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柳余恨带路。
  在他身后,陆小凤押着万般不情愿的阎铁珊上山。
  独孤一鹤带着叶秀珠,凉雾与柳不度走在最后。
  七人的神色都不好。
  有的像是劳累过度,有的像是心情不佳,有的是重伤不愈。
  这样一行人抵达半山腰的木屋时,本就难看的脸色更是雪上加霜。
  霍休的木屋一如既往的冷清又简朴。
  今天,木门却不似奔丧那日是敞开的,它紧紧关闭着。
  守在门外的还是独孤方与萧秋雨。
  独孤方看到来人,诧异地问:“你们怎么今天就来了。”
  柳余恨:“昨天我说了,不日便到。”
  独孤方没说话,但眼神说明了一切。
  这个“不日”未免也太快了一些,距离传信居然没超过六个时辰。
  柳余恨:“公主要严立本与平独鹤去大王坟前认罪,人都已经带来了。”
  他指了指被绑着的阎铁珊与脸色惨白的独孤一鹤。
  萧秋雨面无表情地瞧着这一幕,敲了敲大门通报,“公主,陆小凤把两位罪人带来了。”
  “呵!”
  独孤一鹤倨傲冷哼,“老夫说了我没罪。什么青衣楼,什么炎飙,都与我无关。”
  萧秋雨:“你要狡辩,留到大王的牌位前。”
  很快,木门从里面被打开。
  陆小凤看到了美貌高贵依旧的女人。
  这一场偷梁换柱,不得不说上官飞燕做得真是太绝了!
  上官飞燕扫视了众人一眼,“都进来吧。今日我们就把孰是孰非说清楚。”
  所有人都进屋。
  独孤方与萧秋雨也一样,守在了公主身边。
  萧秋雨路过独孤一鹤时,似乎不经意地触碰他的手腕。
  如果峨眉掌门未曾重伤,不可能轻易被人近身,但此时他竟是毫无所觉。
  灵堂变化了布置。
  丧幡撤去,香烛正燃,多了供桌与四块牌位。
  阎铁珊瞧见牌位,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他也不顾双手被反绑,冲到牌位前就跪了下来,开始声泪俱下地忏悔。
  “大王啊,您怎么就死了啊!”
  阎铁珊的眼泪说来就来,立刻开始哭丧。
  “您怎么都不等微臣啊!微臣有罪,未能侍奉您一日。微臣有愧,至今没能手刃杀了您的真凶……”
  阎铁珊嘶声力竭地哀嚎着,开始絮絮叨叨地忏悔自责。
  瞧着他的这般做派,在场的人要是有谁信了他是真心痛苦,那才是纯纯的傻子。
  “够了!”
  上官飞燕不耐烦地说,“别哭了。别以为你哭几声就能免除你的背叛之罪。”
  阎铁珊双手被反绑,只能扭动着肥胖的身体,吃力地站了起来。
  转身看向众人,他的一张老脸上已经一鼻涕一把眼泪。
  “我不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阎铁珊苦着脸说,“我是真的伤心。当年从西域到中原,是我一路抱着大王逃命,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地照顾他。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上官飞燕知道这不全是假话。
  阎铁珊在四位辅臣中的武功最差,当时照顾婴儿的琐碎事情是落在他身上。
  “昨日是昨日,今朝是今朝。”
  上官飞燕厉声斥责,“当你勾结炎飙,派出青衣楼杀手,屠杀父王、叔祖、堂妹与上官木时,你就已经变了!”
  阎铁珊无奈摇头,“是我做的,我认。不是我做的,你叫我怎么认?”
  上官飞燕:“这是炎飙亲口叫嚣的,难道还能冤枉你不成?”
  阎铁珊叹了一口气,“那你把他叫出来对质!”
  上官飞燕冷笑:“这话,是我要对你们说的。”
  阎铁珊苦笑起来。他本就细小的眼睛在这个笑容里变成了一条缝。
  “我从来没见过的人,我怎么把他叫出来。公主啊,你也太为难我了。”
  上官飞燕还要说什么。
  下一刻,惊变突起。
  阎铁珊被缠住的双手竟是被松了绑,他利用供桌上的烛火烧断了绳索。
  不顾皮开肉焦,右手狠狠抓向自身超级肥胖的肚子。撕裂衣服,狠抓了一把肚上脂肪。
  一大团黏糊糊的脂肪被他徒手抓了下来。
  阎铁珊狞笑,将它投了出去。
  霎时间,脂肪四散。
  露出了藏于其中的圆球。
  球体在上官飞燕一丈外爆裂,只见密密麻麻的黑针射向了她。
  “不!”
  柳余恨拼尽全力,用最快的速度飞身挡到了上官飞燕身前。
  这种暗器却太过凶残,杀伤面积极强,一人挡不住所有毒针。
  柳余恨与上官飞燕都被扎成了筛子,针上剧毒让两人当场气绝身亡。
  其实,今日到场的人几乎都有心理准备,这一趟很可能会打起来。
  凉雾却也没想到,最先动手的居然是阎铁珊。
  阎铁珊来不及高兴,只觉双腿猛地剧痛。
  竟是有一把刀从供桌长布的下方伸出,直接拦膝一刀砍断了他的腿。
  “啊!”
  阎铁珊惨叫,倒地时,看清是谁藏于供桌下。
  不是别人,正是他信赖有加的管家霍天青!
  阎铁珊咬牙切齿:“霍天青,居然是你!”
  霍天青不说话,手里长刀已然刺进阎铁珊的心脏。
  角落里,叶秀珠煞白了一张脸。
  听到霍天青这个名字时,更是又惊又怒,完全不敢置信他会在这里!
  “好一个暴雨梨花针!”
  萧秋雨忽笑一声,笑声有些不符合他年龄的苍老。
  “这鬼东西早该绝迹了,居然被阎铁珊弄到一个。那也无用,今日谁也别想走!”
  此话落下,萧秋雨一掌拍向屋内承梁柱。
  柱子外层的木头裂开,露出了金属的支架。
  “嘎吱”,“嘎吱”……
  随着四面八方传来金属链条与齿轮的声音响起,木屋变成了一只被铁板包裹的铁桶。
  与此同时,众人脚下猛地一空。
  地面顷刻裂开,脚下成了不知通往何处的深洞。
  “上官木!”
  独孤一鹤早在脉象被人试探时,判定了萧秋雨的面皮下究竟是谁。那是霍休,是上官木!
  他岂会放过对方。天塌地陷,也要算这一笔账。
  两人凌空打了起来。
  这下轮到霍休惊诧,“你居然没伤重吗?”
  霍休迅速扫视叶秀珠与霍天青。
  峨眉掌门伤重的消息,是从他徒弟叶秀珠的口中亲自传出来的。
  叶秀珠向心上人霍天青诉说苦闷。
  无心透出
  了师父的病,还有因为挑战独孤一鹤的凉雾与柳不度也内伤颇重。
  霍休自从看到三人,就在细致观察。
  他观察三人的神色步态,也确实都是病患的模样,原来都是做戏吗?!
  不,不全是做戏。
  有一个人是被蒙在了鼓里。
  霍休看到了叶秀珠的惊恐,他嘲讽地讥笑起来:
  “原来如此!平独鹤,是你将计就计地利用了徒弟!或者我该问你被徒弟背叛的感觉好受吗?呵呵呵——”
  独孤一鹤已然不再伤心。
  从成都到宝鸡,有意无意劝说叶秀珠多次。
  希望她不要感情用事,要有自我的判断,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结果并不理想。
  也罢,龙生九子都各有不同,他也不能要求所有的徒弟都足够忠诚。
  独孤一鹤:“我给过她多次机会,是她没有抓住。”
  叶秀珠听到这里,大喊了一声:“师父,我错了,我再也不会了。”
  独孤一鹤不再回应,全力霍休缠斗起来。
  这场混战从地面打到了地下。
  独孤方、霍天青也都是不要命地参与进来。
  上官飞燕已死,他们是要为了她寻仇,更是找不到还能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房里的三具尸体与八个活人都掉入地下。
  这一战持续的时间说长不长。
  独孤方率先死于陆小凤手下。
  凉雾原想着给叶秀珠最后一个机会。
  但看她只是浑浑噩噩地哭泣,居然想也没想要找霍天青算账时,便知这位是真的回不去峨眉了。
  柳不度见状,一剑终结了霍天青的性命。
  独孤一鹤与霍休的死斗最为激烈。
  可以用昏天黑地来形容,最终以独孤一鹤的邪异一剑砍去了霍休的头颅。
  头点地,血四溅。
  金鹏王朝的恩恩怨怨,从此了断。
  这一次,独孤一鹤是真的受了重伤,但好歹留了一条命。
  有他在,才叫凉雾四人能够顺利逃出霍休建造的密不透风的地下钢筋牢笼。
  用独孤一鹤的话来说,他不懂机关阵法,但是他懂得霍休的诡谲心思。
  这个牢笼是要困住霍休以外的人,必是会留一个生门作为后手。霍休会等自己逃出去,即刻把转生门为死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