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壁灯昏黄光线在墙边跳跃,沈棠抬手,轻叩三声。
  礼貌又不失分寸。
  几秒后,书房沉重的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炽亮光线从缝隙里倾泻出来,男人穿着西裤的长腿在面前停住。
  乍从昏暗室外窥见白光,沈棠视线往上,闻鹤之没戴眼镜,也没打领带,烟灰色衬衫松开两粒,修长冷白脖颈上喉结轻凸,性感分明。
  一开口,声线却明显有些哑,“何事?”
  沈棠扬了扬手里保温盅,“张姨说你生病了,胃口不好,来给你送汤。”
  闻鹤之微侧身,门开的幅度大了些,书房装修偏中古风,闻鹤之藏书很多,书柜与天花板齐高,甚至有些书还需要借助梯子才能拿到。
  男人宽瘦指尖温度从沈棠手背划过,和上次一样,接过她手中的保温盅,只是这回温度比上次高许多,手背一片灼热。
  “你发烧了?”
  闻鹤之敛眸看着她,不太在意地回:“也许吧。”
  小姑娘在意的脸色不似作假,挺关心地蹙眉,“没量体温吗?”
  语气里,有着她自己都难以察觉的嗔怪亲昵。
  闻鹤之注视着她,“嗯,没找到体温计。”
  但其实体温计就在他身前书桌的柜子里,体温也提前量过,三十八度九。
  闻鹤之承认,他说这话,有点故意的成分在。
  沈棠居然也真信。
  闻鹤之刚才不小心碰到她的手,温度烫的吓人,但转瞬即逝,所以也不是很能确定。
  家里没有体温计,闻鹤之身边也没个参照物,很难判定是否发烧,她想起来小时候孤儿院的老师曾经用手给她比对过体温。
  这样的方式对闻鹤之,会不会越界了些。
  可以他这样不上心的态度,让沈棠想起来之前报道过的几起年轻人发烧加班熬夜猝死的新闻,她真挺担心的。
  纠结犹豫了好一番,最终还是决定上前一步,垫起脚尖——
  花果清香浅浅扑来,瘦白纤细的手腕微抬,闻鹤之眼皮一征,配合地弯腰。
  视野里光影略暗,被男人宽肩挡住。
  小姑娘冰凉掌心覆在额头,轻停片刻,嘟哝了声“真烫。”后,又抽回。
  只剩一道轻轻水痕在心上,涟漪未收。
  “怎么?”闻鹤之撩眸,黑瞳深邃。
  沈棠抿了抿唇,他这几日伦敦港岛连轴转,昨夜突
  然回来,外面下那么大雨,发烧是必然。
  看向他书桌上那一堆文件,她试探性问:“你这个温度已经很高了,要不先休息吧,身体要紧?”
  以闻鹤之的事业心,她以为会被拒绝。
  没成想。
  男人答应的轻而易举,“好。”
  第23章 “亲密薄,大胆爱。”
  闻鹤之站直身体。
  沈棠的视野里重新恢复光亮,在门口停了半瞬,跟进去,好人做到底般帮他简单收整桌上文件。
  保温盅里盛的是清淡的药膳汤,闻鹤之胃口不佳,腕骨低垂着,有些懒怠。
  玉白瓷勺碰壁发出一声“当啷”脆响。
  他余光瞥到边上小姑娘正盯着展示架上的海棠标本看,扬眉,“喜欢?”
  确如张姨所说,闻鹤的书房里收藏着许多海棠标本,深木色展示架大的能将书房一分为二,上面各种品类都有。
  一个个精美的透明玻璃罩子围裹圈出一方天地,光炽独束,里面海棠花瓣枝叶脉络皆是栩栩如生,像是要将潮湿温暖的春天短暂留住,而又于墙面映出翩翩斑驳孤寂花影。
  沈棠愣了一秒,回过神:“很漂亮。”
  她并无富裕闲心,也不知道闻鹤之收藏海棠花背后承载的用意。
  所以尽管这一墙海棠标本再如何精美漂亮,于沈棠而言就像是一场看不懂的艺术展,走马观花过后,只能浅薄又由衷地夸赞一句“很漂亮”。
  这样中肯的回答,也算是在闻鹤之的意料之中。
  他温声,“确实。”
  沈棠笑了笑,目光落在他没喝几口的药膳汤上,似有所思片刻后,很认真地问:“您该不会是不想喝,然后在转移注意力吧?”
  ……
  空气有两秒的安静。
  闻鹤之目光顿了顿,稳操胜券的人生第一次出现意外,心思被猜中,一时竟落于下风。
  光线明亮干涩,小姑娘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闻鹤之很难形容这种感觉,奇妙、无奈、或许,还有些久违的温暖,就像药膳温融滑过胃里褶皱,心上蒙尘的珠子被人用绢布耐心擦了擦。
  关心和在意都显得无限诚恳。
  他笑,“太太亲自送的,我自然要给面子全部喝完。”
  这话烫耳朵。
  好似,不是她送的,他就一口也不喝一样。
  沈棠抬眸,闻鹤之今日没戴眼镜,更显眉骨高挺,偏西式的眼窝深邃沉静,目光平和,不遮不掩。
  长睫轻颤了下,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有些近,似乎有点越界。
  热意弥漫上耳尖,沈棠不太自然地转开视线,“好,那您慢慢喝,小心烫。我就先去洗澡了。”
  一句话将乍现的旖旎风月收了个尾,又尽数推回原位。
  心脏跳的有点快,沈棠故作清醒般抽身,走时还甚至贴心地关上了门。
  炽亮光线被锁在门后。
  闻鹤之笑了下,修长手指慢条斯理,轻拨了下书页上挂着的垂丝海棠书签,兴致盛浓。
  -
  耳根热意还没散,沈棠拿了睡裙走进浴室。
  昨天还单调空荡的盥洗台,先后放了两套洗漱用品,一边是沈棠喜欢的浅绿,另外一套墨黑色,是闻鹤之的。
  他的须后水和剃须刀都放在柜子里,沈棠拉开,在另一侧摆上保湿用的水乳和面霜,不远不近,泾渭分明。
  沈棠打开水龙头,雾气氤氲模糊玻璃镜,之前闻鹤之出差很忙,沈棠本打算借住几日等房子租好就走,但如今他临时回国,外面刮着台风,两个人被迫同处一个屋檐下。
  ……或许,还要同睡一张床。
  也是直到此刻,沈棠才像是对这段婚姻有了实感,后知后觉开始紧张起来。
  沈棠洗完澡,吹干长发从浴室出来时,小猫已经在床上等她了,雪白毛绒绒一团,像个糯米团子。
  沈棠摸了摸它的脑袋,开始心不在焉地写稿子。
  中途linda打电话过来。
  台风过境,风球高达八级,港股停市,学校停课。
  当然,也因为天气原因,linda男友回国的日期被再次延长。
  电话里,linda抱歉道:“抱歉啊棠棠,我男友可能短时间内回不来了,房东也在国外,拿不到钥匙……所以之前说好的房子可能这段时间内租不了了。”
  风暴席卷海岸线,掀翻岸边空渔船,玻璃窗外的世界狂风骤雨,屋内小猫睡的安眠,温暖明亮。
  沈棠敛眸,手指无意识在桌面上轻滑,这样烂的天气,虽然无奈,却也只能表示理解。
  “没事。”她说。
  linda明显松了口气,“就知道你善解人意。”
  沈棠干涩笑笑,显然有点心不在焉。
  隔壁书房的门被打开,“嘎吱”一声,紧接着,过道柔软的地毯传来男人皮鞋走路的轻响,由远及近,最终停在门外。
  沈棠后背在一瞬间崩直。
  “沈棠。”
  男人轻哑的声线落下,紧接着传来敲门声,不轻不重的三下。
  耳边linda的声音还在继续:“不过棠棠,如果你要是实在着急的话,可以先来我这里住几天,等后面天气好了,我们再一起出去找房子……诶!棠棠,我怎么好像听到了男人的声音?”
  一秒的停顿后,沈棠“啪”地一声合上电脑,语音通话自动挂断。
  动作里透着慌乱,心跳如鼔,做贼心虚一般,生怕再多一秒后续就解释不清楚。
  她深吸了口气,缓了两秒才过去给闻鹤之开门。
  “怎么了?”
  男人很高,沈棠穿着平底拖鞋才不过到他肩膀,需要仰头看他,光束从头顶落下,落在他偏薄但又性感的唇形上,有点晃眼睛。
  沈棠无意识舔了下干涩的嘴唇,手指紧张婆娑着衣角。
  闻鹤之目光偏移,限定版的哑质低音很性感,“我来拿退烧药。”
  温度高的时间过长,他需要采取一些措施。
  和原本预期的不太一样,沈棠明显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稍退一步,主动说:“在哪,我去帮您拿。”
  “床边柜,最上面那层。”
  沈棠哦了声,环视房间一圈,最终将目光锁定在那个深檀木色床边柜上,走过去。
  闻鹤之在玄关处,不近不远的距离,没有更进一步。
  沈棠才刚进来住两天,卧室大的能养两匹马,所有设施一应俱全,但她并不是乱逛随便乱动人东西的性子,对这里面的一些设施摆放还不算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