种十指紧扣的、极其亲密的姿态。
  他柔柔地亲吻刚刚被自己弄红了的那块皮肤,唇瓣温热,眼中满是歉意,不再发出声音,无声开口:“对不起,宝宝。”
  祝棉盯着他的眼睛,良久,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他转过身去回答祝淮的问题:“哥,今晚可能会晚一点回家,不要等我吃饭。”
  祝淮像是听出他刚醒不久,嗯了一声,声音低沉,叮嘱道:“宝宝,起来吃点东西。”
  “嗯嗯。拜拜哥哥!”
  没等祝淮再次回应,祝棉便挂断了电话。
  他起身便要下床,跨过呆滞的盛颂桉,一只脚刚踩在地上便被人一把握住腰间。
  高挺的鼻梁顶在祝棉柔软的小腹,顶出一个小小的窝,盛颂桉整张脸都埋了进去,皮肉相贴,男生喃喃道歉:“对不起,公主,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垂眸看着他可怜的俊脸和盛满哀求的桃花眼,祝棉轻叹一声,露出大片白嫩腿根他也没管,抬手抚上男生头顶,捏捏后颈和耳尖,不合时宜地想起在母亲工作室摸狗的时刻,同时柔声细语:“好吧。”
  “原谅你了。”
  声音轻得像团能稳稳接住所有负面情绪的棉花,柔柔地将人渡向对岸。
  盛颂桉呜咽几声,被祝棉轻轻的顺毛手法揉得舒服极了,几乎能被立刻放倒的程度。
  放任自己沉溺了几秒温柔乡,盛颂桉重整旗鼓,扶着祝棉站稳穿鞋,给他重新紧了紧浴袍,两人走到岛台前,盛颂桉问他想吃什么。
  祝棉没什么胃口,就说什么都行。
  盛颂桉开了冰箱发现里面竟然有食材,挑了几样给祝棉熬了粥,又快速炒了几个清淡的菜。
  慢慢吹着粥,祝棉突然想起,“所以沈蕴和陆景阳怎么办?”
  “他俩?他俩放学了各回各家呗。”盛颂桉不解地说。
  “你不准备告诉他俩这处房子?”
  “为什么要告诉?”男生笑得有些温柔,又藏着坏,“这里是我们的秘密基地。”
  *
  盛颂桉果然守着秘密基地守得死紧,半个字都没透露,祝棉更不可能主动提起,于是这个小家还真成了只有两个人知道的秘密花园。
  “所以,你们两个,到底在没在一起啊!”陆景阳拿着酒杯,里面的冰块碰撞清脆,大舌头地质问盛颂桉。
  盛颂桉刚从盛家给他办的成人礼退场,直接来了南馆,连衣服都没换,在包厢外便被陆景阳截到露台,揪着衣领质问。
  正哭笑不得,抬眸却见陆景阳眼神清明。
  他明白这是必须认真回答的问题。
  盛颂桉沉默良久,两人站在包厢外的露台上吹风,满身落拓。
  “没有啊。”男生缓缓吐气,失去灯光的耳骨钉反射不出耀眼的光,仿佛映照了主人的心情,他淡淡一笑,双眸沉静,“听他的。当然是听我们公主的。”
  “不过,我准备今晚跟他表白。”
  男生语气极其认真,带着向往,和志在必得。
  陆景阳沉默,低着脸,不让人看见他红了的眼眶。
  盛颂桉喉结滚动,别过脸去,转瞬呼吸间也红了眼,喉中哽咽。
  从少不更事到各自成人,共同成长的这十几年里,他们四个人在一起的时间比分开的时间还要长,从未分开超过一个月,没有任何东西能超越他们之间的情分。
  可到了这一步,这必须迈出的一步,也没人能帮他们。
  是他们三个人亲手将自己的红线心甘情愿地系上了祝棉的左手无名指,也深知只能留下一条。
  然而人总是偏心的。
  在某一个瞬间,沈蕴和陆景阳窥见了祝棉和盛颂桉看向彼此时、那同样亮晶晶的眼睛,便提前预知了自己的结局。
  他们都明白,暧昧不清不会是祝棉的处事风格,坦然无惧才是他永远的行事准则。
  纵使未来是未知数,可在这一秒,总要做出明确的选择。
  包厢里鬼哭狼嚎,高品质的隔音门划清了两个空间的界限。
  沈蕴无声地立在祝棉身后,男生抬手,温热掌心轻轻覆在祝棉肩头,带着他往前走了两步,将他送去露台的方向。
  祝棉回过头,看见沈蕴凤眸微弯,看不出情绪,清冷的脸一如往常,对他无声弯唇,唇齿轻动,“去吧。”
  少年转身的瞬间,身后的男人垂眸,清泪无声滑落,滴在灰色衬衫的胸前,晕开小小两片水渍。
  证明有人曾彻彻底底地心痛过。
  祝棉弯着眼睛往露台走,越靠近那两人,杏眸便愈发蓄上水汽,眼前逐渐模糊,甚至看不见两人身形,总是骄傲漂亮扬起的唇也渐渐向下弯成一条难过的月亮。
  “棉棉,别哭。”陆景阳弯起手指接那卷翘睫毛上的泪,可抖个不停的手却狼狈至极。
  终究藏不住泪,晶莹的泪珠从眼尾滚落,祝棉自己哭得抽泣,却还是扬起一个漂亮的笑,像只落水的小猫,抬手给陆景阳擦脸,安慰着更可怜的金毛,“你也别哭啊,我们怎么这么傻。”
  男生哽咽至极,他怕手掌的茧磨痛祝棉的脸,只敢用手背给他轻轻擦脸,不再说话,与沈蕴一样,逐渐离开了祝棉的视线。
  眼前被一片柔软覆盖,祝棉听见盛颂桉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看来今天没换衣服是正确的决定,不然没东西给小花猫擦眼泪了。”
  祝棉说话还带着鼻音,他闷声闷气:“那你怎么没哭?”
  手帕轻柔地带走了祝棉的最后一滴泪珠,重获光明,祝棉看到了露台外的一片星空,和盛颂桉明亮的眼睛。
  男生眼里含着一层薄薄的泪,比平常脆弱几分,和祝棉红红的眼尾很是相配。
  盛颂桉笑笑,喉结滚动,他哑声开口。
  “祝棉,我喜欢你。”
  男生温柔地拉过祝棉的手,只轻轻地握住他的指尖,不敢用力,他在月光下再次剖出自己的真心,他说喜欢,也要说爱——
  “我爱你。”
  “但这不是要求或者条件,是我对你承诺过的无数次告白中的一次。”
  “公主,我爱你——”
  “直到我生命的终结。”
  盛颂桉弯下右腿、单膝跪地,眼尾的泪终于滑落,温热薄唇虔诚吻上祝棉的指尖。
  他在十八岁的第一天说爱他。
  祝棉愣愣地凝视着他,抬眼望向月亮,又转而落下。
  他忽然笑了,颊边显出一个小窝。
  “盛颂桉,这次你不需要翻我的露台了。”
  祝棉轻声回答,杏眸弯起。
  公主终于放下了他的长发,愿意让他偏爱的骑士成为王子,给予他最肯定的答案——
  “我也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写到ssa要表白,ljy和他都要哭的时候,我也哭了,眼泪就这样从眼尾滑落掉到耳朵里,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