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没一会儿俞静澜低下了头,脚下轻轻动了两步,然后才侧过头看向简聿至,他皱着眉,像在责备简聿至这会儿道歉有什么用。
  “lawrence。”林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听起来是带了能让俞静澜满意的消息。
  俞静澜转身走了回来。
  “上尉先跟我回国防部,lawrence去观山路1号,clare在办公室等你。”林啸说完冲站在一边的情报官挥了一下手,“你们回吧,一会儿就能接到撤销指令了。”
  俞静澜看着林啸没说话。
  林啸露出无奈的表情:“我不知道你俩都怎么了,但clare给我面子,我也要给他留余地。上尉跟我走,我保证他的安全,你不要太过分。”
  当着简聿至的面被林啸教训,俞静澜有点不自在,于是点了下头,也没再看简聿至一眼,径直往停在旁边等了很久的车走去。
  简聿至跟着林啸走向另一辆车,他侧着头,一直看着俞静澜上车了。
  “林部长,总统会为难部长先生吗?”
  林啸从鼻子里应了一声:“你觉得呢。”
  “您和部长先生,认识很久了?”简聿至不知道自己在指望什么,这种时候他在指望林啸给他讲过去的故事吗。
  林啸瞥了简聿至一眼:“担心一下你自己吧。他不想你说给安萨尔,也不想你说给总统的事情,你还有没有机会对他说。”
  想起自己曾为俞静澜接受一个alpha而开心,林啸觉得自己白活了大半辈子。
  不知道是战争让年轻人愈发心思重,还是这些年轻人让战争看不到尽头。
  或者两者就是没有关系的,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如意。
  第32章
  俞静澜不喜欢总统府这地方。
  当年晏决明在战事最焦灼的时候一病不起郁郁而终,临走前都还在说,是自己德行不够配不上这间办公室。晏其修和伴侣都在前线无法回来,是俞静澜陪着晏中戊操办了晏决明的葬礼,然后来将这间办公室收干净。
  晏中戊从小就心态好,在激进派和保守派中间丝滑游走,他总说自己没那么伟大,只要不给晏家丢脸就好了。
  “rafael说你做事肆意妄为不计后果,我还觉得没那么夸张。”面对面时,施堂庭可不像总统令里那么无情了,“坐。”
  看着施堂庭走到窗边去关窗,俞静澜才趁他背着身扶着椅子扶手慢慢坐下。
  该死的简聿至,本来就折腾了一天不得休息,他还要用信息素来招惹,俞静澜只觉得腰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话我就直说了,今天发生这种事,简聿至不能再留在你身边了。”施堂庭坐回了自己的办公桌后,靠在椅背上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通知俞静澜。
  “他作为我的安保今天哪里做的不对吗?”俞静澜努力保持着态度的平和,“您有什么对他不利的证据吗?不过就是下手没轻重没留下水纹的线索,至于急着绕开我处理他?”
  施堂庭却笑了:“你想要什么证据,非要他窃取了国家机密,或者对你动了手,你才能做决断吗?他是训练有素的特勤,你都不在车上,他和对面那两位至于同时无缘无故下手没轻重吗。我暂且理解你现在可能受到了标记的影响,但你最开始想要利用他的时候,难道没做好对抗标记的准备吗?”
  俞静澜微微皱眉,他以为施堂庭会因为怀疑到简聿至的身份而愤怒甚至紧张,却没有想到施堂庭是这种云淡风轻的态度,就好像在叫停一个他早有预料到结局的事情。
  “lawrence,我理解你为难,今天派人去机场也是我考虑不周了。你回去休息一段时间摘掉标记,我们再商量别的办法解决塔西的事。”施堂庭做出了要结束谈话的准备。
  俞静澜看向墙角的挂钟,沉默半晌叹了口气,扭回头看向施堂庭,看他说一不二的样子,俞静澜忍不住笑了。
  “晏中戊说我不计后果的时候,你没想过我会怎么做事吗?你让我来坐这个别人说不合适的位置时候,就光想着让我配合你对付塔西,不想我是omega吗?”俞静澜的表情转变为不耐烦,“简聿至的身份,总统先生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施堂庭不说话,审视着俞静澜,他有一瞬间想用信息素给omega一些压力,但又觉得过于小人忍住了。
  “看来是在我说要和他结婚之前就知道他的身份了?”俞静澜每说一句,就能察觉到施堂庭的态度弱下几分,“没想过将情报共享给我吗?”
  施堂庭被逼问得陷入了对自我的道德审判中,他忍不住思考自己为什么没有提醒俞静澜。
  其实是想过的,但是俞静澜是omega,内阁没有人会同意这种冒险。
  “我以为总统先生不会在意内阁的看法,毕竟我们在对塔西的事情上是观点一致的。但我自己选择冒险,和您选择袖手旁观,是两个性质的事吧。”俞静澜在摸到施堂庭的想法后,语气反而缓和了下来。
  施堂庭垂眼看着桌面,没有立刻回应俞静澜的质问。
  俞静澜在他的沉默中,忽然想起第一次同施堂庭提及简聿至是在那次塔西遇袭后,他装模作样地询问简聿至的背景,也算好演技。
  “我一开始有怀疑你是否知情,我觉得你不是会因为内阁的担心随便找个alpha的人。但我没过问,想着你这样做也有利于我们在解体过程中应对塔西。后来rafael去塔西的那次应该也知道了简聿至的一些情报,他没有立刻报上来,我推测是想私下提醒你。只是他出事这些都无法证实,我也就压下了没有告诉你。”施堂庭看了一眼俞静澜的反应,“可事不过三,今天你又险些出事,我觉得这冒险的法子是得停了。”
  原来是接二连三的意外让施堂庭良心不安了。
  这样说来确实也不能全怪他,俞静澜劝自己想开点,毕竟也是自己先斩后奏。
  “我们要和塔西清算,难免被人说过河拆桥,也容易逼得塔西和安萨尔有更多来往,可是这账不算,我是咽不下这口气。”面对俞静澜,施堂庭说话不像在外面那么冠冕堂皇了,“这些你我之前也都聊过了。但现在是方式方法问题,塔西如今各方面是不太行,但我觉得我们好像也有点轻敌,他们现在走暗处又保不齐狗急跳墙,rafael已经出了事,我不想再吃哑巴亏。”
  “我其实不确定要如何对待塔西。”俞静澜忽然开了口,带着一丝求助的语气问施堂庭,“无论是战时还是现在,甚至未来,我个人对他们做过的事情都无法释怀。”
  施堂庭摊开手,表示他全然了解俞静澜这样的态度。
  “我支持你的政策一大部分原因是你对塔西的态度最合我的心意,我也清楚我这种发泄式的想要报仇的心态不是执政者该有的,尤其是现在,大家好不容易看到和平的希望了。”俞静澜低下头,他一开始没有意识到自己情绪的起伏,直到说起和平。
  对和平没有具象的概念。
  只是当时一起说等和平的朋友,都不在了,而他因此而生的仇恨,却是违背了从小受到的教育,是不被允许存在的。
  施堂庭沉默地听着,他和俞静澜有着相同的目标却算不上朋友,不是能给恰当地出安慰的关系。
  “我们的政策是符合国家利益的,我们要的和平也不是一味地低头求和。”施堂庭缓缓开口,“人说君子论迹不论心,你我没有错,保守的那波也没有错。我之前装看不到你在冒险,现在我觉得这办法行不通,要修正。”
  俞静澜在施堂庭平缓的语调中回过神来,他觉得自己刚才仿佛被晏中戊夺了魂魄了,竟说了些伤春悲秋的蠢话,却没学会晏中戊肚里撑船的本事。
  “你要怎么修正?我们现在都还没摸到水纹的边呢,都没开始,谈何修正?处理掉简聿至就行了?”俞静澜把话题拉回了最开始的地方。
  施堂庭若有所思地看着俞静澜,忍了又忍还是要问:“那你什么意思呢?你到底是把简聿至当塔西的间谍,还是当你的alpha?你今天可是护了他一整天了,你不会让我连你的立场也要怀疑吧。”
  “他不见得一定是水纹的人啊。”俞静澜理所当然地纠正施堂庭的不严谨,“就算以前是,现在不一定是。”
  施堂庭失笑,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在桌后左右走了几步才又看向俞静澜:“哦是是是,他不一定是敌人,他今天这一动手,对那边来说就是死子了,正和你意,让他留下专心做你的alpha对吧?你是这个意思吧?我说你是不是被他标记以后脑子发昏了……”
  俞静澜诧异地看着施堂庭气急败坏地说出这些完全不符合他身份的话。
  施堂庭也意识到自己用词实在粗鄙了,抬头看着天花板冷静了一会儿,然后板着一张脸重新坐下了。
  “这种说法我接受不了。”施堂庭不耐烦地敲敲桌面,他没抬头,不想被俞静澜盯着看。
  “标记……当然对我是有影响的。”俞静澜的声音变得很轻,“但我想是相互的吧。他今天不给别人留说话的机会,不就是为了可进可退么,我要让我们这边做他的退路。敌在暗赢起来不是更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