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谢蕴拧不过他,也只能作罢,让他小心些。
  姜宁难得心事重重地回到家里,把买的菜和肉放到厨房,便往屋里看了眼。
  为了保持清醒,卫长昀这几日看书时,大多都开着窗户。
  冷是冷了点,可不容易犯困。
  姜宁从前觉得卫长昀读书辛苦,时日久了又习惯了他这么刻苦。
  毕竟,他们做生意、种庄稼都挺累的。
  可是刚才那么一遭,他再看卫长昀这般刻苦,心里有些琢磨不出原因的难受。
  算了,先解决晚饭再说。
  肚子饿起来可不等人,要思考也得先把肚子填饱。
  “怎么了?”
  姜宁突然听到声音,吓一跳,回头看向卫长昀,“你怎么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
  卫长昀看一眼灶上的锅,把菜叶倒进去,“从回来就心神不定的,遇到什么事了?”
  在一起这么久,有什么不对劲儿一眼就能看出来。
  “还记得我跟你提到过的那位谢家姑娘吗?”姜宁拿着筷子,犹豫道:“今天在街上碰到她了,原来她家里还种茶。”
  卫长昀看了眼锅里的菜叶,走到一旁拿出碗,用水涮过后放着备用。
  “黔州处处是山,土质不宜种其他作物,倒是茶树长得好,山里野茶树众多,不少人家都有一两亩茶园。”
  姜宁点头,而后笑着道:“其实不止茶,黔州的漆树也多,不少官窑、工匠都爱到黔州来取漆。”
  “所以,为什么突然提到那位谢姑娘?”卫长昀没让他岔开话题,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要说吗?
  姜宁想起谢蕴的话,让他干脆不说,免得扰了卫长昀心思。
  可这件事不说,往后要是被卫长昀知道,必定还会横生其他想法。
  “今天碰到谢姐姐完全是巧合,就遇到一个小孩走失,我们把他送回家,然后……”姜宁思前想后,还是把今天的事说了出来。
  “事情就是这样,不过那位大人应当不记得。”
  姜宁拿筷子把菜捞出来,余光瞥向卫长昀,心里难道打鼓。
  怎么一言不发的,听完给一个反应啊。
  “就为了这事?”卫长昀按住他的手,怕他烫伤,“傅大人的确是乡试监考、阅卷的人,但与我并不相识,更只有几面之缘,连话都未说过,又怎能在上千学生里记住我。”
  姜宁咬咬唇,“那万一真的记住了吗?”
  卫长昀把他拉到一旁,自己接过锅铲,把锅抬起来,另外起锅炒菜。
  动作间,看眼姜宁,“那也不只是记住我一人。”
  黔州士子赴考会试虽只有几十名,可若能记住他,那必定也能记住其他人。
  更遑论乡试里他并非榜首,前面还有十个人,文章定有胜过他之处。
  “所以不要紧的吧?”姜宁眨了眨眼问,“我只是怕你不太喜欢,万一人家因为我和谢姐姐帮了个忙就那什么,你——”
  卫长昀失笑,干净的那只手揉了下他脑袋,“且不说此事恩情大小,就是真要答谢,不也是你和谢姑娘该受着,和我有什么关系。”
  姜宁撇嘴,“那万一我说了你是应试考生,不就沾亲带故的。”
  “那你会说吗?”
  “不会。”
  “谢姑娘会自作主张说出我名字吗?”
  “好像也不会。”
  一问一答间,姜宁倏然反应过来,自己这是绕进了死胡同里,自寻烦恼。
  人家堂堂翰林学士,二品官员。
  就算是要拉拢人,那也无需拉拢他们这样毫无出身的。
  送个孩子回家,给个一百两答谢都是大的了。
  姜宁一拍脑门,“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要一百两的?”
  卫长昀:“什么一百两?”
  姜宁:“失算了,万一傅家决定硬塞给我们一百两,我和谢姐姐分一人也有五十两。”
  卫长昀:“……”
  姜宁觑他,“你那什么表情?”
  卫长昀:“想要奋发看书,争取一举夺魁的表情。”
  姜宁啊了声,“为什么?”
  卫长昀笑了声,“怕有的人为了五十两,懊悔得夜里睡不着,所以争取早日年俸能有五十两。”
  姜宁摸了摸下巴看他,“那你加油,早日升职加薪。”
  升职加薪?
  卫长昀思索片刻,大概明白了其中意思。
  是得努力升职加薪,毕竟看起来他家夫郎在京城做生意的法子,还未有眉目。
  -
  转眼间,便到了会试当日。
  二月初九、十二、十五,一共考三场。
  考生提前一日进贡院,而后考完一场出来休整半日又要接着回贡院考。
  大考在即,哪怕陪考过一回,姜宁送卫长昀进贡院那天,仍旧免不得忧心忡忡。
  这可是三年一次的会试,要是落榜,便得等三年。
  比高考落榜还吓人。
  更别说会试的录取,听卫长昀提起,七千余考生,最后不过三四百名能成为贡士。
  卫长昀看他紧张,进去前还不忘安慰他,让他安心在家等着,夜里记得锁门,家里炉灶莫要忘了火。
  姜宁紧张之余听他叮嘱自己琐碎事,又觉好笑。
  只提前三日赶到金陵的沈明尧在一旁,习惯了两人这般相处,想起了在家里的顾苗。
  反倒是聂丛文一脸看热闹,恨不得起哄。
  姜宁难得脸皮薄,看俩人在一旁等着卫长昀,匆匆抽出自己的手,让他赶紧过去。
  好不容易看着人进去了,姜宁才心绪不宁地回到宅子里。
  一回到家,姜宁就睡了一觉。
  等到醒来时,天都快黑了。
  姜宁捂着肚子,有些发怔地坐在床边,心想要不是觉得饿,他估计还醒不过来。
  金陵这地方也是怪,他来了之后总觉得困和乏,有种水土不服的感觉。
  可吃东西又挺香,半点没影响。
  要是再这么困下去,他改日得去看看大夫了。
  不过卫长昀进了贡院,姜宁也没闲着。
  这几天里一有空就在金陵城各处转转,虽还没想好怎么做生意,可有谢蕴一起,倒是多了个出主意的人。
  “你打算开酒楼?”
  谢蕴端着茶碗,有些惊讶地看他,“难怪你在州府也是在酒楼四处闲逛呢,我都听说了。”
  姜宁挠挠头,“传那么远了啊?”
  那位方二娘子也说,州府里好几家掌柜都看出来,不知他打算做什么。
  “上次很明显,这回好多了。”谢蕴半点不客气地说,“不过京城的酒楼那么多,你要怎么做啊?而且成本很高。”
  谢蕴出身商贾之家,就算不钻研,从小耳濡目染也能知道一些。
  州府那些酒楼互有竞争,平时都花样百出,就为了保住自家生意。
  虽说吃食买卖成本低,可要开店那就不低了,保不齐,每日赚的还不够花的。
  小摊小贩看着没那么光鲜,但赚的可不少。
  “还没想好,而且也不一定在京城里开。”姜宁托着脸颊,想了想,“这不是长昀参加会试,若是他高中,留在京城,这里什么都贵,总不能一家老小都靠他的俸禄,那他得多辛苦啊。”
  谢蕴揶揄道:“那你做生意就不辛苦了?你才多大点,就操心这么多。”
  姜宁努嘴,“可是能挣钱啊。”
  挣钱了,日子就能好过,日子好过了,大家才不用苦中作乐。
  知足常乐是真,可谁不想日子好多一点。
  “那倒是,你这几日说起家里事,我觉得都快赶上我祖父经商时的情形了。”
  谢蕴叹气,“那你要不试试从前在镇上的法子呢?从小摊做起。”
  “那我也得知道金陵的人爱吃什么,口味如何,不然物以稀为贵,终究只是一时的。”
  姜宁瞥向谢蕴,“我是不是又想太多了?”
  谢蕴笑起来,“也不算,做生意的事当然要思虑周全,便是扔钱到水里也得听个响吧。”
  “不过这几日也不是全然没收获,好歹摸清了一些酒楼的招牌菜,还有京中大家的口味。”
  姜宁侃侃而谈,“比如穿城而过的秦淮河,沿河两岸就大不一样,靠近皇城那边的,多是达官贵人、富绅商贾之家,故而吃食上讲究,虽也有小店,但大多雅致。”
  “靠近城墙的河岸,多是做工的人,干体力活,所以主食为主,能吃得饱就行,也更能吃辣、吃咸。”
  “你这收获可不小。”谢蕴望着姜宁,忍不住道:“这些东西看似简单,可做起来并不易,而且又费时间。”
  “要是长昀今年不中,那我们就回到镇上,把食肆开得更大一些,这样等下回再来京时,就能更富余些。”
  姜宁把剩下的茶饮尽,伸了个懒腰,“我还能偷学几道回去。”
  “那你可好好学,州府去永安镇可比来金陵近多了。”谢蕴往窗外看去,正好能看到贡院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