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四点了。
  听到这个时间,江寒雨猛地清醒了一些,快到放学时间了。
  那也是店里每天客人最多、最热闹的时间段。
  嗯。洛如冰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困了就睡吧,我去前面看店。
  于是那一点挣扎出来的清明又重新陷入了混沌之中,江寒雨甚至都没来得及回应她一声,就已经睡着了。
  睡眠质量可真好啊洛如冰想,然后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安静地看着江寒雨,直到时间差不多了,才起身去前面。
  刚刚结束下午课程的小学生们涌入店内,没看到江寒雨,都失望又疑惑。
  其实洛如冰长得也很好看,但她身上有一种难以亲近的气质,让直觉系的小动物们只想躲避。
  平时江寒雨在的时候也就罢了,这会儿只有她一个人,有些人看一眼就直接离开了,有人硬着头皮进来,却也只敢老老实实买东西,只有几个胆子比较大的,磨磨蹭蹭、支支吾吾,主动问起江寒雨怎么不在。
  洛如冰说她有事,她们就不敢再问了,像是从大魔王的爪牙下幸存的小动物般匆匆逃走。
  虽然从来没有跟江寒雨一起盘点过每天的账目,但是在店里待的时间久了,对于每天的营业额,洛如冰心里也大致有数,等到这一波客流过去,她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发现卖出去的东西还没有平时的一半。
  看来就算是开个小卖部,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干的。
  说来也巧,小学生才刚走完,雨又落了下来。
  这座城市的雨季就是这样,随时都能下雨,有时候一天能下好几场,从凌晨下到早上,又从白天下到深夜,人们只能在下雨的间隙争分夺秒地活动。
  洛如冰站在柜台后面,欣赏着几步之外的落雨,看着雨幕里匆匆来去的行人,在这片嘈杂声中感受到了一种安稳。
  下了雨,店里肯定不会有客人来了,洛如冰干脆关了店,将洗衣机里的床单被罩晾起来,又将脏衣服放进去清洗,然后才去了厨房,准备做饭。
  洛如冰所有厨房相关的技能,都是认识江寒雨之后,在这个小小的厨房里学会的。
  这还是她独立准备一餐饭菜。
  先淘米下锅,然后根据冰箱里的食材搭配菜色,再将要用到的食材拿出来清洗处理。
  然后洛如冰就对着食材,陷入了漫长的沉思。
  之前她最多是帮忙做一些准备工作,炒菜都是江寒雨动手的,现在轮到她了,洛如冰发现,自己连煤气灶怎么开都不知道。
  她只好掏出手机,生疏地搜索。
  好在网上什么都有,不仅可以搜到各种电器灶具怎么用,也能搜到详细到每一个步骤的菜谱。
  除了一开始掌握不好火候,炒焦了一锅豆角之外,其他的一切顺利。
  也就是锅里溅出来的油到处都是,做完饭之后她不得不先擦洗了一遍灶台。不过看着餐桌上摆着的两菜一汤,洛如冰还是挺有成就感的。
  说不定她在厨艺上还挺有天分的呢?
  窗外的雨在洛如冰做菜的时候下得越发大了,天阴沉沉的,隐隐还能听到藏在云层后面的闷雷声。
  卧室里拉着窗帘,光线更暗,洛如冰走进来,见江寒雨睡得正沉,都有些不忍心叫醒她了。但现在睡得太久,晚上就睡不着了,她的作息又会被打破。
  再说,按时吃饭也是作息的一部分。
  洛如冰先将窗帘拉开,然后在床边坐下来,想了想,伸手捏住了江寒雨的鼻子。
  喘不过气的人挣扎着拍开她的手,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洛如冰只好换了个办法。
  被吻得喘不过气的人终于睁开了眼睛。
  江寒雨平时没有午睡的习惯,这会儿还有点不知今夕何夕的迷茫,她觉得自己好像没睡太久,但看看天色,又有些不确定,只能问道,天亮了?
  洛如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只觉得她现在这迷糊的样子有种说不出的可爱,又低头亲了亲她,才说,是天快黑了。
  哦江寒雨终于想起来自己睡前发生了什么。
  起来吃饭了。洛如冰说,要我抱你吗?
  说着真的伸出了手。
  江寒雨连忙避开,自己下了床,穿好衣服去洗漱。
  经过餐厅的时候,看到摆在桌子上的菜,她有些惊讶,你做的?
  嗯哼。洛如冰得意地问,怎么样?
  还行,应该都做熟了。江寒雨一边挤牙膏一边问,你从哪里找到的腊肉?
  当然是冰箱里,这么大的雨也没法出去买菜。
  江寒雨惊讶,冰箱里还有腊肉吗?
  洛如冰有点想笑,江寒雨看起来是个很有条理的人,所有的事情也都会做好计划,但实际上,如果不比照着计划去做的话,她时不时就会因为迷糊而忘掉其中一部分。
  只不过她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忘了也就忘了,反正不是什么大事,再加上本人气质沉静,看起来八风不动、镇定从容,于是就连不小心的失误,在旁人看来似乎也是计划的一部分了。
  这样的江寒雨,无疑更加真实、生动、鲜活。
  等两人坐下来吃饭时,砚台也从外面回来了。
  也不知道它走的什么路,这么大的雨,身上的毛一点没湿,回家就直奔猫饭盆。
  吃完了饭,两人坐在沙发上消食,一边处理手机上的各种信息,一边闲聊。正说着话,猫也跳到了沙发上,转了半天,最后挤进了两人中间的缝隙躺下。
  洛如冰:这猫还挺会挑地方的。
  江寒雨用手指捋着猫油光水滑的皮毛,笑道,砚台平时不太亲人,大概是下雨气温降低了,在这里挤着暖和。
  洛如冰的视线落在江寒雨的手指上。
  总觉得她摸猫的动作有点熟悉。
  再仔细一想,这不就跟平时江寒雨摸她脑袋的一样吗?
  好家伙,摸猫练出来的技术是吧!
  但是还真别说,确实是挺舒服的,尤其是她的指尖按在头皮上的时候,洛如冰每次都有种整个人被完全控制住的错觉。
  算了算了,跟猫争宠也没什么意思。
  洛如冰这样想着,一把握住了江寒雨那只手。
  江寒雨有些惊讶,做什么?
  我看你手上有个疤。洛如冰把那只手拉过来,放在眼前仔细打量。
  左手食指靠近指甲的地方,一个x形状的伤疤,应该是陈年旧伤,但看起来还是十分明显。
  江寒雨任由她打量,直到洛如冰用指尖摩挲伤疤,她才忍不住蜷了蜷手指。
  这段时间,洛如冰待在这边,没少帮她干活,从前不沾阳春水的十指,现在指腹的皮肤都变得粗糙了很多,接触时异样感很明显。
  洛如冰立刻反应过来,又摸了一下,这样会有感觉吗?
  有点痒。江寒雨说。
  她不太想细究这个问题,因为在那一瞬间,指尖在伤疤上来回擦过的感觉,勾起了她身体里更多的、因为洛如冰的手指而产生的、隐秘难言的感受。
  这让她下意识地回避,甚至用了一点力气想把手抽回去。
  洛如冰却握得很紧,怎么弄的?
  江寒雨靠在沙发上,莫名有些烦躁。
  但她还是回答了,很小的时候,大概五六岁,爷爷奶奶在院子里干活,我非要帮忙,结果被刀割伤了。
  但我看有两道疤。
  嗯,因为我不长记性,好了之后又试图帮忙。
  洛如冰:
  咳咳咳!她用手抵着唇,大声地咳嗽着,终于将已经到喉咙里的笑意咽了回去。
  想笑就笑吧。江寒雨扫了她一眼。
  但洛如冰觉得,她的眼睛里分明写着敢笑出来你就死定了。
  她当然不至于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指尖再次抚过那个形状特别的伤疤,轻声问道,疼吗?
  江寒雨微微一怔,不记得了。
  是真的不记得了,她小时候其实是个很好带的孩子,虽然调皮捣蛋不可避免,但确实不怎么哭闹,这时也想不起当时到底痛不痛了。
  但洛如冰说,肯定很痛。
  她说着,托起这只手指,靠近唇边,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温热的呼吸落在伤疤上,竟比洛如冰之前的触碰更痒。
  明明呼吸的热度迅速在空气中冷却了下来,那痒意却没有消失,反而一路顺着指尖,蔓延到了心脏,让江寒雨一阵悸动。
  洛如冰没有察觉到她的这一点变化,已经继续观察起手上的其他地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