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那些用在外人身上的担保常常是掺了各种复杂纠葛与利益的,而内部总是会更谨慎,更信奉宁可信其有。
  “当然。”简聿至给出了回答。
  俞静澜却露出不太相信的表情,他笑着看了一眼简聿至:“真的吗?不勉强?”
  “嗯,比起担心和后悔,我愿意这样选。”简聿至没有说不勉强,他不想说谎。
  这答案俞静澜看起来很满意。
  说来奇怪,简聿至莫名觉得俞静澜对自己似乎有了前所未有的包容,好像自己提些更过分的要求也不会被拒绝。
  这并不合理,简聿至还是相信俞静澜做任何事都是有理由的。
  “刚才你说谢谢我,为什么?”简聿至想找到原因。
  俞静澜反应了一下简聿至在问什么,很快想起了自己本来早就想说的话是被简聿至的吻打断了。
  “谢谢你帮我处理掉了吕进瞻。”俞静澜语气变得严肃了些。
  “帮你?吕进瞻难道是你一个人的事吗?”简聿至不太认可俞静澜的立场,忠诚是一回事,将危险大包大揽,没有原则地标榜个人英雄主义却是完全不明智的。
  俞静澜看向了窗外。
  过去的十几年里,俞静澜一直以为自己同吕进瞻是观念之争,这个他不曾见过面的敌人,以水纹为载体,不断驳斥反对玄州在信息素武器上的立场,进而演变成国家层面的分歧,导致了玄州同塔西产生难以修复的裂痕。
  但在安全屋见到吕进瞻的那一刻,俞静澜才发现一切恶果都孕育于一场私人恩怨。
  吕进瞻比俞静澜想象中要更苍老一些,但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的影子。
  在希伯斯的指挥营,俞静澜在吕进瞻的哀求声中,毫不仁慈地将匕首刺进了吕进瞻伴侣的腺体,那个或许也在一次次战斗中立下赫赫战功的omega,死在伴侣的无能为力和俞静澜的嘲讽中。
  “俞部长,你是否有过哪怕一丝反思?你的胜利一定要建立在对敌人尊严的践踏之上吗。”吕进瞻问俞静澜,声音下有压不住的悲愤。
  俞静澜依旧坐在窗边,他用了太多精力释放惊慌的信号伪造自己寡不敌众的假象,来吸引吕进瞻露面,所以听着吕进瞻的质问,也要花更多时间才能明白他的意思。
  “我也想过,想说服自己,国家危难于前,观念之争也应当有所体面,但每次只要有哪怕一点点机会,能置你于死地,我都很难控制那种想看到你死的渴望,这很难,所以我退让到哪怕看着你亲近的朋友死掉,想象你可能会因此痛苦,我都觉得痛快。”吕进瞻露出自嘲的笑容,“我曾经为了塔西与他不得不分开,幻想有朝一日能各自为和平结束战争出一份力,但国家对我们也不过如此,他要替上层的机密行动偿命被敌人羞辱,我也要因为政府的懦弱而成为弃子。你呢?你的政府会在什么情况下舍弃你?你的alpha……我忘了,你不需要alpha的保护,对吗?”
  俞静澜有一点被说服了,但也不过短暂的一瞬间,他明白因果纠缠是不适合辩论的,尤其是对敌人。
  看着吕进瞻期待的表情,俞静澜只是有些不耐烦地动了一下手腕。
  可惜漏算了一点,长途奔波和两场耗费体力的近战,以及压不住的发情期……不大概率不是发情期,让俞静澜逐渐失去对身体的绝对控制。
  吕进瞻的枪要更快一些。
  勉强躲进隐蔽处的俞静澜只能选择第二条路,封闭这间安全屋,但在那之前,他逐渐失控的腺体先捕捉到了简聿至的信号。
  拦住他,杀了他。俞静澜命令简聿至。
  “我知道你这几天可能后悔当时按我说的去做……”
  “如果有下一次,我还是会那样做。”简聿至接了话,说了正确答案,“但你做事太冒险,我……我不认可。”
  俞静澜有些不相信似地看向简聿至。
  简聿至却低着头,他并不掩饰自己在这个问题上也是勉强的:“我的后悔是人之常情,我可以自己消化,跟你回去,想陪着你,给你你想要的,是我想让你知道的我的立场。”
  “为什么?”俞静澜忍不住问。
  “为什么……”简聿至抬起头看着前面,想了好久,“因为……你比我坚定,比我智慧,也比我更需要那种没有什么意义的陪伴,我很……敬佩你。”
  俞静澜半天才笑了一声,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敬佩?你对我的感情是这种?”
  “那你想听的是什么?喜欢吗?”简聿至立刻反问,“你希望我把对你的喜欢,排在第一位吗?”
  “怎么,因为我没有把这种感情排在第一位,所以你也要这样说以示公平吗?”俞静澜自然地流露出一些高高在上的姿态,他知道这样不好,却不打算去改。
  “那样的话,我会问你愿不愿意陪我留在银北。”简聿至也同样不客气,“不选玄州,选我。”
  俞静澜被问住了,他曾设想简聿至问出这样的问题,却因为没有想到答案而期盼简聿至不要问。
  “不会要生气了吧,部长先生?”简聿至搭好了台阶,“既然不禁问,还不如保持高冷呢。”
  俞静澜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侧过头去闭上眼睛,不打算再聊了。
  简聿至默默坐近了一些,无比自然地伸手揽住了俞静澜的腰。
  虽然给不了简聿至他想要的答案,但有别的答案俞静澜是想好了的,他不动声色地把手搭在了腹间,想着如果自己能给简聿至一个完整的家,也算一种补偿了。
  第56章
  银北回玄京的专机上,简聿至通过电视新闻得知了总统府已经对外公开了通过同瓦尔卡的联合行动击毙了水纹实际控制人吕进瞻的消息,但是没有提及俞静澜。
  在列举水纹近年罪状的过程中,新闻画面微妙且很有针对性地选用了吕进瞻身着联盟军军装的照片,并强调了吕进瞻塔西的国籍。
  总统府的意图很明确,即玄州政府并不认可塔西之前与水纹做出切割撇清责任的立场。
  飞行过程中俞静澜一直在开线上的会议,简聿至没有参与的权利但也没被要求回避。
  会议主要是在商议和瓦尔卡的协议内容,毕竟是在他人领土先斩后奏开展军事行动,瓦尔卡很清楚这是和玄州好好谈条件换取利益的机会。
  简聿至看得出俞静澜筋疲力尽,他的冒险和自作主张在国家层面是没办法一笔带过的,只怕回去之后施堂庭还有更多麻烦要找。
  会议结束时距离降落还有几十分钟,同乘的几位同事都离开了前仓,被留下的简聿至却莫名地不自在,他能感受到俞静澜同僚及部下对自己的不满,他们认为是简聿至将诸多麻烦带到了俞静澜身边。
  简聿至出现前,俞静澜还是刀枪不入的。
  “聿至。”
  简聿至回过神来,看向声音传过来的方向,他对这前所未有称呼感到慌乱,站起来看着俞静澜却忘了走过去,也不知道改怎么回应回去。
  偏偏俞静澜也不往下说,站在桌边看着简聿至,像是等着他自己想出下一步的正确答案,不过omega的信息素已经是很明显的提示了。
  虽然有些意外俞静澜不同寻常的变化,但是简聿至还是上前几步,张开怀抱把俞静澜抱进了怀里,听到俞静澜发出忍痛的声音,他又赶紧收了力气,用手掌在俞静澜后腰摩挲了几下。
  “安全屋起火爆炸的时候,你伤得严重吗?”简聿至释放着信息素问。
  “还好,知道你来了就没有引爆。”俞静澜轻声说,“后面是为了销毁安全屋的痕迹。”
  简聿至了然地嗯了一声,他猜那安全屋大概率最初也是用来做瓦尔卡方面情报任务的,被瓦尔卡发现的话确实面子上不太好看。
  “部长先生以前监视过多少人啊?”简聿至有些不怀好意。
  “很多啊。”俞静澜勾着简聿至的肩膀,嗅着能让自己安心的味道,他其实没有心思听简聿至说话,也知道自己一定让简聿至觉得陌生,但身体的变化实在太明显了,alpha也变得比以前诱人千百倍。
  “等等,等下lawrence……要现在吗……在这里?”简聿至轻拍着俞静澜的背,但根本躲不过omega在自己的腺体周围又吻又咬,一时间他都要不确定俞静澜到底是不是omega,咬起人来还挺放肆的。
  俞静澜喘息着,欲望在身体中膨胀,直到下腹传来一阵不太明显的钝痛他才醒过神来,停了动作低下头调整呼吸,然后用一只手撑着腰稍稍侧身,努力汲取一些没有太多alpha信息素的空气来恢复冷静。
  “你怎么了lawrence?”简聿至有些不解,伸手摸了摸俞静澜的额头和腺体,“发热期吗?”
  但简聿至很清楚发热期不至于让俞静澜如此失态。
  “没有,不是。”腺体和身下的反应都很难控制,俞静澜有些不自在地想回避简聿至的注视。
  简聿至为难了,他回头看了看前舱门口,然后两只手扶住了俞静澜的腰,让他重新贴到自己身前来,很快他就感受到了omega下面已经到了箭在弦上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