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啊。”沈灯星发出沙哑一声，愁眉苦脸地站了起来，白千景看他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猜出他不适应这种地方。
习惯了流窜街头，避开人群的小哑巴，这会儿怯场也是正常的。
“给。”白千景将自己的衣角递给他，“牵着吧，别把我弄丢了。”
沈灯星感激不已，紧紧攥着他的衣角，又怕把白千景看起来就很昂贵华丽的衣服弄皱，赶忙松点劲，可这衣服滑溜溜，松了劲就抓不住，沈灯星抿抿唇，最后还是抓紧了。
不松手。
白千景总算是把他带进了成衣铺，老板乐呵呵上前来给沈灯星量了些尺寸，介绍道：“白公子想要给这位小公子买些什么款式的衣服？”
“天气凉了，保暖第一，款式活泼些，颜色亮一点。”白千景没有给小孩买过衣服，虽说沈灯星年纪也不小了，他只见过好兄弟黎汀给他家狐狸崽子准备衣服，大多都是可爱又亮眼的，想来这样照着买总不会出错。
可当老板把符合他要求的衣服拿过来之后，白千景又不满意了，最后只挑出来两身，一身是靛蓝色的小袄和长衫，还有一身直接让沈灯星先去换上试试看。
沈灯星抱着要换的衣服有些不知所措，还是老板照顾他，叫来自家儿子让他带着沈灯星去换衣服。
没一会儿沈灯星便换好走了出来，只是白千景看着他有点没敢认——老板的儿子可能怕沈灯星试了不买把衣服弄脏，给他洗了把脸，又梳了头发，这会儿沈灯星精神了许多，只是眼神还是忍不住闪躲。
白千景还没起身先开口道：“背挺直。”
小哑巴听话地直起背，老板儿子一看笑了：“爹，这衣服小了……你刚才怎么不站直啊，你这不是还挺高的吗？”
沈灯星尴尬地低下头，白千景上前来将他脸抬起来：“不许低头，会长不高。”
“啊。”沈灯星应了一声，白千景也摸清楚他只会发出啊或是嗯的声音，就当他是答应自己，他对沈灯星身上这身衣服还挺满意，对老板道：“照着这个差不多款式但是再大些的，给我再挑几套。”
“好嘞！”老板父子俩笑着给他准备衣服去了，白千景才对沈灯星道：“怎么老是低着头弓着背？下次不许这样。”
好好的一个俊俏少年，低下头弓起身，像个小罗锅。
沈灯星听他将自己比作罗锅，乐了，白千景也跟着笑起来：“怎么我这样说你，你还笑？”
沈灯星不知道怎么用手势表达自己想说的话，干脆拉起白千景的手，在他掌心一字一句用指尖写下来。
——因为是你。
白千景愣住，看向沈灯星，只见他表情认真地看着自己，心里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
白千景：“……”
应该是岔气。
他没有多想，就像是大哥给弟弟整理衣服那样，将沈灯星的衣领整理好：“不错，晚上就穿这身……不过这身小了，等会儿换上一身合适的，不用脱，穿着就行。”
这小子洗干净之后还挺好看。
就是不知道洗没洗干净。
白千景忽然想起自己后院正堂里的温泉池子，突发奇想道：“晚上吃完饭回来，我给你洗澡吧。”
……
何先生三叮嘱两嘱咐，白千景好不容易才把还没成为他徒弟的沈灯星带上马车，看何先生那架势，定是后悔让白千景带沈灯星出门，生怕他把还没拜师的小徒弟给搞丢了。
“坐好，不许乱动。”白千景怕他等会儿摔下去，一上车就道，“别叽里咕噜滚下去了。”
沈灯星点点头，此时他穿着白日里白千景给他买的那身雪狐毛的薄马甲和同色长衫，坐在马车里很是乖巧，手中还拿着何先生塞给他的一个小荷包。
用来装钱的。
白千景手中拎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边边角角都用金子镶嵌勾勒，很是华丽，见沈灯星时不时瞄一眼，白千景干脆将盒子放在腿上：“想看吗？你也得学会辨认这些，以后如果给我买个假货回来，扣你十年的月钱也不够。”
沈灯星嗯了一声，他的确想看看里面是什么，为此还专门挺直身板，表示自己很听话。
白千景轻笑一声，在车夫呼声和马蹄声中，将小盒子打开，里面铺了好几层金丝绒，分成九个小格子，每个小格子里都有一颗不一样的宝石，唯一的共同点是都很美，也很华贵。
沈灯星瞪大了眼睛，白千景捏起其中一颗紫宝石，递给了他：“拿着。”
小哑巴使劲摇头——他可不能拿，万一摔了一下怎么办！
十年的月钱都不够赔！
“让你拿着就拿着。”白千景翻过他的手，看见他手上各种伤痕后，才想起来忘了给黎汀也去一封书信，好让他送些好用的香膏来。
但他还是将紫宝石放在了沈灯星手心，合上小盒子坐到沈灯星身边，低声给他讲着如何辨认真宝石和假宝石，沈灯星虽然还有些听不太懂，但他把每一句话都记在了脑子里。
白千景是他的恩人，沈灯星一直没告诉白千景，只要他愿意留自己一天，沈灯星就不打算要月钱。
别说十年，哪怕是二十年三十年，他都愿意白打工。
因为白千景是除了娘亲之外，对他最好的人。
沈灯星瞥了一眼专注教他知识的白千景，慌乱收回目光，没想到还是被白千景注意到了。
“我好看吗？”白千景将紫宝石收回了小盒子里，笑着问道。
沈灯星点头——太好看了。
“白公子，到地方了。”车夫在外面喊了一声，跳下马车将马拴在了酒楼专门停靠马车的地方，上前来撩开了马车帘子：“已经看见吴老板了。”
“走吧。”白千景拉起沈灯星，拎着小盒子，带着他下了马车，原本以为吴老板今天是一个人请客，白千景下车才发现他身边还有个中年男人，看清楚这人长相后，白千景没忍住把沈灯星往自己身后藏藏。
沈灯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握着小荷包从他身后探出头看了一眼前头，看见那中年男人后却没有什么反应，白千景注意到这一点，心想难不成当年池氏带着沈灯星去投奔生父时，没让沈老爷见到自己的儿子吗？
否则沈灯星怎么可能认不出生父？
也许是沈老爷在见到沈灯星之前听说他是个哑巴，直接就不打算认。
白千景眸色一沉，抬起头时却是笑盈盈：“吴老板！”
沈灯星现在是他的账房先生，他护着，天经地义。
毕竟一个月二两银子呢。
第7章
吴老板脸色红润，家中母亲快近七十，是大喜的事儿，寿宴大办是一回事，今天能请到白千景来做客更是一件喜事。
“白公子，快里面请！”吴老板将两人迎了进去，边走边为他们介绍道：“这位是沈老板，他也想要与白公子做生意，我便做主让他一共过来了，白公子不要介意啊。”
“哪有人嫌弃钱多？”白千景笑笑，他爱财如命的事儿也是人尽皆知的，再加上他年轻，说这种轻飘飘的话也不会让人在意，只会觉着他心直口快，又会活跃气氛。
果然沈单也跟着笑了起来，门前人多眼杂，白千景将小盒子贴身放着，回头牵着沈灯星，免得他被人群冲散，跟着吴老板走进了酒楼。
寒暄客套的话白千景信手拈来，沈灯星在他身后听得很是专注，根本没注意到什么李老爷沈老爷——他的确未曾见过生父，流浪这么久也不怎么敢抬头看人，更别提认出沈单来了。
吴老板和白千景算是老生意，饭桌上的菜大多也都是白千景爱吃的，后者对此表示了感谢，吴老板也不急，招呼着众人先吃饭，又叫了两坛好酒，为白千景和沈灯星都倒了一杯，他也是个人精，刚见面时不问，借着倒酒的空隙才装作不经意问道：“今日怎么不见何老先生？他老人家身体还好吗？我那里正好有人送了一些老参，回头我让下人给何老先生送点过去吧。”
“何先生今天睡得早，我便不打扰他，我先替他谢过吴老板——这位是何先生新收的小徒弟，跟在我身边学生意。”白千景拍拍沈灯星的肩膀，吴老板捋着胡子笑呵呵道：“能如此幸运得何先生教导，又有白公子带领，想必也是人中龙凤……不过我怎么看着这位小兄弟，有些眼熟？”
白千景笑而不语，手上给沈灯星夹了一个鸡腿，沈灯星两眼放光，但也知道不能给白千景丢面子，只好努力表现得矜持些，埋头吃鸡腿。
他这一低头，吴老板就只能看清楚他半张脸，顿时有些拿不准主意，忽然看见身边同样也在打量沈灯星的沈单，一拍大腿：“沈老板，我看这位小兄弟，和你年轻时有几分相像啊！”
沈单原本心中也有些疑惑，可听吴老板这么一说，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起来，又要笑着，表情很是奇怪：“这……”
“对不住，我这小帮手不太会说话，恐怕怠慢了两位，我们还是先谈生意吧。”白千景将小盒子从桌下拿了出来，起身缓缓解开锁——他清楚吴老板是个嘴比脑子快的人，让他看见沈灯星，却又不给他看清楚，为的就是在沈单心中埋下一根刺。
习惯了流窜街头，避开人群的小哑巴，这会儿怯场也是正常的。
“给。”白千景将自己的衣角递给他，“牵着吧，别把我弄丢了。”
沈灯星感激不已，紧紧攥着他的衣角，又怕把白千景看起来就很昂贵华丽的衣服弄皱，赶忙松点劲，可这衣服滑溜溜，松了劲就抓不住，沈灯星抿抿唇，最后还是抓紧了。
不松手。
白千景总算是把他带进了成衣铺，老板乐呵呵上前来给沈灯星量了些尺寸，介绍道：“白公子想要给这位小公子买些什么款式的衣服？”
“天气凉了，保暖第一，款式活泼些，颜色亮一点。”白千景没有给小孩买过衣服，虽说沈灯星年纪也不小了，他只见过好兄弟黎汀给他家狐狸崽子准备衣服，大多都是可爱又亮眼的，想来这样照着买总不会出错。
可当老板把符合他要求的衣服拿过来之后，白千景又不满意了，最后只挑出来两身，一身是靛蓝色的小袄和长衫，还有一身直接让沈灯星先去换上试试看。
沈灯星抱着要换的衣服有些不知所措，还是老板照顾他，叫来自家儿子让他带着沈灯星去换衣服。
没一会儿沈灯星便换好走了出来，只是白千景看着他有点没敢认——老板的儿子可能怕沈灯星试了不买把衣服弄脏，给他洗了把脸，又梳了头发，这会儿沈灯星精神了许多，只是眼神还是忍不住闪躲。
白千景还没起身先开口道：“背挺直。”
小哑巴听话地直起背，老板儿子一看笑了：“爹，这衣服小了……你刚才怎么不站直啊，你这不是还挺高的吗？”
沈灯星尴尬地低下头，白千景上前来将他脸抬起来：“不许低头，会长不高。”
“啊。”沈灯星应了一声，白千景也摸清楚他只会发出啊或是嗯的声音，就当他是答应自己，他对沈灯星身上这身衣服还挺满意，对老板道：“照着这个差不多款式但是再大些的，给我再挑几套。”
“好嘞！”老板父子俩笑着给他准备衣服去了，白千景才对沈灯星道：“怎么老是低着头弓着背？下次不许这样。”
好好的一个俊俏少年，低下头弓起身，像个小罗锅。
沈灯星听他将自己比作罗锅，乐了，白千景也跟着笑起来：“怎么我这样说你，你还笑？”
沈灯星不知道怎么用手势表达自己想说的话，干脆拉起白千景的手，在他掌心一字一句用指尖写下来。
——因为是你。
白千景愣住，看向沈灯星，只见他表情认真地看着自己，心里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
白千景：“……”
应该是岔气。
他没有多想，就像是大哥给弟弟整理衣服那样，将沈灯星的衣领整理好：“不错，晚上就穿这身……不过这身小了，等会儿换上一身合适的，不用脱，穿着就行。”
这小子洗干净之后还挺好看。
就是不知道洗没洗干净。
白千景忽然想起自己后院正堂里的温泉池子，突发奇想道：“晚上吃完饭回来，我给你洗澡吧。”
……
何先生三叮嘱两嘱咐，白千景好不容易才把还没成为他徒弟的沈灯星带上马车，看何先生那架势，定是后悔让白千景带沈灯星出门，生怕他把还没拜师的小徒弟给搞丢了。
“坐好，不许乱动。”白千景怕他等会儿摔下去，一上车就道，“别叽里咕噜滚下去了。”
沈灯星点点头，此时他穿着白日里白千景给他买的那身雪狐毛的薄马甲和同色长衫，坐在马车里很是乖巧，手中还拿着何先生塞给他的一个小荷包。
用来装钱的。
白千景手中拎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边边角角都用金子镶嵌勾勒，很是华丽，见沈灯星时不时瞄一眼，白千景干脆将盒子放在腿上：“想看吗？你也得学会辨认这些，以后如果给我买个假货回来，扣你十年的月钱也不够。”
沈灯星嗯了一声，他的确想看看里面是什么，为此还专门挺直身板，表示自己很听话。
白千景轻笑一声，在车夫呼声和马蹄声中，将小盒子打开，里面铺了好几层金丝绒，分成九个小格子，每个小格子里都有一颗不一样的宝石，唯一的共同点是都很美，也很华贵。
沈灯星瞪大了眼睛，白千景捏起其中一颗紫宝石，递给了他：“拿着。”
小哑巴使劲摇头——他可不能拿，万一摔了一下怎么办！
十年的月钱都不够赔！
“让你拿着就拿着。”白千景翻过他的手，看见他手上各种伤痕后，才想起来忘了给黎汀也去一封书信，好让他送些好用的香膏来。
但他还是将紫宝石放在了沈灯星手心，合上小盒子坐到沈灯星身边，低声给他讲着如何辨认真宝石和假宝石，沈灯星虽然还有些听不太懂，但他把每一句话都记在了脑子里。
白千景是他的恩人，沈灯星一直没告诉白千景，只要他愿意留自己一天，沈灯星就不打算要月钱。
别说十年，哪怕是二十年三十年，他都愿意白打工。
因为白千景是除了娘亲之外，对他最好的人。
沈灯星瞥了一眼专注教他知识的白千景，慌乱收回目光，没想到还是被白千景注意到了。
“我好看吗？”白千景将紫宝石收回了小盒子里，笑着问道。
沈灯星点头——太好看了。
“白公子，到地方了。”车夫在外面喊了一声，跳下马车将马拴在了酒楼专门停靠马车的地方，上前来撩开了马车帘子：“已经看见吴老板了。”
“走吧。”白千景拉起沈灯星，拎着小盒子，带着他下了马车，原本以为吴老板今天是一个人请客，白千景下车才发现他身边还有个中年男人，看清楚这人长相后，白千景没忍住把沈灯星往自己身后藏藏。
沈灯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握着小荷包从他身后探出头看了一眼前头，看见那中年男人后却没有什么反应，白千景注意到这一点，心想难不成当年池氏带着沈灯星去投奔生父时，没让沈老爷见到自己的儿子吗？
否则沈灯星怎么可能认不出生父？
也许是沈老爷在见到沈灯星之前听说他是个哑巴，直接就不打算认。
白千景眸色一沉，抬起头时却是笑盈盈：“吴老板！”
沈灯星现在是他的账房先生，他护着，天经地义。
毕竟一个月二两银子呢。
第7章
吴老板脸色红润，家中母亲快近七十，是大喜的事儿，寿宴大办是一回事，今天能请到白千景来做客更是一件喜事。
“白公子，快里面请！”吴老板将两人迎了进去，边走边为他们介绍道：“这位是沈老板，他也想要与白公子做生意，我便做主让他一共过来了，白公子不要介意啊。”
“哪有人嫌弃钱多？”白千景笑笑，他爱财如命的事儿也是人尽皆知的，再加上他年轻，说这种轻飘飘的话也不会让人在意，只会觉着他心直口快，又会活跃气氛。
果然沈单也跟着笑了起来，门前人多眼杂，白千景将小盒子贴身放着，回头牵着沈灯星，免得他被人群冲散，跟着吴老板走进了酒楼。
寒暄客套的话白千景信手拈来，沈灯星在他身后听得很是专注，根本没注意到什么李老爷沈老爷——他的确未曾见过生父，流浪这么久也不怎么敢抬头看人，更别提认出沈单来了。
吴老板和白千景算是老生意，饭桌上的菜大多也都是白千景爱吃的，后者对此表示了感谢，吴老板也不急，招呼着众人先吃饭，又叫了两坛好酒，为白千景和沈灯星都倒了一杯，他也是个人精，刚见面时不问，借着倒酒的空隙才装作不经意问道：“今日怎么不见何老先生？他老人家身体还好吗？我那里正好有人送了一些老参，回头我让下人给何老先生送点过去吧。”
“何先生今天睡得早，我便不打扰他，我先替他谢过吴老板——这位是何先生新收的小徒弟，跟在我身边学生意。”白千景拍拍沈灯星的肩膀，吴老板捋着胡子笑呵呵道：“能如此幸运得何先生教导，又有白公子带领，想必也是人中龙凤……不过我怎么看着这位小兄弟，有些眼熟？”
白千景笑而不语，手上给沈灯星夹了一个鸡腿，沈灯星两眼放光，但也知道不能给白千景丢面子，只好努力表现得矜持些，埋头吃鸡腿。
他这一低头，吴老板就只能看清楚他半张脸，顿时有些拿不准主意，忽然看见身边同样也在打量沈灯星的沈单，一拍大腿：“沈老板，我看这位小兄弟，和你年轻时有几分相像啊！”
沈单原本心中也有些疑惑，可听吴老板这么一说，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起来，又要笑着，表情很是奇怪：“这……”
“对不住，我这小帮手不太会说话，恐怕怠慢了两位，我们还是先谈生意吧。”白千景将小盒子从桌下拿了出来，起身缓缓解开锁——他清楚吴老板是个嘴比脑子快的人，让他看见沈灯星，却又不给他看清楚，为的就是在沈单心中埋下一根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