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凉雾对薛红红说,“西湖以东,清水巷巷尾,那户一进院子是我家。小院还在装修中,你爹吃了闭门羹的话,再能去隔壁街巷的「悦来客栈」找我。”
  施茵万万没想到稍不留神,大嫂能闹出这样的大事。
  早就想过某天薛红红会撞到铁板,但没想到是在自己陪同她的这一天。
  薛红红听到袭击她的两人拒不给解药,更是勃然大怒。
  从没哪天像此刻丢尽脸面,她挣扎着运功控制体内奇痒剧痛。真气一起却是难受加倍,她在地上打滚打更厉害了。
  “你们……”
  薛红红就要破口大骂。
  施茵快速回神,一个箭步冲到大嫂身边蹲下。
  死死捂住了薛红红的嘴巴,绝不能让她再说错一个字。
  薛红红蛮横泼辣惯了。从松江府到杭州府,人们看在薛衣人的份上,对她退避三舍。
  这叫她忘了江湖上总有人不怕薛衣人,总有人不给薛衣人几分薄面。
  薛红红忘了,施茵不会忘了。
  如今,薛红红嫁给她哥,也是施家一份子。一旦被人迁怒,施家也会遭殃。
  施茵只恨自己不够狠心,至少在没有逃出施家前,没法坐视全家受难。
  “两位侠士,还请高抬贵手。”
  施茵真诚道歉,“大嫂无理顶撞,确实该罚。我这就带她回家思过,来日登门请罪。”
  “呜呜呜——”
  薛红红挣扎着还要说什么,被施茵重重点上哑穴。
  随即,她又被封住双手穴道,两臂都不得动弹,被施茵半拖半拽地拉起来往外走。
  施茵一边赔着笑脸,一边硬是将薛红红拖走。
  凉雾见状,暗道施茵可惜了。一个人出生在什么家庭,是无法选择的。
  向她的背影补了一句,“我是凉雾,清凉一夏的凉,腾云驾雾的雾。来日登门,千万别找错人算账。”
  施茵郑重点头,“我记住了,保证不会弄错。”
  随着挑衅方被迫离开,这场冲突也停止了。
  四周围观人群没有立刻散开。
  不知是谁先带了头,啪啪鼓掌,掌声很快此起彼伏。
  “花七公子,你的朋友打得漂亮啊!”
  “哈哈哈,太好了,那头母老虎也有今天!她砸我摊子的那口气,总算在今日出了。”
  “真就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有人能治一治施家大儿媳了。”
  “打得好,要说我别给解药,就让薛红红难受一辈子,省得她出来欺行霸市。”
  “不行,不行,你也得为两位侠士的考虑,薛红红背后还有薛衣人。可我也要说一句打得好!”
  ……
  诸如此类的叫好声不断。
  处于议论中心的三人却已经脚步轻移。
  起起落落之间,飘出百丈开外,抵达杨柳飘飘的堤岸边。
  花满楼终得耳根清净,立刻对凉雾与黄药师赔罪。
  “今日之祸,起因在我。薛衣人上门兴师问罪时,请务必告诉我,我定会前来助阵。”
  “你完全不必自责,谁年轻时还没遇到过几个疯子。”
  凉雾岂止是不在意,更是心情颇好地招呼两位,“一起打了架,这就是缘分。丰乐楼,走起,一起吃一顿庆祝庆祝。”
  花满楼听出了凉雾的欢欣雀跃,他真的有些不解了。
  被薛红红搅和了一通,为什么她能如此高兴呢?
  即便教训了薛红红出了一口气,那也不会是一幅“今天花开得正香,鸟儿叫得真好听”的轻松欢喜心情吧?
  凉雾理所当然地心情明媚。
  之前,她要做选择题。
  有关她的房子该如何应对被左薛两家的火拼波及,她是有了五个备选方法,但哪个都有利弊。
  现在好了,不用选了,答案自己出现了。
  凉雾:“生命总会自己找到出路,我的小院也一样。真好,值得喝一杯,等会我干了,你们随意。”
  黄药师不由侧目,花满楼认识的都是什么怪人啊?
  等一下,这话似乎把自己也给绕进去了。
  第31章
  涌金门外听潮声,丰乐楼上观西湖。
  自尧朝开国以来,此处一直是杭州城游船聚集停泊之地。
  入夜,张灯结彩,游人如织。
  丰乐楼一如既往是杭州城生意最好的酒楼,今天依旧座无虚席。
  凉雾不是提前一天预订,而是十天前在抵达杭州时就预订了三楼的雅座包间。
  抢位,抢对了。
  这顿饭吃下来,菜好、酒好、景好,同桌而食的气氛也不错。
  花满楼自不必说。
  当黄药师入座后,摘下了他那张能把人吓哭的丑面具,露出了湛然若神的真容。
  《论江湖人对覆面的百种偏好》
  凉雾确信终有一天她会写这本书,揭秘不同的易容故事,更准确地说是变身方法。
  自从见识霍休把上万条宝藏地址藏在遍布四肢躯干的人。皮皮。套中,黄药师的扮丑只能算基础操作。
  区区一张丑面具而已,它都没有附加禁忌诅咒,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凉雾指尖微动。
  忽然想起了不知身在何方的柳不度。
  那夜,戳了戳柳不度的侧脸。
  虽似蜻蜓点水,但自己指尖触摸的感受很真实。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佩戴某种面具?
  她敢赌上陆小凤的四条眉毛,答案七成是有。
  柳不度懂得“强力卸妆水”的配方,把霍休的一身假皮扒下,他对易容术非常精通。
  精通不代表一定使用,但有了可以使用的必要条件。
  凉雾走神一瞬,很快收回发散思绪。
  她把注意力移回餐桌。
  也不提面具,这事可能会触碰黄药师的敏感情绪。薛红红口吐“丑八怪”一词就挨了附骨钉,那是前车之鉴。
  这会以黄药师购买桃花树木为话头,聊了起来。
  晚餐前,三人顺道拐了一趟凉雾的小院,瞧了瞧可供花木种植的空间环境。
  当凉雾介绍隔壁邻居是左家别院,花满楼与黄药师终于明白她为何心情不错了。
  所谓师出有名。
  告诫薛、左两家不要把战火波及旁人,这事情得有一个由头,今天薛红红是主动将把柄递了出来。
  吃饭时,不聊扫兴的人。
  黄药师对厌恶的人,连姓名也不会提,也只谈论花木种植事宜。
  “我在岛上种植大量桃花树,是以奇门遁甲为根基。这不适合你的院子,花圃太小,只有三四厘地,根本施展不开。”
  黄药师已经看出来了,凉雾对这间院子的装修理念是一个词——省心。在省心的基础上,再谈实用性与美观性。
  “你种几株观赏性植物就好。”
  他建议,“图省事的话,和隔壁一样,你也种玉兰。这树不难养,你家所在位置的光照不是问题,只需注意排水就行。”
  花满楼:“我手上没有可以立即移栽的玉兰树苗。这也不是问题,稍微等上十天左右,我找朋友淘换两株。”
  昨天,花满楼表达了礼尚往来的想法,承诺赠送凉雾树苗。
  今日发生了薛红红事件,更叫他希望能包圆清水巷新居的所有花木,以表达连累朋友的歉意。
  凉雾没有辞拒,不然太过生分。
  她又问:“除了玉兰,还能搭配种什么呢?”
  “桂树不错。与玉兰错开花期,也很实用。桂花能酿酒,也能做食材。”
  黄药师提议后又问,“花兄,你那有桂树吧?如今正是适合移栽的季节。”
  花满楼微微颔首,“春日万物复苏,这段日子的气温与雨量都适合移种。我有两棵品相不错的桂树,明日就可以安排上。”
  凉雾也不想提败兴的人,但明天显然不是种树的好时间。
  “移植树木,此事不急。我觉得要挑一个黄道吉日。”
  花满楼笑了。虽然才与凉雾认识两天,但确信她不信这些命理学说。
  问:“哪个版本的黄道吉日?”
  凉雾一本正经地说:“当然是写着‘没有薛家庄’捣乱的黄道吉日。”
  黄药师听到“薛”字,脸色就淡了下来。
  他对这个姓氏的某个人很尊重,今日全因薛红红败坏心情。
  他的面具确实很丑,偏不
  许旁人骂它丑。
  尤其薛红红的言辞恶意中伤的不只是他,还有与他交好的花满楼。
  性情桀骜如他,难得有一个相处舒服的朋友。
  今天只用附骨针惩戒薛红红,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当然不是看薛衣人的脸面,而是不能让花满楼难做。
  如果当场杀了薛红红,这笔账薛家必是会迁怒花家。
  “哪怕薛衣人求上门,我也不会给替他女儿解除暗器。”
  黄药师表态,“这针埋在关节深处,也死不了人,不时疼一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