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要是有那种水平的咒灵的话,咒术界也不可能毫无动静的吧,是这样的吧?
  我努力地自我安慰着,恐惧却无法抑制地淹没了我。
  于是我发着抖,麻木地一遍遍打着电话,大脑完完全全地一片空白了。
  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晚上爸爸妈妈回来时,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做到毫无异样地继续像往常一样笑出来的。
  “发生什么事了吗,小优?”晚餐结束时,妈妈还是察觉到了什么,蹲下身这样问我。
  发生了什么呢?
  我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那些恐惧密密麻麻地爬满了我的口腔,以至于我的声带麻木到我几乎忘记了要怎样发出声音。
  就像是穿着单薄的夏衣置身于冰窖里一样,我只能感觉到好冷,浑身僵硬发木抑制不住地颤抖,却怎样都难以动弹。
  我好想好想扑进妈妈的怀里嚎啕大哭,可是我却怎么都做不到。
  “没事,什么都没有。”我只能说出这样的谎言。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看见电话上出现了哥哥的名字。
  我慌张地连滚带爬地扑了上去接了起来,话还没说出口眼泪便一下子滚了出来。
  哥哥只是很轻地叫了一声“小优”,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我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是反复断断续续地说着“你和悟没事吧?”
  他沉默了一下,淡淡地回答,“没事,只是意外弄丢了手机而已,让你担心了吗?”
  骗人。
  骗人。
  根本就不是那样子。
  “我知道了,”我仰起脑袋,努力地把眼泪咽了回去,又忍不住补充,“那你要注意安全,不要受伤。”
  “嗯。”他低低地应着,声音听起来不知为什么透着陌生感。
  我挂了电话,又转头打悟的电话,他迟了一会才接起,声音也少有地透着疲惫感,像是打湿了羽毛的鸟。
  “你怎么样?有受伤吗?”我急急地问。
  “有哦,”他轻松而坦诚地回答,“脑袋这里破了一个大洞,要不是临时学会了反转术式,估计早就救不回来了。”
  我就知道根本不是什么意外弄丢了手机的问题!
  “发生了什么……是咒灵吗?”我忍不住哽咽了一下。
  他笑了一下,声音中却带着冰冷的意味,我从中恍惚地感觉到了曾经的他淡漠而傲慢的影子。
  “不是,是人,”他短暂地停顿,少有地叹了口气,“你要听吗?”
  知道了好像也不能怎么样。
  我只是一个弱小的普通人,如果连悟和哥哥都解决不了的话,我又能做什么呢?
  我这样想着,却听见我以一种意外冷静的语气说,“请告诉我,至少请你不要骗我。”
  我们是曾经有着同一份疼痛的存在,他的咒力支撑起我的生命,我的一部分消散在他身体里。
  他是唯一知道我来历的人,是唯一不会隐瞒我的人。
  所以,至少他不要骗我。
  第32章
  于是我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
  关于他们要护送那位“星浆体”少女去与名为“天元”的存在同化的任务,而信奉那个存在的邪教却为了阻止同化,保持神明的纯洁性,买通了咒术师杀手去抹杀星浆体。
  这一切的一切是完完全全,仅由人类参与制造的悲剧。
  在悟的沉默中挂掉电话,我茫然地坐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了。
  毫无缘故地,我想起很久之前,在哥哥成为咒术师前的那个晚上,他淡淡地说着“想要保护弱者”时的神情。
  也包括这样的弱者吗?
  一直以来隐约地哽在喉咙里的那些迟疑和犹豫在这一刻通通涌了上来,我无法抑制地感到替哥哥难过起来。
  虽然我对咒术界的了解少的可怜,但我毕竟也曾经在御三家之一的五条家生活过五年。
  我很清楚咒术师并不是什么高尚的职业。
  相反,他们腐朽而愚昧,思想和制度都仿佛还停留在封建社会。
  而今天所知道的一切更是让我感到了茫然。
  普通人类真的是什么需要保护的弱小存在吗?
  这样的念头在我的脑海里逐渐清晰了起来,像是一大块冰滑进了胃里,冷的我不由打了个寒颤。
  为了这样的理想而成为咒术师,真的是正确的吗?
  那之后的一切似乎完完全全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
  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周末时哥哥如约回到了家里,面对我旁敲侧击的关心也只是向往常一样笑着敷衍了过去。
  那样的我所熟悉的笑容却开始让我感到了一种无力的不安。
  就像是隔了一层疏远的弧度不变的假面一样,无论我怎么努力也无法伸手真正的触碰到他。
  而在那个夏日的晚上,我拉着他躲进了我的房间。
  并不想让爸爸妈妈知道这些糟糕的事情,我关门前警觉地伸出脑袋四下张望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
  转身就看见被我按在椅子上坐着的哥哥正有些好笑地看着我。
  “是又睡不着吗?”他支着下巴,好整以暇的样子,并不怎么把我紧张兮兮的态度放在心上。
  “才不是!”我愤愤不平地反驳,“我又不是小孩子,今天是来谈心的!谈心!”
  哥哥看着我,不知为什么神色有些恍惚起来,沉默几秒他才又耐心地询问我,“谈什么呢?”
  我沉默了很久很久,才很轻地问他,“哥哥最近很累吧。”
  夏日的虫鸣无休无止,晚风吹拂时,斑驳的树影透过窗棂在地上洒落,水藻般纵横交错。
  我看到哥哥的目光随着地上的影子游移着,语气带着点淡淡的无奈笑意,“这么明显吗?连你都看出来了啊。”
  “都说了啊,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叹了口气。
  短暂地沉默后,在我的心里盘旋了很久的话还是从我的嘴里滑了出来,轻飘飘地像落进了水里一样。
  “哥哥……不可以换一个工作吗?不做这个的话,不行吗?”
  哥哥的目光顿了一下,慢慢地转向我,他安静地凝视了我一会,才露出了若无其事的笑容。
  “不行啊,”他冷静地解释着,不知为什么这一次没有再执意地避免和我说起这些,“我必须得做。”
  “为什么?”我不依不饶地问他,“为什么呢?没有什么事情是一定得做的吧。”
  “因为这是责任吧,”哥哥微微地苦笑起来,语气没什么迟疑,“有这个能力的话,就一定要去保护弱者的吧。”
  是那样的吗?
  真的是那样的吗?
  我想起悟和我说起的那些,心里泛起冰冷的寒意。
  谁需要保护呢?要保护谁呢?
  被咒灵所杀死的这些人,在车祸,谋杀,每天各式各样地死去的人里,能占多少呢?
  多哥哥一个人,就能多保护谁吗?
  怀抱着咒灵是敌人,人类是需要保护的人的这种想法去牺牲伤害自己,面对不值得保护的人时又要怎么办呢?
  杂乱的想法在我的脑海里跳跃着,我听见我的声音飘忽地响起,“要是他们不值得保护呢?”
  哥哥沉默了许久,才淡淡地逃避了我的问题,“不要再说了,小优,你不明白的。”
  那天的对话最终无疾而终。
  什么叫我不明白的啊,我过了很久再想也依旧是无比生气。
  简直是傲慢得过头了吧?
  但我也确实是对此毫无办法了。
  事后我也打电话和悟吐槽过,本来是想着作为哥哥的挚友和同龄人的他来和哥哥谈心的话,能比我这样年龄太小的妹妹有说服力一些,结果却是听悟气急败坏地跟我诉说和哥哥打了几架的结果。
  “他根本就完完全全听不进去嘛!”悟万分委屈地控诉。
  我有些迟疑,“就算是那样你也不能打我哥哥吧……”
  “什么话啊!”悟的声音顿时大了几倍,透着难以置信的气愤,“明明老子也被打了吧,你怎么可以这么偏心!而且是他先要和我打架的诶。”
  “嗯……这样吗?”我有点狐疑,毕竟在我的印象里哥哥一直以来还是以温和有礼的优等生形象居多的。
  “哇塞,明明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吧,你为什么对他滤镜那么厚啊!再说了难道我就不是你哥哥了吗?”悟大声控诉我。
  我目光游移,一下子心虚起来,小声地狡辩,“我们那个时候是同龄吧,才不算哥哥呢。”
  但在悟的死缠烂打之下我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叫了“哥哥”。
  “所以……”打闹之后我又转回了话题,心情也再次变得不安起来。
  “我会看着杰的,不过也不会有什么事啦。毕竟我们可是最强诶,就算是说我不认可他那些无聊的正论,但是以他的实力也不会出什么问题的,放心好了。”悟的话让我的心情安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