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男人仍跪在那里,眼中满是隐忍与认真。
  她低头看着他,嗓音清润,却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意:
  “顾行渊,我可以嫁你。”
  顾行渊呼吸一紧,眼中光芒浮动。
  可下一句,却如刀锋轻刮:
  “但你给我记好了,若有一日你移情别恋,或是纳妾宠妾。”
  她俯身,眸色凌冽,字字沉稳:“我会亲手杀了你。”
  那话说得太轻,却透着一种近乎残酷的认真。
  顾行渊一怔,随即笑了,眼尾却泛了微红。他未言语,只是缓缓解下自己腰间佩剑,剑鞘未出,仍寒气凛凛。
  他将剑双手奉上,抬眸凝视她,一字一句道:
  “你若哪日觉得我变了,违了心、负了你,沈念之,你可以亲手取我性命。”
  他望着她,眸色沉静如夜,语气却低沉如誓:
  “此生此世,绝不负你。”
  沈念之盯着那柄剑半晌,又开口问道:“成为你的妻子,需要做什么?”
  顾行渊一愣,眼神软了下来,他握住沈念之的手说道:“成为我的妻子,你只需要做你自己,我想让你,自由自在。”
  “我没给人做过夫君,但是我会为了你去做一个好的夫君,曾经……”顾行渊想到上一世,忽然笑了,上一世沈念之自从沈相倒下后,有太多不得已,很难看到她发自内心的笑,他只觉得心痛。
  “曾经,我觉得我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永远不可能,可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是想让你快乐。”
  沈念之忽然怔住,她没想到顾行渊会这样说。
  “我愿意嫁给你,顾墨怀。”
  消息传至长公主府时,天色正好,庭中新开的桂花香味扑鼻。
  长公主听闻顾行渊与沈念之已定婚约,且沈念之已有身孕时,手中的茶盏差点一抖落地。
  她怔了一瞬,旋即喜得眉眼开花,拍着案几笑道:“好啊好啊!我原以为墨怀那小子一本正经,谁知竟是个藏得深的!这回好了,本宫要当姨奶奶了!”
  她一边吩咐内院准备贺礼,一边对着苍晏打趣:“你那位兄弟,平日冷得跟冰块似的,动起手来倒是比谁都快,我以前总想着,想着要为他张罗一门好亲事,这样不辜负他母亲,如今倒是不用费心了。”
  苍晏听得面上含笑,拱手应道:“母亲放心,墨怀既认定了人,便不会负她。”
  长公主笑意更深,眼中竟含着几分欣慰之色。
  没过几日,这件事也传入御前。
  圣上听闻晋国公府即将
  与拓安赫连氏结亲,特召顾行渊入宫问话。
  顾行渊坦然认下,圣上听后沉吟片刻,便赐下亲书“百年好合”四字,并命太医院亲自遣御医定期为沈念之诊脉,又赏赐了成衣铺、金银、上等绫罗二十匹作为贺礼。
  圣上还对左右大臣戏言:“朕原是怕他是个木讷的,倒没想到这回落得比谁都快,还做得极为周全。”
  群臣皆笑,纷纷送上贺表。
  而此事最震动的,莫过于赫连哲图。
  他身为拓安大都护,手握赤羽军,对顾行渊宠爱非常,得知此喜后,当即遣人送信入京,自己更是亲自带着厚礼赶赴昭京。
  赫连哲图一身戎装未解,下马便入晋国公府,带来三十六样纳彩聘礼,金银器皿、珊瑚夜明珠、两江雪锦、凉州蜜酒、驼绒织毯,还有赤羽军最精锐制的金雕鞍一对,说是给未来的曾孙子孙女用的。
  沈淮景素来端重,此番见赫连哲图亲自登门,寒暄毕便郑重设宴款待。
  当晚,两家于堂中议婚。
  赫连哲图朗声笑道:“咱们便依照朝制办上一场体面婚事。”
  沈淮景点头:“理应如此。”
  二人当即请了钦天监择吉,选定九月初八为大婚吉期,此日“天德合德,宜嫁娶纳采,天赦开门,吉星入户”。
  沈家聘礼由侯府三日前送达,聘金依大昭旧制,列出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一应俱全。
  晋国公府上下动员,内院重新粉饰,沈淮景亲自过目嫁妆清单,三金六银,绸缎百匹,玉器首饰一应俱全,嫁妆车队也是浩浩荡荡,昭京街头百姓皆驻足观之。
  长公主更是遣宫中女官教导沈念之宫礼与婚仪,又命人裁制喜服。
  圣上赐下册封诏书:“钦此,封沈氏为诰命诰人,配赤羽侯顾行渊。”
  御前内库也赐下一对双麒麟金炉、一方蓝田玉佩,取和鸣之意。
  大婚之日,九月初八,秋色正盛,天朗气清。
  昭京全城皆动,街巷张灯结彩,朱红缎带自晋国公府门前一路铺陈至赤羽侯新府,十里红妆,鼓乐齐鸣。
  天子御赐的百年好合金匾早已高悬侯府门楣,金光璀璨,昭告天下。
  清晨,天还未亮,赤羽侯府便灯火通明,顾行渊一袭玄金锦袍,身披绛红披风,头戴乌纱金冠,佩剑束腰,威仪中自带英气。
  他接过长公主亲绣的如意宝缨,翻身上马,率迎亲之队直奔晋国公府。
  一众官宦子弟、旧部亲,连带赤羽军随簇拥于侧,马蹄所至,百姓纷纷避让行礼。
  晋国公府早已张灯结彩,门前摆了两尊丈高喜狮,红纱缠绕。
  顾行渊跨过府门,晋国公沈淮景亲自迎出,他一身朝服,面色肃穆,却难掩眼底笑意。
  纳采、纳征、亲迎,前礼已毕。今晨不过是最后一重:执手迎亲。
  沈念之着喜服,绛纱层叠,纹缎上绣着祥云瑞鹤,一身火红坐于内院西绣房,身畔香炉微熏,珠帘微曳,喜帕尚未覆面,正由几位婢女小心束发整冠。
  她眉目敛藏,朱唇未启,整个人静坐如雕,唯有指尖微微收紧,泄露出一丝难言的情绪。
  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以他人之妻的身份被人迎娶。
  霜杏蹲在她身侧,悄声说道:“小姐,顾大人刚刚进来时,我悄悄看了他一眼,好俊,眼角都在笑,您这一生,嫁得真好。”说着,不自觉地带着哽咽,心里全是欢喜。
  沈念之轻轻一颤,未说话,只是把帘子微微拉了些。
  门外宾客云集,礼官唱名不绝于耳。
  顾行渊一路将沈念之接回侯府,他骑着马,望着眼前的长街,与上一世不同的是,现在的新郎官是他。
  辰时正好,礼官高声唱道:
  “吉时已到——新郎新娘,入堂——”
  沈念之喜帕覆面,由霜杏与女官搀扶而出,步履盈盈缓缓步入正堂。顾行渊已立于红毯之上,目光灼然,神情肃穆却藏不住喜意。
  堂内左右高位分坐沈淮景与长公主,一人是父,一人如母,皆目光含情地看着这对新人。
  沈念之缓缓抬头,顾行渊转身看向她,他双目如炬,沈念之面覆红帕,仍能感受到那道灼灼目光穿透纱缦,落在自己眉间。
  他们彼此深深一拜,之后沈念之与顾行渊并肩行合卺礼,执玉盏互饮,示同心永结、百年合欢。
  四目不见,却心意已通。
  礼官高声唱:
  “礼成——送入洞房!”
  堂前爆竹连绵,顾行渊望着沈念之随人送入东厢,眼神澄澈,心头却早已翻涌。
  觥筹交错,酒酣耳热。
  赫连哲图拍着顾行渊肩膀道:“我那赤羽军,打仗是一把好手,娶亲可没你利索!小子,将来要是不疼人家丫头,我第一个揍你!”
  顾行渊端酒起身,笑得爽朗:“外祖放心,只有她欺负我的份儿。”
  众人皆笑。
  酒过三巡,厅中热闹正盛。
  苍晏举着一盏玉盏,步至顾行渊身旁,笑意盈盈:“恭喜啊顾大人,没想到你如今,也是为人夫了,实在是叫人佩服。”
  顾行渊放下杯盏,嘴角一扬,抬手与他碰杯一记:“你这话听着像祝贺,更像讥讽。”
  苍晏一饮而尽,眼神里却是真诚:“说真的,我以为你会拖到而立之后,没想到动作快得很。”
  顾行渊似笑非笑:“你前几日还搬进我府上,怎么,姨母没说你什么?”
  苍晏坐下,自斟一杯:“住在公主府多拘谨,规矩又多,我还是愿意住在你这侯府,能与你畅聊一二,我们兄弟二人,多自在。”
  顾行渊笑着伸手搂住他肩膀:“在我府上,你尽管住,住到什么时候都行。”
  苍晏却忽然一转话锋,杯中清酒微晃:“你说,自古男子纳妾成风,倒是未听说女子纳郎。”
  顾行渊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挑眉斜睨他一眼:“我只知道历史上有公主贵族女子养面首,纳郎这事,确实没有听说,你这是动什么歪心思?是不是看上哪家有夫之妇了?”
  苍晏却不答,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轻轻道了一句:“你知道吗?忘思公子,就是沈念之。”
  第100章 你们三个把日子过……
  “噗——”顾行渊一口酒真喷了出来,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般僵住,随后手一抬,指着苍晏:“你你你……给我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