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他陪同朋友为南相寺给各大官员府上送菜,臣也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他。”
  “朋友?” 裴行简想到刚才所见,“那个夜郎人?”
  林听点头,想到裴行简从小就在边关打仗,对夜郎人的面貌最熟悉,当即道:“臣跟那夜郎人不熟。”
  裴行简说:“夜郎人狡猾多变,小心他们。”
  林听忙不迭点头。
  马车转入皇宫。
  宫门在眼前缓缓合上,再往前走就是分像各个宫殿的小路了。裴行简要去的重华殿和他要去的户部不在一个方向,林听便敲了车框:“就将我放这儿吧。”
  好在这里离户部也不算远,他走过去也是一样的。
  马车刚要停下,就听裴行简突然道:“去户部。”
  于是马车在宫门口打了个转,就往户部去了。
  他们在路上耽搁了一会儿,等到户部时王尚书已经回来了,正在门口等着他。
  见到他下车便迎上来:“林大人——”
  随后车帘一掀,裴行简就已经走了出来。
  户部众人大惊,纷纷上前跪拜,“参见皇上。”
  裴行简下了马车,“免礼。”
  众人起身,王尚书小心地迎上去,“圣上来户部可是有何要事?”
  裴行简一手端着酸梅汤,平静道:“此次科考的考题可出完了?”
  “出完了,正等着圣上过目呢。”王尚书连忙应声,将人引至里室,又将不相干的人都赶了出去。
  林听见状也准备跟着众人一同离开,却被裴行简喊住,“往哪儿去?”
  王尚书紧接着道:“林大人,您作为中正官也得留下来。”
  林听脚步一顿,默默转身回去。
  王尚书打开一旁上锁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沓试题。
  裴行简一一过目,用朱笔在试卷上勾勾画画。
  林听静静候在一旁,垂眼看着裴行简工作时一丝不苟,面容沉稳,呼吸又快了几分。
  两刻钟后,裴行简终于将所有试题看完,“本次科考多注重民生方面,按照朕刚才批的部分更改。”
  王尚书应下。
  林听又陪着裴行简在户部逛了圈,便将人送走了。
  等他再回去,就见一群人围在他的桌前,熙熙攘攘说着什么。
  “怎么了这是?” 他挤进去一看,众人正盯着他桌上的酸梅汤。
  右侍郎说道:“下官记得刚才皇上来时手上也捧了一碗酸梅汤吧。”
  “连用的碗都是一家的。也是皇上亲赐的吗?”
  “看着不像宫内的东西,可是在外面哪家买的?”
  林听将碗拿远了些,“在城东百花巷口买的,这是我自己买的,皇上那碗也是我买的。”
  众人又是一番连续不断的赞美……
  林听听着他们一句接一句的恭维,人都麻了。
  第59章
  此后几日林听忙得脚不沾地, 终于在五日后迎来了休沐日。
  休沐日这天,他刚起床就见张吉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
  “出什么事了?”
  张吉说:“大人,有个自称阿秋的敲门要找您。”
  阿秋?那不是南相寺借住的那个夜郎人吗?他来干什么。
  “人在哪儿?”
  张吉回道:“还在门口等着。”
  林听便带着人匆匆去前院。
  穿过影壁, 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府门外, 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大墉话就要往里闯:
  “我找林大人。”
  还没走几步就被守卫拦住:“站住,你是哪儿来的,林府大门岂容你硬闯。”
  “想要见林大人需得通传。” 将那人赶出去。
  林听加快脚步过去:“等等——” 他伸手制止, “他是我……一个朋友,先让他进来。”
  不管什么事, 阿秋的容貌终究太过显眼, 来来往往的行人看了,也不太好。
  那守卫这才方阿秋进门。
  阿秋一进来就唰地跪下了。
  林听吓得差点蹦起来,“你你你干什么?” 幸好这是在府里, 要是被外面的人看见了, 再传出点什么谣言, 那他形象还要不要了。
  他弯身扶起阿秋,“出什么事了, 杨公明怎么没跟你一起?”
  阿秋焦急地说:“林大人,杨兄感染了风寒,现在躺在床上, 情况不大好了。”
  林听一怔,惊讶道:“他什么时候染上的,前几日见了不还好好的么。” 但他现在无心纠结这些, 立马让张吉去准备马车, “快,我去南相寺一趟。”
  这个时代的风寒要是救治不及时,可是会要半条命的。
  况且科考在即, 杨公明在这个时候染上风寒,那这几日还怎么复习。
  他赶紧再吩咐张吉:“再去城内找个有名的大夫,让他直接去南相寺。”
  张吉急匆匆地下去了。
  片刻后,林听便带着阿秋坐上了马车。马鞭一挥,马车加速朝南相寺驶去。
  到了南相寺,林听跟着阿秋在寺里左拐右转,被带到了一间偏僻的柴房。
  林听不敢相信:“他就住这儿?” 他记得之前在南相寺这人是住在厢房的吧。
  阿秋说:“杨兄染了风寒后担心会传染给我们,就从厢房搬到了柴房,还不让我去照顾。”
  林听皱眉:“可这也住得太不像样子了。”
  推开柴房的门,一股潮湿之气扑面而来。林听捂着鼻子打了几个哈欠才敢往里看。
  屋内潮湿,最里侧,杨公明躺在用干草铺就的草席上,脸色唰白,看着人都快不行了。
  林听正要上前就被阿秋拦住了,“大人小心,杨兄说怕风寒会传染,让我们都不要靠近。”
  都这个时候了,他再不上去杨公明人都没了,他也不能看了不救吧。
  他安抚地拍拍阿秋肩膀,“没事,我就看看。” 走到杨公明身旁,蹲下身用手触了下额头。
  好烫。
  林听转头对阿秋说:“快去找个帕子沾冷水来。”
  阿秋闻言立马跑出去了。
  他刚跑到巷口,突然迎面撞上一个身影,“抱歉。”
  那人嫌恶地看了他一眼,“夜郎人?” 手一挥,“滚。”
  阿秋跑出去了。
  那人听到院子里似乎还有声音传来,好奇道:“没想到这个破烂地方竟还有人住。”
  身边的小厮劝他:“公子,这边太过偏僻,还是回去吧。”
  细碎的脚步声榻在满地的碎叶上,“怕什么,本公子才上了香保佑我今年高中,等回去又要被我爹压着读书,不急着回去。”
  他们往前走了几步,就见一侧柴房大门大开,一个面容如玉的年轻男子跪在草席旁,再仔细一看,那草席上还躺着一个病恹恹的人。
  “公子小心,那人染了病,可别传染了。”
  那公子笑道:“看那穷酸的穿着打扮,想来也是今年科考的学子。”
  而后摇头:“哼,再过几日就科考了,这个时候染病,今年科考怕是没着落了,走吧。”
  门外的声音远去。
  阿秋拿着沾湿的帕子跑进柴房,林听接过,放到杨公明的额头上。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提着药箱的老者跑过来询问:“大人,可是您要找大夫?”
  林听起身让开,“是我,大夫您快来看看我朋友怎样了。”
  那大夫放下药箱,蹲下身扫了一眼躺在草席上的人,难受得脸颊通红。
  “呀,小友这病可来得急啊。” 大夫搭上杨公明的手腕,仔细诊断起来。
  林听和阿秋就站在一旁紧张地看着。
  良久,那大夫放下手腕,抚摸着白胡子,“大人放心,这位小友只是染了风寒,老夫给他开几贴药喝了就没事了。”
  他从箱子里拿出纸笔在上面写了满满一页,交给林听:“不过切记,这段时间不可再受凉了。”
  说着他看了眼这破落的柴房,“最好换个干净点的厢房。”
  “谢谢大夫。” 林听摸出银子付钱。
  此时角落的杨公明刚好醒来,看到眼前的场景,发出微弱的声音:“林大人不要,小生还有些钱,您已经帮了小生很多,不要再破费了。”
  林听毫不犹豫给了银子,药方拿给阿秋去抓药。
  他蹲在杨公明身旁说:“大夫说了,你这几日要好好休息,搬回原来的厢房去吧。”
  杨公明羞愤得脸都红了,说:“等我病好了,一定将钱还给林大人。”
  林听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事没事,你只要好好读书,等将来考上进士报答朝廷就行了。” 只要日后别脑子一抽风跑夜郎去了就行。
  说到这杨公明眼神倏然黯淡下来,“可惜我如今病体缠身,眼看科考就要临近,我却不能再多温习几遍书,恐怕今年是没希望了。”
  林听当即拍拍他肩膀,“要对自己有信心,你之前学了那么久,想必要背的早就在脑子里了。” 他倒忽然想起来,在原来的时空中,杨公明在科考前也遭遇了一场风寒,后来也不知是怎么好转的,最后还是参加了科考,并一举夺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