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等把这些事情处理好,过不了几天,他们就要出发去往岭南赴任。
  赵秋在柜台做得久了,自然也算得一手账。
  三百两对他来说,其实不算少,但绝非拿不出来,只是拿出来后有些拮据。
  可是……
  他咬了咬牙,“我出三百两,买你手里的五分之二。”
  为了往后拿出三百两银子不再拮据,怎么也得买。
  否则谁知道什么时候又有这样的花销,却拿不出来。
  姜宁听他下定决心,仿佛看到了刚要办酒楼时的情形,“你急什么,又不是让你一次付清,打张欠条,来年再给我们都行。”
  赵秋一怔,“啊……?”
  顾苗在旁边听出姜宁的玩笑意思,拿起茶杯喝了口,藏住扬起的嘴角。
  真好逗。
  第265章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聚散终有时,分分合合是大多数人一生都会经历的事。
  再好的朋友都会分开,再亲的家人亦会分别,只是偶尔会让这一天晚些到来。
  一场欢聚,热闹过后哪怕是顶着一轮圆月,也难免生出几分感伤。
  姜宁拎着一壶酒,坐在院子的台阶上,仰头望着天,手肘直接撑着台阶,半躺下去。
  月亮可真圆、真亮。
  要是交通发达就好了,什么从前车马慢,对他而言,不方便大过浪漫情怀。
  比起书信的浪漫,他更想要常与亲友见面。
  “不想走了吧。”顾苗走到他旁边坐下,“想想要是还在永安镇,似乎比来金陵更稳定,至少不用提心吊胆的。”
  “那还是来金陵好些。”姜宁失笑,转过头看他一眼,伸了个懒腰,“走过的路才是最好的。”
  要是一直待在永安镇,谁知道会不会发生别的事呢。
  顾苗听他这么说,放下心来,“岭南虽远,但要是走水路,想必也能到的。”
  姜宁回忆了下自己看过的大燕地图,“运河不知道修到那儿没有,但相信工部,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开窍,修通了呢。”
  大量的人力物力,希望他给的办法管用,真的能解决大部分百姓饿肚子的问题,那修路修桥挖运河,才能动起来。
  “什么工部?”赵秋听王子书他们聊起读书的事,多少坐不住,寻到姜宁他俩,赶紧凑过来问:“子书倒是想去工部,在村里那会儿他就好奇你家的浴房怎么修的了,还有炉子。”
  闻言姜宁错愕地看他,“他好奇这个做什么?”
  “觉得很新鲜,而且有意思啊。”赵秋挠头,“我觉得也挺有意思的,冬天还能取暖,夏天又不耽误用,最重要的是,寻常百姓家里都可以修葺,比金陵这些取暖的法子便宜很多。”
  相比之下,把墙面做成中空,然后一入冬便专门烧炭,保证屋内暖和,成本低了许多。
  姜宁那法子,只是比平常多烧一点柴就好。
  要赶着做饭那一阵,连多的都不用。
  姜宁感慨道:“原来他是工科型人才,要是他真能凭自己的本事进工部,那我到时再给他一本书,保证够他研究一辈子,要能研究出来,大燕说不定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赵秋一脸不解,“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姜宁喝了酒,借着几分醉意指向天上,“人可以在天上飞,船可以在水里跑得比马快,车可以在轨道上行驶,还有一个小东西,可以跟对方通信,还能看到脸。”
  三年多的时间,姜宁几乎忘了,他来自那样一个世界。
  太久了,久到姜宁在说这些的时候,几乎不能顺畅地形容。
  “天上飞的那是大侠!”谢蕴拍了一下他的手,“得会很高的武功,才能身轻如燕。”
  姜宁低笑一声,拿起酒壶仰头喝了口。
  其他三人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一瞬间的姜宁,和他们离得好遥远。
  是因为要分开了吗?
  “宁哥儿?”
  “嗯?”
  “你是不是……”
  想问他是不是想家了,可是家人都在身边,想的又是哪里的家?或者是过去的日子。
  不只是入京,其实在永安镇时,发生的事情也不少。
  姜宁好像一直都往前走,但又很少听他说累,大多时候都是他在安慰别人,加油鼓劲儿。
  三人陪着姜宁坐在台阶上,不主动跟他说话,但他开口一定会有回应。
  等夜风渐渐凉了,姜宁手里那壶酒也喝得差不多。
  卫长昀从前厅出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情形——四个人坐在台阶上,姜宁醉得差不多,旁边三个人托着脸,挂着一样的表情盯着他。
  脚下步子一顿,一时不知道来得是不是时候。
  “宁哥儿好像醉了。”
  谢蕴悄声道:“你们明天出发,我们应该劝他少喝一点的。”
  赵秋和顾苗点头,“要不你们晚点出发?”
  卫长昀朝他们笑了一下,走上前,在姜宁面前蹲下。
  其他三人一看,立即识趣闪人。
  哎呀哎呀,月亮真圆、月色真好。
  卫长昀对好友们的举动早已习惯,这么多年来,彼此间这样的打趣,向来不少。
  只不过他们走后,他还是蹲在那儿,并未起身。
  见姜宁还有些醉意,伸手托起他脸,低头凑近了和他说话,“喝了多少?”
  姜宁只是头晕目眩,意识还算清醒。
  想了想,伸手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下,“就一点点。”
  卫长昀握住他手指,合拢手,“那这一点点,可不算少了。”
  姜宁蹙眉,嫌弃地看了看他,“你酒量不行,还要管我喝多少吗?”
  “要是管你的话,你还能喝到这个样子啊。”卫长昀摇头,顺势握住他手腕,“地上凉,坐了这么久可以起来了。”
  “我的腿好像没了。”姜宁坐着没动,“站不起来。”
  好了,这下能确定是真醉了。
  卫长昀不恼不气,只觉得眼前的姜宁,有点过分可爱了。
  倒不是姜宁平时不撒娇,只是和醉了的状态不一样。
  卫长昀干脆两只手一块把他搂起来,半抱在怀里,“那现在腿回来了吗?”
  姜宁抬手挂在他肩上,痴痴一笑,“好像长出来了。”
  “哇,天上的月亮好圆,像……”
  卫长昀用了力气,怕他滑下去,“像什么?”
  “灯啊!”姜宁一脸兴奋,“不过这种灯一点不好看,我看人家都是用吊灯,好大一个。”
  卫长昀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房间里要是装这么大的灯笼,不安全。”
  姜宁哦了声,埋头在他肩上,“长昀,我头好晕,你都变成两个。”
  “那回房?”卫长昀问:“睡一觉,明天该出发去岭南了。”
  姜宁突然不说话,只是抓紧了卫长昀的衣服,良久才哼唧似的说了一句话。
  “不想跟大家道别。”
  待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一想到往后两三年都见不到一面,还是会难过。
  卫长昀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偏过头亲了他耳廓一下,“所以一个人出来喝酒,还喝得半醉,这样就不用说再见,连道别都省了。”
  明明是个特别心软的人,每次送人走都依依不舍、千叮万嘱,到自己走的时候,怎么会舍得。
  姜宁不讲话,偏过头蹭了蹭,“困了。”
  卫长昀笑了起来,摸摸他的头,不再问下去,“好,那我们回房间睡觉。”
  去岭南的行李都已经收拾好,全都打包装车,明天只要人上车就能走。
  卫长昀背着姜宁回到房间,把人放到床上,又给他擦脸擦手,拉好被子,便又轻手轻脚走出房间。
  回到前厅时,几个朋友正准备走。
  看到他来,就问姜宁怎么样,听他说睡下了,便放了心。
  “我送你们。”卫长昀看了眼夜色,“明天我们走得早,你们不用特地来送,日后总有机会再见的。”
  “明日你们还是要走早?”
  “嗯,早点走,路上不用那么赶,到驿站的时间也早些,大家能多休息。”
  “那我们真不送,哭着道别多难看。”
  “宁哥儿可说了,要是子书凭自己的能力进工部,就把一本建造的书给他,说不定以后岭南到金陵不需要快一个月,只需要半个月、十天、五天。”
  “姜宁太偏心了吧,我和齐兄怎么没有?有没有抄书方便一些的东西。”
  “什么建造的书?”
  “不知道,不过高中后去工部,不是朝廷任命的吗?还能由着我自己选?”
  “要是你的策论文章与工部相关,任命到工部的可能性会大。”
  卫长昀送他们到门口,马车都已经牵到了门外。
  “等我们到了岭南,会给你们捎信。”
  沈明尧看了眼已经走下台阶的其他人,回过头来看他,“长昀,岭南虽苦,却远离金陵是非,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不过从县令做起,一切都要从头来过,亦是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