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吕布确实格外混账些,可要么不用,让他回家养老。要么就用人不疑,既然我贪图他的勇猛用了他,就不能因他弑主的旧事和他孤傲的脾气轻视疏远他。”
  “就连后厨中看门的那只被公台称作‘曹操轻蔑昭明军’的黄犬,都能分辨出谁对它好谁对它坏,何况活生生的人呢。”陈昭托着腮感慨。
  郭嘉拱手赞叹:“主公心胸宽广,难怪连这只桀骜猛虎,也为主公所折服,嘉钦佩。”
  “毕竟。”陈昭尾音拖长,酸味扑面而来,“就连奉孝当年,本也是要去投袁本初。不知今日奉孝再看,我与袁本初孰强?”
  郭嘉:( ̄▽ ̄*)
  袁绍坟头上的草都三尺高了。
  “主公天人之姿,袁本初远不及主公。”
  郭嘉打了个哈哈,迅速扯开了话题:“不知主公可有妙计破关云长?”
  他当年哪知道袁绍是那么个绣花枕头,再让主公问下去,主公定会让他说“若能重来,要如何如何收拾包袱直奔青州”……
  “公瑾已为我献上了一计。”陈昭笑吟吟道,“关云长义薄云天,又一向骄傲,对谁都不加防备。”
  “我当欺之以义。”陈昭露出了桀桀笑的反派专属笑容。
  *
  张鲁府邸灯火通明,席间觥筹交错。张鲁之母卢瑛坐在上座,张鲁举杯相迎,目光却不由被对面三人牵住。
  青衣谋士端坐席间,玉冠束发,腰间悬一柄青锋剑,剑穗随动作轻晃。他眉眼温润含笑,指节修长,执杯时袖口微垂,温和道:“瑜奉主公之命,特来与将军共商大计。日后同殿为臣,将军不必多礼。”
  他下侧案后,一短髯剑眉的青年盘腿坐于右侧,身形魁梧,未着甲胄,可指腹粗粝,显是常年握刀所致。虽沉默少言,目光却锐利如鹰,不时扫视厅内。
  周瑜介绍道:“此乃我军中司马吕蒙。”
  张鲁的视线却跳过了此人,落在更偏后的一个面容沉静的半大少年身上。
  他也听说过昭王麾下多的是少年英才,可这小孩是不是也太年轻了?昭王重用贤才到连换牙的小儿都要重用吗?
  “这位小郎君,叫什么名字呀?”卢瑛笑眯眯地开口,眼中满是慈爱。
  少年连忙行礼,声音清亮却带着几分紧张:“晚辈姓陆名逊,字伯言。”
  “主公麾下小辈,此次带来见见世面。”周瑜解释了两句。
  周瑜不能说是自家主公信誓旦旦说陆逊八字专克刘备,才让他把陆逊带上。虽说张鲁也是道士,可这番说辞……周瑜只能归结为主公定有深意。
  张鲁闻言,果然也不再多问。他自觉自己是半路赶上台的诸侯,治理汉中用的也是那套五斗米教的教条,自然比不上正经争夺天下的昭王。
  心中还啧啧称赞,要不然人家昭王麾下贤才无数呢,谋士这是自幼就开始栽培呢。
  酒过三巡,席间气氛渐热。张鲁放下酒杯,忽然正色道:“有一事还未告知军师,张鲁与昭王祖上有旧,早已对昭王心向往之。”
  周瑜执杯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知道自家主公有很多其实没血缘关系的陈姓亲戚,可这张鲁姓张,怎么也攀上了关系?
  张鲁捋须一笑,神色肃然:“我祖父张道陵与大贤良师张角,当年曾多次坐而论道,素来以师兄弟相称。”
  周瑜沉默片刻,方才举杯笑道:“原来如此,倒是在下孤陋了。”
  张鲁轻抚长须,神色虔诚道:“贫道一心向道,这汉中诸事,托付昭王最是妥当。”
  他眼角余光扫过周瑜神色,暗忖自己这般识趣,总该换得个体面结局。
  他正思索间,却听周瑜继续道:“将军可识得关羽?”
  “关云长?”张鲁放下酒杯,“自然识得,贫道与刘璋素来有仇,这几年亦与刘关张三兄弟多次交手。”
  只是他每次都输得比较惨,要不是刘璋实在无用,说不准汉中已经改姓刘了。
  周瑜微微一笑,语气却不容置疑:“昭王有令,请将军发兵,协助关羽守城。”
  张鲁顿惊:“这——”
  他和关羽非亲非故,还有旧怨,关羽能信他吗?
  卢瑛咳嗽一声,替张鲁出声应承:“全凭昭王做主。”
  张鲁此时也回过了神,笑道:“那贫道明日就调兵前往江州。”
  陈昭既然派了军师来,哪能没有主意?
  江州。
  关羽正立于城头,远眺江水滔滔,忽见一支残军飞驰而来,尘土飞扬。关羽认得此人是张飞麾下裨将,忙命开城门。
  裨将滚鞍下马,跪地含泪颤声道:“白帝城破,张将军被昭明军所擒!”
  关羽闻言,眼前一黑,身形微晃,手中青龙偃月刀重重拄地,才勉强稳住。他虎目含泪,赤面更显涨红,急问:“三弟生死可知?”
  “生死不明!”裨将悲切。
  关羽想到张飞宁死不屈的性子,眼前又是一黑。周仓连忙扶住他,劝道:“将军且宽心,张将军勇冠三军,或许昭明军惜才,未下杀手。”
  关羽闭目长叹,须发微颤:“当年确有旧谊……可如今已是敌非友,岂能奢望敌人念旧留情?”
  他虽如此说,心中却仍存一丝侥幸,陈昭素来爱惜猛将,或许真会留三弟一命?
  “唉,传令三军,备战!”关羽猛地睁眼,握紧长刀,心中理智压过了悲切。
  无论三弟如何,江州城他必须要守住,江州若失,陈昭便可长驱直入蜀郡。到时大哥危矣!
  昭明军逐渐逼近江州的军报一日三封飞向城中军营。
  “听说昭明军有五十万之众,我们这点人马,如何守得住?”军中不少将领低声议论,语气里满是忧虑。
  被周仓听见,顿时大怒,当即就扯了几人去见关羽。几个将吏跪伏在地,吓得浑身打哆嗦。
  “扰乱军心者,按律当斩!”关羽声音低沉,却如雷霆炸响,“念在战况紧急,今日饶你们一命。若再敢妄言,定斩不饶!”
  众人冷汗涔涔,连连叩首告罪。自此,军中流言渐息,但人心依旧不安,但见关羽神色如常,却也不似前些时日那般惶恐。
  主帅的情绪是能影响士卒情绪的,见关羽这位主帅不慌张,军中将吏便也以为有什么后手,不再胆战心惊。
  数日后,一封书信送至关羽案前。
  “张鲁?”关羽展开信笺,眉头微皱。信中言道,张鲁愿率兵两万前来助守江州。
  “张鲁素来与刘璋为敌,怎会突然助我?”关羽沉吟。
  思忖许久,关羽最终还是提笔回信,应允张鲁前来。
  人多终究比人少要强,荆州刘表便是因个人私怨,与刘璋交恶,到最后方才孤立无援,兵败如山倒。
  又过数日,城外烟尘滚滚,张鲁大军如期而至。
  关羽立于城头,远眺城外军阵,只见两万兵马列阵整齐,刀枪如林,气势不凡。张鲁本人未着甲胄,只穿一袭道袍,身后一丈开外一个俊美小将颇为瞩目。
  张鲁策马至城下,仰头高声道:“关将军!为安君之心,贫道暂不入城,请将军出城接收大军。”
  关羽裨将王甫急扯关羽战袍低声道:“将军,张鲁此举蹊跷,恐有诈。”
  关羽抚须沉思,“言之有理,我且试上一试。”
  随即关羽低头扬声问道:”张将军素与刘璋为敌,某与汝并无旧情,将军今日为何出兵助我?”
  张鲁闻言,面色一沉,怒道:”关将军此言差矣!我与刘璋确有杀弟之仇,但此乃私怨!我亦是大汉之臣,岂能坐视陈贼篡逆?”
  心中却松了口气,眼角余光瞥向后方身着甲胄的周瑜,还好他提前背了稿子。
  他越说越怒,声音拔高:“如今汉室倾颓,天下皆陷陈贼之手,贫道听闻关云长义薄云天,才率兵来助。若将军不信,贫道即刻退兵,绝不纠缠!”
  神棍的演技更胜过政客,作为如今的大汉第一神棍,能让数十万教众信奉的张鲁演技天衣无缝。张鲁面色涨红,胡须剧烈抖动,眼中瞬间涌出屈辱的泪光,他声音嘶哑破碎,仿佛字字泣血,连背影都透着心灰意冷的悲怆。
  关羽被这一番话震住,心中顿生愧疚。他素来重义,见张鲁如此慷慨激昂,不由动容。
  “张将军息怒!”关羽顿生惭意,抱拳一礼,“是关某多疑了。”
  说罢,他转身下令:“开城门!本将亲自出城相迎!”
  “将军好歹也带上些人马。”王甫拦下关羽,低声劝道。
  关羽挥手:“人来助我,吾岂能生疑,不必再说。”
  他骄傲至极,又觉得方才自己一番质问伤害到了张鲁这位汉室忠臣的心,更不愿意再行此有愧于心之事。
  周甫急智道:“张鲁军自汉中长途跋涉而来,必定疲惫。将军带上千余人马,亦能协助张将军安营扎寨,也好显得咱们招待有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