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林听心想他们都不给自己蒙个面吗?就不怕他跑了吗?这么自信?
  等他这一群人进了门,就见一个身影骤然飞下来,把林听吓了一跳,“我靠靠靠,你竟然会飞?”
  那人扫了他一眼,随即露出嫌恶的表情,对抓着林听的几人说:“这叫花子从哪儿抓来的?”
  林听:……
  大家都是人,他不就是穿得破了点,哪儿像个叫花子了,看不起他啊?那就把他放了啊!!!
  “回首领,大街上,我们看他在跑,撞上来,然后就闻到一股香,所以就抓来了。”
  那人随意一挥手道:“扔仓库去,我去禀告公公。”
  “是。”
  林听就又被提溜着在院子里左拐右拐,这院子很大,转得他头晕。
  就在他快要晕时,身后的人停了下来。他费力撑起脖颈,对上面前两扇沉重木门,前两天下了雨,木门上还有明显被水打湿的痕迹。
  随即他后面走出一人打开门,里面漆黑,光只能堪堪照到门口的一小快地。
  林听怕黑,试图求饶:“大哥,我怕黑,能不能给我换个地儿?” 话音刚落,就被抓着的那人扔了进去,林听只觉自己像离弦的箭‘嗖’地摔到了地上。不过一息之间,大门又被关上。
  “哎哟。” 林听被摔得脸疼手疼屁股疼,这些人也太粗鲁了,就不能轻拿轻放吗?万一摔坏了怎么办?
  林听坐起来,四周黑得纯粹,真是一点光都透不进来,空气也凉丝丝的,寂静中似乎还有薄弱呼吸声。
  “你也身带异香?” 冷不丁冒出一个声音。
  “我靠,还有人?” 林听抱紧双腿,头搁在膝盖上,抱紧自己。
  角落传来声音:“废话,能说话的除了人还有谁?”
  林听心里吐槽:还有鬼呢。
  随即角落里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林听就感觉身边的枯草动了。
  “唉唉,你身上的香也不浓啊,没凑近都闻不到,你这估计效果不太好。”
  林听瘪瘪嘴,不搭理他。谁知道在这儿的是人还是鬼,况且他是真饿得没有力气了,不想说话。
  那人没得到回应也不恼,自言自语说:“我已经被关在这里两天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面见皇上,要是我能在皇上身边留下来,那我们一家可就飞黄腾达了。”
  刚说完就听木门哐一声被打开,门口站着一群人,为首的人太监打扮,而他身旁和后面那些穿着相同制服的人,林听都见过,前不久自己还在他们手上呢。
  赵德海目光扫视一圈,道:“把他们都带前来。”
  后方的天玄卫立即出动,一人押着一个跪在赵德海面前。直到出了仓库,林听才发现被关的还有两人,从这些人身上隐隐传出各种香气,混杂在一起浓烈、刺鼻。
  估摸着是从各地搜索上来的身有异香之人。
  赵德海眼神扫过他们,经过林听时顿住:“这人谁带回来的?穿成这个样子,还不快去洗干净。”
  押着林听的人当即拉着他往另一边走。但还没走出几步,后面被矮木遮住的小路里跑出一个人,大喊:“德公公,不好了,圣上、圣上他头疾控制不住了。”
  赵德海一听,当即指着他们道:“快,都带过去,你们都说自己身有异香,只要能救治圣上,自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押着林听的天玄卫也停下问:“公公,那我这个——”
  赵德海心一横,道:“也带去。”
  -
  苍穹阁外,赵德海火急火燎赶过来,先询问守在门口的几个徒弟:“圣上怎样了?”
  庆子和欢子是第一次在圣上门前伺候,此刻被吓坏了,哆哆嗦嗦地说:“圣上、圣上正在里面摔东西。”
  “还有卫太医的惨叫。”
  赵德海一听就暗道不好,卫太医只怕要交待在这儿。他朝后面招手,“快带进来。”
  林听跟他们一起被带到了大门前,天玄卫松开他们,就在离他们五步远的地方守着,看这样子,是要他们自己进去了。
  随着大门打开,一个浑圆的东西带着残影朝他们飞来,‘啪’地一下落在林听脚边,瓷白的瓶子碎了一地。
  那几个从没见过这阵仗,当即被吓得后退两步,然后就被天玄卫抵住后背退无可退。
  “进去。” 天玄卫催促。
  赵德海眉头一皱,心说这几个人胆子也太小了,不惊吓,目光一转,就见中间的那个叫花子竟然一动不动,明明那瓷瓶子就落在脚边,竟有如此胆量。赵德海欣赏地看了他一眼。
  赵德海领着几人进去,大门合上。众人低头,看不清里面的场景,只有眼角余光中显出一地狼藉。屋内点着香,凌厉又浑浊,像是傲雪寒山被裹上了一层不透气的黑布,叫人闻久了难受。
  林听视线顺着脚边往上滑,就见正前面跪着一个白衣之人,以头抢地,双手贴在地上,浑身颤抖,旁边还指着一柄刺眼的剑尖,光可鉴人,倒是剑刃上似乎有一抹红,像是什么东西的血,顺着剑刃往下流。
  林听眨眼,若他没看错——那是血吧!!!
  靠靠靠,这是什么封建社会,杀人不眨眼,他一万个不想死。
  屋内沉寂良久,赵德海觑着皇上神色,离得比平时远些,说:“圣上,这些都是身带异香之人,让他们试试吧。”
  对面的人没说话,倒是剑身动了,没指着那白衣之人,改指着他们了。
  一道嘶哑低沉的嗓音传来:“抬头。”
  赵德海在一旁招呼:“快把头抬起来。”
  林听深呼吸,视线顺着剑身往上,血水竟是流得更多,看到剑柄时陡然一惊,刚才的血并不一定是那白衣之人的,而是这暴君不想活了把剑柄下的一截剑刃捏在掌心,剑刃割开皮肉,血水顺着伤口滑下剑身。对自己都这么狠,他看着都疼。
  顺着剑柄再往上,则是一身松垮搭在肩上的墨衣,再往上是青筋暴起的脖颈,而后是紧抿而褪色的唇瓣,干涸、了无生机,浑身透着一股死人感。看上去难受得厉害
  林听想着——要是暴君能留自己一命,他也不介意留在暴君身边好好当个药材,结果一抬头就对上一双血红的眼。
  那眼里爬满血丝,眼睑下青黑,似是好几天没睡觉,上眼皮下压,透着一股狠厉,两缕丝发盖住眼尾,更显得本就吓人的眼神更像要吃人。
  而那双眼本来是对着他们所有人,但仅一息间骤然看向林听,阴沉沉盯着他。
  林听心一沉,完了完了,这是个杀人的恶魔。
  第3章
  好在暴君只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仿佛林听就是个若有若无的东西。
  林听缓下一口气,尽力装作无害的样子。
  “圣上,” 赵德海一见皇上这模样就明白这是头疾没控制住变狠了,若是在宫里,一般这个时候所有宫人都要被打发出去,转而唤天玄卫来,无他,这个时候的皇上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要是他们留下有一个算一个都得交代在这儿。
  当然天玄卫进来也不一定能控制住,毕竟他们圣上是什么人,那是十几岁就敢单刀入敌营,火烧连营割下敌方将领脑袋的人。等到圣上平静下来,他们进门,经常就会看见一两个天玄卫躺在血泊中,死了。
  赵德海这会儿心中忐忑,但还是撑着大太监的职责躬身道:“圣上,不如让他们试一试吧。” 他说这句话心里也没底,这个时候的圣上一半清醒一半浑浊,能不能认人都不好说。万一圣上发狂想把他们杀着玩儿,那他们也就都完了。
  屋内再次陷入沉寂。
  裴行简偏头从面前这群人里挨个看过去,他眼前一半混沌一半清晰,脑内像是被千万只虫子啃食般难受,连带着眼睛也像是被人剜着疼。只有手心传来的刺痛能暂时将他从浑噩中拉回。
  “第几批了?” 半晌他开口。
  赵德海恭敬道:“第三批了。” 他们来到这西南之地已经有小半个月了,这几个人也不是他们找到的第一批身有异香的人,前面还有两批,但结果都没能缓解圣上头疾。
  裴行简嗤笑一声,“之前那群人什么下场?”
  赵德海一愣,没明白圣上这句话是何意思,准备吓吓这几个人?
  “前两批人均无效用,已被打入大牢。”
  此话一出,林听明显感觉到身旁两人呼吸急促,被吓出手抖。
  他将头压得更低,心道这人都是他们找来的,治不了暴君的头疾还得被莫名其妙打入大牢,这可真冤。随即一想,他的结局也不一定比那些人好到哪儿去。
  赵德海见门口那几人被吓得有退却之意,而正中间的叫花子倒仍旧一脸淡定,不免对这人的好感更上一层。果真是好胆量,要是这叫花子也被圣上打入大牢,他也舍得为对方求个情。
  实际上林听心里已经将暴君骂了个千百遍。一想到接下来的命运他就怕得要死,都说暴君身边不好混了,他果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获得这么个buf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