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裴行简似是无奈叹息一声,将林听脑袋掰正,“朕一直好奇,你这小脑瓜到底是怎么长的,每次一出口都能震惊所有人。”
  林听憋憋嘴,“那别人都是这么说的。”
  裴行简:“谁说的?”
  电视上说的。林听默默反驳,但不敢真说出来,便说,“臣随口听来的。”
  裴行简放了手,看着林听,认真道:“朕只会说给信任的人。”
  林听心里咂摸了两遍才想透裴行简话,这意思就是说皇帝信任他,知道他不会说出去,所以放心地给他说,也不会杀他灭口。
  顿时他被鼓励到,当即做了个封口动作,“皇上放心,臣绝对守口如瓶,绝不透露出去半个字。”
  裴行简:…… “倒也不必,朕既然敢说,便是有把握能拿下他,况且——”
  林听不知不觉间已经附身,凑到了皇帝耳边,“什么?”
  裴行简看了眼他那颗圆润、知识流过大脑却又不留下分毫痕迹的头,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无事,去练几页大字。”
  林听:“啊啊啊~~”
  ……
  第二日,林听如往常一样辰时点卯,站在皇帝身旁看他批折子。
  殿内一如往常安静惬意,赵德海候在殿门口,沐浴着暖阳打瞌睡。
  突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跪在了殿外,“圣上,卑职天玄卫首领卓求见。”
  正打瞌睡的林听被吓了一跳,往前一看,赵公公也被吓得抓紧了门框。
  两人赶紧收拾仪容。
  裴行简让卓进门。
  “圣上,京兆府衙有人鸣击登闻鼓,声称要状告安定侯借皇帝之名在各处敛财,私吞铁矿……”
  清晰的声音响彻大殿,林听骤然清醒,这都是裴行简早已准备好的,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能将安定侯钉死的大罪。
  裴行简安静听完,目光冷得吓人,搁了笔起身:“去京兆府。”
  林听和赵德海匆忙跟着出去。
  马车一路行至京兆府外,透过车帘,林听着实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到了。
  只见府门外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再仔细一看,这不就是之前抗议的学子么,里面好几个面孔都是林听熟悉的。
  林听甚至还看到了王涯的身影。
  不免为他们的科考担忧。别人都两耳不闻窗外事,这三人怎么回事,怎么回回吃瓜第一线都有他们,还考不考了?
  他合上了帘子,感叹道:“怎么大家都是来看热闹的。”
  裴行简突然看向他。“难得林卿如此积极,原来也是来凑热闹的。”
  说话间,他指尖一动,在林听头顶蜻蜓点水掠过,林听眼睫一颤,几片树叶掉在了车板上。
  他指腹拽了拽衣袖,往那同样看热闹的门口努努嘴,“某个名家说过,爱看热闹是人的天性。”
  裴行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原来是林卿的天性使然。”
  林听怎么想怎么觉得这话不对,是损他呢?
  他骤然看向皇帝,正想问问,却见这人目光望向了窗外。
  他也顺着目光看出去。
  这时巡城营的人已经从两旁将那些人全都包围,其间走上一人指着那敲鼓的人说:“把他抓了。”
  外围的巡城营就要往里面闯。
  而被包围的学子们一见这形势当即将那人围住,
  “你们要干什么,大墉律法,平民可敲登闻鼓申冤。”
  “他们就是巡城营的人,蛇鼠一窝,肯定早就串通好了。”
  “今日就是我死在这儿也不会让你们踏过去。”
  两方谁也不让谁,就这么僵持着,眼见着就要剑拔弩张。
  林听如坐针毡,可他瞅着裴行简端坐得放松,便忍不住开口:“皇上,外面要打起来了。”
  裴行简顺着窗口撩了一眼,突然起身,“走吧。”
  林听心里一紧,也赶紧跟着出去。
  第47章
  此时, 巡城营的守卫一手拔剑动作,眼见着就要硬往里冲,而堵在里围得学子更是坚定不愿让开。
  “有本事你们就把我们全砍了。” 人群里不知谁大喊了一声。
  立即激起周围同学的反应, “没错, 我们绝不屈服。”
  巡城营的人只能不停怒吼:“再不让开你们也一起带走。”
  两方争执间,忽听后方传来高亮而尖细的声音:“圣上到。”
  刚滋滋冒火药味的两方突然安静下来。众人齐齐朝后看,只见身后站了数人, 而最中间那人身着黑金龙袍、头戴金玉冠,眉眼冷峻, 抬眼间尽显帝王风范。
  抵在外围的巡城营当即放下武器, 齐齐跪下高呼:“皇上。”
  那些学子有许多此前就已经见过皇帝一面,如今众人看着这张不喜不怒的脸,心底无端地生起一股颤意, 纷纷跪下喊:“皇上”
  一时间, 府衙门口跪了一地。
  林听看着眼前这一幕, 庆幸京兆府大门侧对着巷口,又没在繁华的街巷, 不然这让百姓们看见了可还得了,皇帝的容颜怎么得保持点神秘感吧。
  裴行简略一抬手,“平身。”
  众人起身, 安静地站在原地,倒是没人再敢吵架了。
  裴行简目光落向巡城营副首领——周越。
  “朕听闻有人敲击登闻鼓,特来此看看, 周副统领率巡城营来此又是为何?”
  周越说:“回陛下, 卑职听闻这里发生骚乱,遂带巡城营前来制止。”
  骚乱?林听默默吐槽:“是来给安定侯毁尸灭迹的吧。”
  裴行简显然也想到了,反问一句:“哦?真是这样?” 目光看向后面的那群学子。
  这时王涯站出来说:“圣上, 这人胡说,巡城营的人赶来是想把这位告状的农户抓走。”
  “着农户称要状告安定侯借皇上名义大肆敛财、侵占土地,甚至敢私吞铁矿。”
  帝王压迫的目光又看向周副统领。
  周越额头顿时冒出一层薄汗来,辩解道:“皇上,这些人堵在门口妨碍府衙正常履职,卑职是想将他们带走仔细核实情况再亲自上报。”
  “你们巡城营蛇鼠一窝,谁知道你们将人带走是真的审问还是毁尸灭迹。”
  周越急切道:“卑职确实是想将情况核实清楚再交由皇上审查。”
  裴行简抬手止住话头,“既然早晚都要交给朕,那就现在审吧。”
  周越被打得措手不及,“啊?”
  眨眼间,天子已经抬步进了府衙内,只留下一句:“把人带进来。”
  天玄卫当即出动,将敲鼓的老农提溜起来带了进去。
  那些学子见状纷纷挤了进去,站在院子外伸长脖子往里探。
  京兆府尹听闻皇上来了屁滚尿流地出来恭迎,“圣上,微臣来迟了。” 紧接着将皇帝迎公堂,躬身迎向座首:“皇上,请。”
  裴行简却是在那椅前停了下来,朝林听挥了挥手。
  林听不明所以过去,就听对方说:“你坐这儿。”
  林听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啊?我吗?” 皇上在玩笑吗,“可臣不会审案子啊?”
  他连大墉法律都不知道,要他来主审官,那真是两眼一抹黑。
  “无事,”裴行简安慰他,“你只需代表朕坐在这里便可,自有人审查。” 说罢他顿了下,“就像在重华殿那样。”
  林听霎时懂了,“明白,明白,就是做个花瓶是吧,臣懂的。” 他最拿手了。
  裴行简起初不解‘花瓶’是什么,但略一思索这人在重华殿的状态,很快便想明白。
  “不过皇上您坐哪儿?” 最正中的位置给他了,皇帝总不至于要在边上看着吧。他相信裴行简不会做这么倒反天罡的事。
  只见裴行简往太师椅后面的屏风后走去,“朕在后面。”
  京兆府尹都快吓死了,又赶紧让人搬来几个舒适金贵的椅子,再打了一碟水果。
  圣上亲临京兆府审案,他这辈还是第一回遇到,心抖得像筛糠一样。
  众人坐下,不多时,那农户就被带入大堂。
  府尹开始审问。
  这人自称是某个小城的农户,一家人世代守着几十亩土地耕种,没想前不久土地就被安定侯给占了,这人不甘心,暗中跟随安定侯的人,发现这人不仅侵占土地,还在各处敛财、私占铁矿……细数了近十项大罪。
  京兆府尹越问越心惊,这些大案已经超出了京兆府的范围,奈何有皇帝坐镇,他们就是不想审也得继续审。
  就在这时,又有一个浑身淤泥的人跑了进来喊道:“卑职要状告安定侯私自抓走章太傅的义子,并严刑拷打……”
  京兆府尹一问,才知这人就是当初被安定侯安排去抓太傅义子的侍卫,但因某些原因得罪了安定侯,要杀了他,这人匆忙逃窜,在路上遇到回京的天玄卫,才被救下。
  此话一出,那些学子当即明白他们被人利用了,霎时又是气愤又是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