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祝棉垂眸,让人看不清神色。
  他身后的三人却是突然理清了其中关窍。
  怪不得明明那晚李均无故失踪,祝淮没有大肆宣扬找人,监控录像也没有他外出的身影。
  原来如此。原来李均是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
  陆景阳惊得下巴都要掉了,沈蕴一想,确实也很合理,盛颂桉则是想到之前很多次李均对祝棉没由头的亲近与那晚的举动,似乎都有了解释。
  阳光透过铁窗在房间木质地板上投下光斑,祝棉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椅子扶手。尤微的回答让他心头涌起一阵异样的违和感。
  “你说世界意识消失了?”祝棉倾身向前,阳光在他睫毛上跳跃,“那你能回忆起祂最后对你说过什么吗?”
  尤微的指尖在被单上蜷缩又展开,他忽然抬头,祝棉这才注意到他的眼白布满血丝,“没有说过。祂什么都没告诉我,就从我的脑子里出去了。”
  他骤然看向祝棉:“你也在啊不是吗?你知道的,祂什么都不会留给我!我又一次被抛弃!”
  尤微的精神状态不稳定起来,祝棉靠回椅背,指尖有节奏地轻轻敲击扶手,声音柔和:“不要激动,我没有其他意思。”
  盛颂桉微微上前半步,手掌按在他肩膀上,微微压力让祝棉也舒了一口气,沈蕴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电击器上,陆景阳则不动声色地移动到门边,堵住了出口。
  这三个人时刻准备制服住尤微。
  祝棉轻轻推开盛颂桉的手臂,声音放得更柔:“尤微,看着我。祂是不是还在你身体里?”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良久,尤微慢慢抬起头,嘴角扯出一个苦笑,轻声道:“真的没有。”
  祝棉没有说话,只是与尤微对视,眸深似海。
  过了一会儿,他慢慢弯唇,平静道:“好,我相信你。”顿了一下,他接着道:“但是你会暂时失去人身自由,直到彻底确认世界意识消失为止。”
  说完,祝棉站起身,示意三个男生先出去,他留在最后关门。
  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尤微掀开被子下床,飞快跑到他身后拉住他的手腕,目光急切,语调稍高,男生语速极快:“对不起,祝棉。”
  话音刚落,他自己便像被灼伤了一般松开了祝棉的手,浑身瘫软,仿佛这五个字就已用尽他的力气。
  祝棉没有转过身看他,只是目视前方,微微颔首,随即走出房间。
  四人重新回到车上,气氛凝结。
  “哎,不想了!”陆景阳突然开口,肩膀蹭蹭板着一张小脸的祝棉,腻歪着人:“棉棉,上次你不是怪我们没带你去玩那个嘛,”男生伸开拇指和食指比了个手势,眉梢微扬,少年气十足,“现在去玩,怎么样?”
  祝棉睁圆眸子深吸一口气,脸颊圆鼓鼓,又呼出来,抬手拍了拍脸,恢复元气重新开口:“去!!!”
  车内气氛因祝棉的活跃而重新焕发生机,沈蕴扬起唇角,方向盘一打,就往郊区的射击俱乐部开去了。
  虽然是工作日,俱乐部的人还是不少。四人走进的瞬间,大多数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祝棉见怪不怪地跟着另外三人去了专用休息室,再次出来后已经换上紧身衣,姣好腰线被完完全全地勾勒出来,盛颂桉上前一步挡住众人灼灼目光。
  祝棉戴好护目镜和耳塞,单手接过教练递过来的357magnum左轮,他站在射击位上,指尖轻抚过左轮冰凉的金属表面,感受着沉甸甸的分量。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手臂,目光透过护目镜锁定远处的靶心。
  “砰!”
  第一木仓干脆利落地击发,后坐力震得他手腕微颤,但祝棉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子、弹、精准地钉在靶纸中央,十环。
  “漂亮!”陆景阳在旁边吹了个口哨,眼里满是骄傲。
  祝棉没说话,只是微微抿唇,再次举起木仓。
  砰!砰!砰!
  连续三发,每一发都带着他积压已久的情绪——对尤微的愤怒、对世界意识的困惑、对自己无能为力的烦躁——全部随着硝烟倾泻而出。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仿佛整个人都沉浸在这种机械而精准的节奏里。
  盛颂桉站在他侧后方,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祝棉的腰线在紧身衣的勾勒下显得格外纤细,可此刻握枪的手臂却绷紧出流畅的肌肉线条,带着一种反差极强的凌厉感。
  沈蕴靠在墙边,唇角微扬。他知道祝棉平时看起来软乎乎的,可一旦认真起来,骨子里的倔强和锋芒就会完全展露。
  最后一发击出,祝棉缓缓放下手臂,胸膛微微起伏。他摘下护目镜,额前的碎发被汗水微微打湿,黏在白皙的皮肤上。
  靶纸被传送过来,弹孔几乎全部集中在红心附近。
  “爽了?”陆景阳笑嘻嘻地凑过来,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祝棉长舒一口气,嘴角终于扬起一抹轻松的笑:“嗯,爽了。”
  盛颂桉递过来一瓶水,祝棉接过后仰头灌了几口,喉结滚动,水珠顺着下颌滑落。他抬手随意地擦了擦,眼神比来时清明许多。
  “我好了。”他转身,把枪交还给教练,语气轻快,“该你们了。”
  沈蕴低笑一声,迈步上前:“行,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神射手。”
  陆景阳立刻不服:“喂喂,我还没上场呢!”
  祝棉看着他们斗嘴,心情彻底明朗起来。
  ——果然,有些情绪,还是得用最直接的方式发泄出去才行。
  第53章 哥吃棉花糖
  暮色浸透玻璃, 祝棉独自一人蜷缩在沙发角落,手臂环绕成一个小小的圈抱住自己, 静静地发着呆。
  玄关传来指纹解锁声,祝棉立刻像只被惊醒的小猫般竖起耳朵。他光着脚丫踩在软软的地毯上,三步并作两步奔向门口,在祝淮刚踏进家门的瞬间就扑进了那个带着夜露的怀抱。
  “哥……”祝棉把脸埋在祝淮肩窝,声音闷闷的。
  祝淮稳稳接住他,一手托住他柔软的臀尖将人抱起,另一手轻轻带上门。黑暗中, 他敏锐地察觉到少年鼻尖蹭过自己颈侧新鲜的咬痕。
  “怎么不开灯?”祝淮的声音低沉温柔,带着工作一天后的疲惫,却依然耐心。他抱着祝棉往客厅走, 顺手按下墙上的开关。
  暖黄的灯光瞬间填满空间,祝棉这才抬起头, 露出一张有些蔫巴巴的小脸。他的眼尾微微泛红,像是独自在家时偷偷哭过, 又像是被暮色染上的霞光。
  祝淮的心瞬间软成一团。他抱着弟弟在沙发坐下,让祝棉跨坐在自己腿上,双手捧住那张小脸细细端详:“谁惹我们家小公主不高兴了?”
  “没有……”祝棉摇摇头,发丝扫过祝淮的掌心,痒痒的。他重新把脸埋进哥哥胸口, 声音闷闷的:“就是想你了。”
  祝淮低笑,胸腔的震动传递到祝棉身上。他抚摸着弟弟柔软的发丝,指尖轻轻梳理着顺滑黑亮的发丝:“今天不是和陆景阳他们出去玩了吗?不开心?”
  “开心。”祝棉抬起头, 眼睛亮了一瞬又暗下来, “就是……后来想到尤微的事, 又去了研究所……”
  祝淮了然。他捏了捏祝棉的后颈, 像安抚小动物一样:“饿不饿?哥哥给你做饭。”
  祝棉点点头,却不肯从祝淮身上下来,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哥哥身上。祝淮无奈弯唇,眼里满是宠溺,就这样托着弟弟的屁股站起来,走向厨房。
  厨房的灯光比客厅更亮些,祝淮把祝棉放在岛台上,捏了捏他的脚丫:“凉不凉?”
  祝棉晃着脚摇头,看着祝淮脱下西装外套,挽起衬衫袖口,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他喜欢看哥哥做饭的样子,那种游刃有余的优雅让人安心。
  哥哥这辈子、下辈子、都永远只能给他一个人做饭。
  “想吃什么?”祝淮打开冰箱,侧头问道。
  “哥做的都行。”祝棉双手撑在身侧,身子微微前倾,想了想,“要番茄汤。”
  祝淮取出几个新鲜番茄和鸡蛋,又拿出阿姨提前熬好冻住的高汤。他站在料理台前处理食材时,祝棉就坐在他身后不远处,光着的脚尖时不时蹭一下哥哥的裤腿。
  “今天射击玩得怎么样?”祝淮一边切番茄一边问,刀工利落整齐。白日里例行视频通话的时候祝棉就已经很乖地告知他,自己正在新开的射击俱乐部。
  “很好很开心!我打了三个十环!”祝棉立刻来了精神,比划着射击的姿势,嘴里哔哔啵啵地模拟发音,“教练和他们都说我姿势标准,就是后坐力还是有点不习惯,太大力了,震得我手腕疼……”
  祝淮听着弟弟雀跃的声音,嘴角不自觉上扬。他把番茄倒入锅中翻炒,香气很快弥漫开来。祝棉嗅了嗅,鼻尖微动,肚子适时地发出一声抗议。
  “馋猫。”祝淮头也不回地笑道,“再等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