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早。
  三人的小群里有几条有关车祸报道稿件的讨论,沈棠一一回复自己的看法。
  昨晚散的早,大家休息的时间也足够长。
  没多久庄羡和linda就先后醒了,冷寂了一晚上的群里重新热闹起来。
  但风向却明显走偏。
  linda女士率先扬起小黄旗@沈棠:【怎么样,哄好了吗?】
  接着她十分热心肠地往群里甩了几条链接,包括但不限于——
  #再正经的男人也抵挡不住这样的小妖精#
  #猫性=女人的顶级魅力#
  #高冷霸总成为裙下臣?只需要做对这几样#
  网盘取名方式像是得了港媒小报真传,光是看标题就劲爆的让人脸红心跳。
  群里一阵死寂……
  几秒后。
  庄羡:【?】
  庄羡:【这是能发的吗?[害羞jpg.]】
  白净指根压了压绯红的脸侧,沈棠故作镇定地敲字@linda。
  【群里有小朋友,不要传播淫.秽信息。】
  严肃古板的话术简直幻视高中教导主任。
  linda:【小朋友?你是在说庄羡?】
  linda:【活了8000多天的小朋友?】
  本来安安静静吃瓜的庄羡无辜躺枪,非常不服地摆事实讲依据。
  庄羡:【我过年回家,家里长辈还给红包呢!】
  linda:【哦,我家没结婚之前都给。】
  看着话题越跑越偏,沈棠功成身退,退出了群聊。
  雨不再下了,窗一打开,冷空气裹挟着湿润的水雾扑进室内。
  沈棠下床洗漱,腿根有些发软,但腰部的酸胀感比之前减轻很多。
  脑海里模模糊糊闪过一个画面,昨晚在这张床上闻鹤之又要了两次,后来她嫌累,腰太酸,男人干燥宽厚的手掌就贴上她的腰,一半支撑,一半帮忙舒缓。
  床边放着个dior的纸袋子,打开里面是浅金色薄款羊毛披肩,还有一张写了字的小纸条。
  今天降温,太太记得添衣^_^
  ——闻鹤之。
  瘦金字体笔锋分明,简洁的文字却配上笑眯眯的颜文字,温情十足。
  也让沈棠莫名想起那个与他本人严重不符的q版头像。
  很反差的存在。
  唇角弧度深了些,沈棠拾起披肩披上。
  “啪嗒”一声,檐角的水珠打落在芭蕉树上,压下一道蜿蜒浅痕。
  今日早餐是红枣薏仁粥,在寒凉的秋雨里咕隆咕隆冒着热气。
  张姨将盛好的粥递给沈棠,说:“最近天凉降温,先生今早叮嘱我煮一些红枣薏米粥给您暖暖身子。”
  沈棠接过后道谢,环视餐厅一圈,却并未看到闻鹤之的身影。
  “先生人呢?”
  张姨:“先生今天一早就去京北出差了。”
  怪不得。
  平时闻鹤之不管再忙都会等她一同用完早餐后,一起乘车上班。
  沈棠收回视线,安静喝粥。
  张姨却如同打开了话闸子,和沈棠说起昨夜发生在闻家的一则重大消息。
  “说到这个,太太你知道吗?闻祈小少爷不知犯了什么错,伤都没养好,昨晚就被先生连夜送去了澳洲封闭式俱乐部训练。”
  “之前小少爷就总惹下不少祸端,但这回看样子先生是真动怒了,连老爷子求情都没用。”
  张姨跟在闻鹤之身边多年,似乎第一次见他这般果决不念亲的摸样,一阵唏嘘。
  沈棠则是见怪不怪,默默加快喝粥的进度。
  毕竟经历过这两天的床上较量,谁还敢再觉得闻鹤之是个纯良角色。
  沈棠胃口小,小碗里的粥见底后就不再添了,小林已经把车开到了门廊外等她,她跟张姨道别。
  今日闻鹤之不在,宾利后座里却依旧残留着他身上的淡淡檀香气味。
  像是刚礼完佛,从寺庙里走出来的香气。
  很让人安心的感觉。
  沈棠想起来上次问他是否信佛,男人给了否定的答案。
  但不信佛,身上为什么有这么重的檀木香火气?
  难道是专门的香水?平时也没见他喷啊。
  后面她还想问,闻鹤之直接一个吻堵住她,没再给机会了。
  但小林跟着他也有好多年了,对他的习惯应当知晓一二,沈棠实在好奇,就将疑问抛给他。
  “檀木香火味?”
  小林鼻子猛吸了几口空气后,回想起来,“您说的这个味道,应当是先生在祠堂祭奠三太时不小心沾到身上的。”
  翻采访稿的手指微顿,沈棠疑惑:“三太?”
  小林答:“是闻先生的母亲,在先生十二岁那年去世了。”
  谈起这段往事,他的心情略微沉重。
  三太黎秋是港姐出身,一出道便发行歌曲受邀出演电影,本该星途坦荡,却在一次访谈节目中遇到了闻名港岛的黄金单身汉闻老爷子。
  那时的闻老爷子不过也才三十五六,刚经历一段失败的婚姻,还很年轻儒雅,在节目上对黎姿一见钟情。
  不仅砸钱砸资源,还为她填海造别墅,赔下天价违约金。
  年轻但家境平凡的小姑娘在这样猛烈的追求下,很快就动了心。
  这段童话般的爱情,在闻鹤之十二岁这年,戛然而止。
  “先生十二岁那年被仇家绑架,报出天价赎金,且要求不准报警,否则就撕票。三太念子心切,跑去找老爷子商量对策时,却发现老爷子的书房中挂着一个女人的遗像。”
  小林顿了顿,继续说下去。
  “那个女人是早年间青龙帮老大的千金,车祸死于国外,是老爷子的白月光,长得跟三太有八分像。
  绑架闻先生的和当年制造车祸的是同一伙人,老爷子为了揪出凶手,隐忍多年不惜用孩子做诱饵只为再次抓住他们,自然是不肯支付赎金的。”
  爱人的背叛,和失去孩子的悲痛加在一起,黎秋万念俱灰,在某天清晨于顶楼一跃而下。
  这段往事,听的沈棠心惊。
  “那后来呢?”她组织语言,“闻鹤之又是怎么……”
  “跳海。”
  小林说:“先生孤注一掷,在海上漂了几天被出海的渔民发现,送去了孤儿院……之后具体的我就不太清楚了,只知道先生这一路走的并不容易。”
  “这么多年他像是一架精密运转的机器,不敢松懈半步,直到掌权后,先生才为三太设立祠堂,日日祭拜,时间久了自然身上沾染上那檀木香火气味了。”
  车胎碾过水洼,平稳驶上公路。
  大雨过后,空山青绿,一方一方匿在薄白雾气里,如同一杯冰凉的薄荷酒。
  天色亮了又暗,按部就班地工作一天下来,小林的话仍然在沈棠的耳边久久不能散。
  手机安静了一天,闻鹤之这趟出差似乎很忙,一天下来只在早上发了个问好。
  下班后,偌大的别墅空荡冷清。
  心里莫名其妙涌上的失落感,让沈棠第一次意识到,“习惯”真是个可怕的名词。
  自从闻鹤之的人和气味,全方位侵入她的生存空间后,她竟然无法再适应以前一个人的生活了。
  快速洗完澡后,沈棠打算点上安神香早点睡觉,转身时却发现房门没关紧,糖糖不知何时竟然偷偷跑出去了。
  小家伙三个月大,正是调皮捣蛋的年纪,沈棠叹一口气,开灯出去找。
  一层十几个房间,地毯厚重柔软,同样也是安静无声,想要找一只刻意躲藏的小猫有点难度。
  前段时间张姨老是跟她控诉,糖糖总是喜欢跑到闻鹤之的书房,把案几上的毛笔当逗猫棒玩,有一次玩过头了还打碎了书案上的一方紫玉端砚台。
  想到这里,沈棠抱着试试看的成分,径直前往闻鹤之的书房。
  雨声渐小,主卧离书房不过几步路,沈棠轻轻推开门,然后摁开主灯。
  “啪”地一声,冷调白光盈满室内。
  原本趴在案几上为非作歹的糖糖竖起耳朵,与沈棠四目相对——
  空气有一秒钟的静止。
  这是沈棠第一次在一只猫脸上,看到了尴尬的表情。
  “糖糖,你
  在干嘛呢?”
  糖糖“喵”了声,故作镇定地舔舔爪子,另外一只爪子压在一个小牛皮钱夹上。
  沈棠笑着走过去,将它抱起来,钱夹却在动作间从桌面掉落。
  似乎是有些年头了,卡扣不是很严实,一小把美钞和黑卡凌乱散落在深灰色的羊绒地毯上。
  沈棠弯腰去捡,却在下一秒,发现了钱夹的最底部夹着一张女孩的照片——
  照片有些年头了,里面的女孩穿着港中的浅色校服,站在校园墙的那一大片绿荫下,对着镜头露出一个略带腼腆的微笑。
  梨涡浅浅,瞧着摸样白净又乖巧。
  长睫轻缓地眨了下,一丝疑惑从沈棠心头划过。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她初二第一次考年级第一时,班里老师为她照的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