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他一听,瞬间就笑不出来了,一脸紧张地看着我:“没事吧?是哪里受伤了吗?”
  “我没受伤。”
  他更急了,“是不是因为我?我就说我怎么一点都不痛……”
  我踢了他一脚,因为使不出什么力气,看起来格外不痛不痒,“乱想什么,我就是坐的有点久了,腿麻了,一会儿就好了。”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没看出任何破绽,才放下心来,而我,则这样撒着拙劣的谎言,心安理得的借着他的力起了身。
  “回去吧。”我暗暗揉了揉腿,却见他突然蹲在我的面前,我疑惑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背你回去。”
  “我是腿麻了不是腿断掉了,你自己伤没好就别在这里逞能。”
  他不为所动地拒绝了我,“我没有逞能。”
  我有些无语,绕过他直接朝门外走去,结果还没迈出几步,就被他一把扛在了背上,我的身体本来就不剩多少力气,他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我更是没来得及反应,措手不及地就这样被他背了起来。
  “放我下来。”我是真的有些生气了,我并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我不要,”他的倔脾气也上来了,“凭什么你可以背我,我不能背你,这不公平!”
  我都要被他气笑了,我背他的时候是什么情况,现在又是什么情况?这什么莫名其妙的事情都要和我争上一争,还次次都理直气壮。
  “我说,放我下来。”我挣了挣,没挣脱,他的手反而扣得更紧了。
  “我想背都不可以吗?”他的情绪明显低落下去了,也没再往前走了,“我总觉得,你好像这样背过我很久。”
  我哑然,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和他说。
  最后我还是败下阵来,叹了口气,“你先放我下来再说。”
  他没动,我无可奈何地又补了一句:“我就拿个东西,剩下的随你。”
  那装有虫煞的木盒还被我放在桌子上,差点被我忘的一干二净。
  听到我说的话,他才不情不愿地松了手,我刚把木盒拿起来,他就紧紧地凑了过来,生怕我反悔了一样。
  我连气都懒得叹了,任由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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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门后,我并没有看见廿四的人影,我并没有想太多,只当她是有事先离去了,或者是被我气走了,不过以她的性格,后者倒是不大可能的。
  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暗堂里仍旧没有太多人,即便有人,他们也不会往我这里多看一眼,这让我稍稍放松了一些,我小声地在他耳边告诉他该怎么走,走出暗堂的一路上他都十分安静,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
  所幸暗堂的位置很是偏僻,暗堂之外也是一片寂静,但我还是挑了更为僻静的小道回观雪轩。
  而大壮,从头到尾未置一词,一声不吭地按照我指的方向走,安静让我有些不习惯。
  “为什么不说话了,是累了吗?累了就放我下来。”
  “我不累,我就是不知道说什么。”他的声音闷闷的,但因为他背对着我,我并不能看到他的神色,也无法知道他现在是以什么心情在和我说话。
  “你怎么什么都不问我呢?”
  “问什么?”
  “问我方才那是何处,问我手中这是何物,你都不好奇吗?”
  那木盒我就拿在手中,他只要一低头就能看见。
  “不好奇,那些都不重要,想问的我都已经问好了。”
  “什么时候?”我纳闷。
  我还什么都没想起来,他就回答道:“醒的时候。”
  “……哦。”我顿了顿,干巴巴地应道。
  “反正你想告诉我的你都会告诉我,不想告诉我的,我问你你也不会回答我。做事情也是,你要做什么,也什么都不告诉我。”
  他的声音带着些委屈,我听乐了,“怎么,生气了?”
  “……没有,但是我总是忍不住会想。”
  “想什么?”
  “想,要是我什么都记得什么都懂,是不是就好了。”他轻轻笑了一声,“我怕我这个负担,也许哪一天你就不想背我了。”
  我沉默了许久,将头搁在他的肩膀上。
  “不会有那一天的。”
  无论你记不记得,懂不懂得,都不会有那一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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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当父亲要将武林大会提前之事是气话,却没想到他却是认真的,秋文动作快得很,武林大会要提前一年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江湖,一时间,众说纷纭,暗流涌动,闻风响应者甚多,但在我看来,这里面的大部分人都不过随波逐流、顺势而为;当然亦有不合之声,只可惜弱如蚊蝇,难起风浪,然而在这其中,却没有谢家。
  “我当这谢行有多大能耐,不过一介鼠辈,如今便是一个屁都吱不出来了。”秋文冷笑着看着手中的文书,低声嗤道。
  “那谢行对秋原虎视眈眈,狼子野心,武林大会提前他只会拍手称快,犯不着在这事上与父亲反目。倒也不必作此小人之态,平白成了笑话。”
  我呛道,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从观雪轩带来的话本子——我已然料到这些日子的百无聊赖,早早地做好了准备。
  闻言,秋文一顿,放下手中的文书,柔声刺道:“属下却不知这谢行是哪里让少主高看了一眼,您竟向着他说起话来?”
  “我可没有向着谁,说个实话罢了。”我淡然反驳道。
  “少主若是对属下有意见直说便是,属下人微言轻,因为属下而为秋原的对立之面说话,并不值当。”
  “话还是你会说,我倒成了小肚鸡肠、不识大体之人了。”我闷笑一声,“不过你有句话却说的没错,我对你确实是有成见的。”
  秋文皮笑肉不笑,“少主但说无妨。”
  “谢行与父亲好歹能算同代英杰,在江湖上也是齐名之辈,他江南谢家固然与秋原有龃龉,也不过小打小闹,明面上的关系可没有彻底闹僵。而你又是个什么,哪里轮的到你去骂他谢行鼠辈?照你这般,岂不是是个人也能对父亲指指点点了。”
  我话说的不紧不慢,语气也算不上重,毕竟于我而言,这不过只是我发泄情绪的废话罢了,看着秋文变幻莫测的脸色已经足够有趣了,至于我真正在想些什么,并没有必要与他说道。
  显然秋文并没有想那么多,虽然被气得不轻,但他还是保持着体面的微笑,“还是少主想的周全,是属下没掂量好自己的位置,失言了。”
  “知道就行。”我没抬眼看他,将话本又翻过一页。
  秋文没再说话,他起身又将一叠文书放在我的桌前,连着他之前已经放下的文书一齐在书案上堆成了一座小山,我也只当没看见一般。
  “少爷也莫光顾着看这些闲书了,文书繁重,今日若是处理不完这些,不止是属下,恐怕连少爷您都不好向庄主交待。”
  我奇怪地看着他,反问道:“我有什么不好向我爹交待的?”
  “这些文书涉及到这次武林大会的各类重要事务,庄主可是委您重任,将这些都交予您负责了,少爷莫不是忘了?”
  “忘倒是没忘,”我随手拿起秋文放在我面前的几份文书,嗤道,“不过我看这么多大大小小的事情,我们的秋总管不是安排的很好吗,可还有我什么事情?”
  从武林大会的邀请名单,到大会当日的议程,以及大会结束后几日的安排,都已经被决定的明明白白,而我需要做的,仅仅是在这些事务之后,盖上看似完整的副印,再落上自己的名姓,这样事情就算真正被安排下来。
  面对我的不满,秋文轻描淡写,“文书都在这里,少爷过目后若是有什么意见直接提出便是,属下也并不能全权决定。可您现在连过目都不愿,遑论参与其中,如今与属下置气更是不必。”
  “置气?我可没和谁置气,秋总管怕是多想了,我说的可都是实话,这些事情秋总管都处理的很好,真如父亲所交待的那样,省去我了很多麻烦,我乐得清闲,哪儿还会有什么意见。”
  “那少爷何不早点把这些都了结掉,免得夜长梦多,越拖越麻烦?”
  “盖个印章落个款罢了,连心思都不用花费的事情,你随便找个人过来,几下也就结了,还非得我亲自来吗?反正这些事说到底也不是我决定的,爱怎样就怎样吧,你少说几句话,说不定一会儿我心情一好,就全部都弄好了呢。”
  我余光看见秋文勾起嘴角,但从他的话语中我却听不出任何的笑意。
  “少爷是真以为这样就与您无关了吗?庄主身体有恙,心神不支,故而逐渐将山庄事务交由于少爷您,您不必笑,这可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玩笑话,至少如今的武林中人,都是这样认为的。”
  “就算这些事情少爷您分毫不经手,但别人可不知道,那些人只知道,秋老庄主年事已迈,如今主事的老庄主的独子,享誉武林的银雪公子。您自是可以继续不闻不问,若是之后出了什么差错,恐怕对您自己也没有任何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