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沉默在餐厅里蔓延,只有伊维塔急促的呼吸声格外清晰。
  爱莎!真,死定了。
  奥纳德缓缓摩挲着太阳穴,“议会那边压不住,几个买家吵得很厉害,赶紧抓人来处理!”
  “唔~抓到了也会有意见的~”爱莎想了一下,“我这边建议直接点,现在谁在吵杀谁,从源头解决。”
  “咳——”
  伊维塔一口咖啡呛了出来,满脸惊愕。
  从源头,是这个源头么?
  “我说的不对么?”爱莎侧头看着伊维塔,“经济学最基本的供需关系,没有买家,就没有卖家。杀一两个闹得最凶的,剩下的自然会学乖。”
  奥纳德冷哼了一声,“怎么处理,是你的事,我只要结果。旅团人头我要,卖场处理我也要。”
  伊维塔瞪着眼看着奥纳德,“不是...”
  爱莎手指点点脖颈项圈,“给我三天不受限权限。”
  奥纳德端起骨瓷咖啡杯,杯底与银托盘相碰,发出清脆“叮”的一声,“可以。”
  “给我三十精英。”
  他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咖啡,喉结滚动:“可以。”
  “我要见我母亲一面。”
  窗外阳光骤然被乌云吞噬,整个餐厅陷入阴冷的暗影。
  奥纳德缓缓侧首,阴影中那双眼睛如同盯上猎物的蛇。
  “事情办成了……”他嗓音轻柔得近乎危险,“才有资格谈条件。”
  ......
  获得权限和人手后,爱莎没再多说一句废话,随手将餐巾扔在桌上,转身上楼。
  她的房间门半掩着,行李箱敞开在地毯上。她正往里面扔着匕首、药剂和几件轻便的战斗服,动作干脆利落,仿佛早已习惯随时出发。
  房门无声滑开,伊维塔斜倚在门框上,指间夹着一支点燃的香烟。烟雾缭绕间,他的眼神晦暗不明。
  他压低声音,眼眸皆是疑惑,“你为什么要把幻影旅团的事捅给了奥纳德?你不喜欢飞坦么?”
  爱莎头也不抬,继续往箱子里塞匕首和药剂,“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飞坦?”
  “.......”
  这是属于翻脸无情么?还是提裤...就不认...
  伊维塔深吸一口烟,火星在昏暗的房间里明灭,“我奉劝你一句,不要得罪飞.......幻影旅团,否则你以后的日子会很难过。”
  “哦?”爱莎终于停下动作,缓缓抬眸,红唇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这又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你又在担心什么?”
  她根本不觉得幻影旅团有什么值得忌惮的。正如她所说,那不过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聚在一起玩过家家,在流星街闹出点动静罢了。
  而这样的组织,在流星街多如牛毛,比他们强的比比皆是。
  伊维塔皱眉,烟灰无声地落在昂贵的地毯上,“我能感觉到,未来他们会成为流星街不可或缺的一股力量,你——”
  “你是想说我未来很难过?”爱莎嗤笑一声,啪地合上行李箱,“那你觉得我现在就不难过了么?”
  “未来?命捏在别人手里的未来?掐着你脖子都不能反抗的未来?像狗一样戴着项圈过日子的未来?一年到头只能见母亲几次的未来?”
  爱莎拎起行李箱走到他面前,冷笑出声,“我感觉我的未来,不会比现在更差。”
  伊维塔的眉头皱得更紧,指间的香烟几乎要被捏断,“人要看长远,”他声音很是干涩,“得罪了他们,将来就算你救出你母亲...”
  “我的将来,关你屁事!”爱莎暴起,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重重抵在墙上,眼睛因为愤怒而发亮,像两团燃烧的蓝色火焰。
  “麻烦你劝我的时候,想想曾经自己做过什么,想想我现在这个样子——”她咬牙切齿,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又是拜谁所赐?”
  “伊维塔威特,”她松开手,后退一步,眼神冷得像极地的冰,“你给我听好了。”
  “我的未来,与你无关。幻影旅团也好,鬼影旅团也好,只要能救出母亲,我愿意与整个世界为敌。”
  伊维塔反手抓住她的手腕,“所以呢,你就要用无辜的幻影旅团转移奥纳德注意力?只为你的反叛军铺路?”
  爱莎眸光微闪,猛地甩开他的手腕,“流星街哪有什么无辜的人?你脑子进水了?”
  她一把拎起行李箱,肩膀狠狠撞开伊维塔。房门在身后发出震耳欲聋的“砰”响,整面墙都跟着震颤。
  伊维塔靠在冰冷的墙面上,指间的香烟已经燃到尽头,灰白的烟灰簌簌落下。他深深吸了口气,喉结滚动,这才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你听到了,她是这么说的。”
  电话那头传来漫长的沉默,只有细微的电流声滋滋作响。良久,才冷冷地回了一个字。
  “哦。”
  通讯切断的忙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格外刺耳。伊维塔靠墙看着凌乱的房间,缓缓吐出徐徐烟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哎~有好戏看咯~”
  ......
  【作者有话说】
  剧情~剧情~[眼镜]
  宝子们不要走~坦子哥在来的路上了~真的~
  第24章 刺杀x意外x男孩
  ◎谁家看风景端98k◎
  流星街的雨水里,总要带点什么,要么就是腐烂的腥臭味,要不就带着点能洞穿地面的腐蚀度。
  灰色的雨幕中,腐烂的垃圾山就像肿瘤般隆起在街道两侧。被雨水泡发的塑料袋黏在骸骨上,像给死者披了件褴褛的寿衣。
  在这座被世界遗忘的垃圾场里,连死亡都廉价得让人可怕。
  新的尸体很快会成为旧垃圾的一部分。
  活下来的人不过是会移动的腐肉,在恶臭中缓慢地走向同样的结局。
  爱莎曾经就是在这样一个雨天,见到了西莱斯特的姐姐安娜。
  那时的安娜,正抱着奄奄一息的孱弱躯体准备穿过半个街区,去六区换点有用的东西。
  少女裹着破旧的外衫,笑得满脸温柔,声音很是平静地说着自己,仿佛在讨论一块待价而沽的废铁。
  她说,“心跳停了就不值钱了,肝肾和眼角膜……至少能让西莱斯特和萨德多活几天。”
  萨德和西莱斯特是她的弟弟,捡来的弟弟,但也是从小相依为命的弟弟。
  爱莎不是心软的人,可那天,她却给了她两份昂贵的药。
  然仅是如此,也只足够她身后的弟弟们撑过雨季。
  之后再得到消息时,安娜已经去了。
  她没死在雨季,没死在辐射,也没死在孱弱的身躯。而是死在了抱着一瓶牛奶回家的路上。
  那时爱莎真好赶上项圈周期,被困在家里,能用的人手因为磁场无法靠近七区。
  后来时间一到,她立刻赶了过去。
  紧赶慢赶,却只看到安娜被在行李箱里,像货物般扔在了垃圾堆。
  而那几个提行李箱的畜牲,还在抱怨着。
  “这可是难得的没有得病的身体啊,被少爷一弄,跟个放了一天的臭鸡蛋似的,真倒霉。”
  “她自己作的,好好陪少爷睡一觉至少留个全尸,非得搞欲拒还迎那一套。”
  爱莎不想在七区动手,但那天她没忍住,强控着那群人拿着枪崩了所谓的少爷。
  而那天,一米九的大个子西莱斯特抱着安娜,额头磕在冰凉的雨水地面,泣不成声。
  “从此,我愿为您献出生命。”
  这是西莱斯特在当时,能做出来的唯一承诺,最廉价,却也是最珍贵的承诺。
  爱莎答应三天时间帮助奥纳德解决买场的问题,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七区的议会长,那个所谓少爷的父亲。
  而能帮她的人就是西莱斯特和萨德。
  两个生存在七区边缘的人,对七区地理环境很是熟悉的人。
  七区是什么地方?
  一座靠啃食电路板活着的坟场。
  人们从腐蚀的芯片里榨取贵金属,从破损的记忆晶片中窃取外界的数据残渣。
  这里无时无刻环绕着强大的辐射磁场,就连空气飘着的铅灰色雾,都带着能够让人致癌的毒。
  生活在这里的人,皮肤下蛰伏着辐射病的阴影,肋骨分明得像一副副行走的棺材。
  能治疗辐射损伤的g-csf和gm-csf,在这里比人命还值钱,而一瓶能缓解呕吐的牛奶,比一个人肝肾还值钱。
  “今晚他会亲自去外围验收一批记忆晶片。”爱莎的拇指摩挲着枪管,金属的凉意渗进指腹,“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七区议会长自从死了儿子后,就像只受惊的老鼠,连影子都缩在堡垒深处。
  等他出门的概率,比等流星街下一场干净的雨还要渺茫。
  可今天,那只老狐狸终于出洞了。
  从内城到外城的必经之路上,烂尾楼像被啃噬过的骨架般支棱着。爱莎和萨德就潜伏在骨架的阴影里,西莱斯特则埋伏在地下管道。
  三组位置,完美的伏击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