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赵老夫人呆了一瞬,终于反应过来,这位外孙女的态度差的很!
  “她,她可是你母亲!”赵老夫人急急说道,既然有这关系,合该是同一边的人,“她犯错,定会知道改,你为她说好话,让她渡过难关,她将来也会亲你爱你,何必作成仇人。”
  “可她从来没有把我当女儿。”七姑娘说,“在家里,你爱我母亲忽视她,可等我母亲没了,你们赵家又需要她时,便偏心她。今日说那么多,不是你们要为她鸣不平,纯粹是怕她失权,进而影响到赵家的生意。”
  “种甚么因得甚么果,合该如此。”
  七姑娘骂得直白,反正她们一出门,嘴边闭紧,不会与他人说这些。
  “既然是想借我那伯父伯母的势,你们不若干脆与我好,说起来,我还与伯父伯母有血缘,至于她,还得罪过大房,与他们不妥。”狂风骤雨过后,她又用轻风细雨般语气说。她想要让五夫人失去娘家的助力,赵家有金银,何不能直接为她所用?
  “你们还不知道,他们算是撕破脸皮,就连我父亲,也与伯父有过口角。”她不会替这家子烂人遮掩,全部捅给赵家听,也恰如她所想,她瞧见了赵老夫人脸上的慌乱。
  赵家生意越做越大,靠的不是姑爷,而是姑爷的哥哥,倘若他们掰了……
  赵夫人却尚且有理智,“七姑娘,你的一番话有道理,可你尚小,能做甚么事呢?”若是七姑娘再大些,定的夫家也不错,那赵家才会考虑投她。
  她人小不说,还是个女孩,不是赵夫人瞧不起女孩子,只是世人多看重男孩,五夫人生下嫡子,这还有一份功劳占着。
  七姑娘也没想过一蹴而就,只是在她们心里留个种子,假以时日,种子发芽,给她荫蔽。金钱开路,助她一路顺利高升。
  赵老夫人上门一趟,本想以身份压人,不成想反被教训一顿,哑口无言地被儿媳妇扯着上了马车。
  “你拉我做甚。”
  赵夫人赶紧哄她,“母亲,您没发觉,七姑娘不是小孩子了,来硬的,她不吃。”那淡
  定自若的神情,说七姑娘没心机,她都不信。
  “总归是她亲人,她不管不顾?先不说旁的,没有母亲教导,将来她议亲,人家怎么看他们这些孩子?会不会疑心李府不善?”赵老夫人是无大见识,可终究有过来人的经验。
  就是他们商户谈婚论嫁也得看父亲看母亲,没道理高门大户规矩更松散?
  但凡母亲长久不露面,且等着,交际都不顺利。
  这头赵家婆媳皱眉沉思,那边,七姑娘也拧眉,对着五老爷的长随问道:“我也跟着去青州?”
  “是,这是老夫人与大老爷决定的,要姑娘随老爷同去。”长随重复一遍。
  还是后面琉璃也来了一趟青竹轩,一头雾水的众人才明白前因后果。
  “……最后商议出来,大夫人要走一回,出门在外没有男丁护着,总不方便。让五老爷代大老爷,随大夫人差遣。”
  后面老夫人又说,三姑娘遭此一事,内心不爽,教七姑娘这个妹妹也跟去,陪她说说话散散心。
  本来教五姑娘去更合适,年龄相当,可老夫人没提。
  定好两日后出门,青竹轩上下一竿子人都忙起来。七姑娘吩咐了随行的丫鬟:南枝,满月,双儿,立夏,陈小娘子,陈大娘子,一共六个。
  翠平留下守着,两个娘子经历不少,沉稳。
  南枝也忙,收拾行李,给家里人捎信,又跑去牛稳婆那里“顺”走了好些药材。
  两日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五月初七一早,大夫人,五老爷,七姑娘三人在福寿堂给老夫人请安后,忙不迭地出门。
  一行人从码头登船,途中换乘马车,待驶过一城,由走水路,摇摇晃晃了几日,终于到了青州。
  一下船,先去在青州置办的宅子,暂且歇息,又使了快行一步打探消息的小厮来问事。
  第47章秦家的事虽然连……
  日奔波劳碌,但大夫人却不觉得累,才入了宅子,还没歇息,寻了一个老爹一个婆子到跟前问话,许是因为着急,没避着五老爷与七姑娘。
  先说话的是老爹,“回夫人的话,按照您的吩咐,小的跑了几趟,打听到咱们家姑爷下场应试后,没去游学,只在家温书。倒是有两回应邀去了诗楼,在那儿喝了酒,单两回都与一个陪酒的女郎发生冲突。小的去找那个女郎,花了五十两,撬开了她的嘴。她说,她很久以前就认识姑爷了,是相好,因着会诗词歌赋,在滨州时,姑爷常去带她玩儿。待他到了江州,她也跟来。”
  “初相识那时,姑爷十三岁,酒气上脸,想与她有些甚么,”说到这,老爹明显停顿了一下,他觑了眼坐在大夫人身边的七姑娘,见主子们都没有异议,便垂头继续说道:“一晚上试了三回,女郎吹拉弹唱的技艺都用上了,事没成。过后,她只听得姑爷哭了一回,漏了口风,说他在家里也不成。再之后,也有几次,一次都没成。”
  “你呢。”大夫人压抑着怒火,朝婆子抬了抬下巴。这俩人,一个向外探,一个向内刺,都是分好的任务。
  “回夫人,奴婢寻那些婆子喝酒,听得她们说,秦夫人给姑爷安排过好几个通房,助他知晓人事,但我们姑娘还没进门,这些通房就被处理得干干净净,都说是她们伺候得不尽心。”婆子解释道,“可我再灌了几轮酒,她们又吐了些东西出来。说,说不止姑爷是这般,连他的亲大哥也是一样。通房在外院不足几个月就送走,再也不知去向。”
  同样的做法,同样的猜测。也就是说,秦家两个嫡子,都是天阉?
  大夫人震惊,她失声问道:“可秦家人不是说,孙子是大儿媳亲生的麽?”
  那还是她送姑娘出嫁时问的问题,见唯一的孙子与大儿媳不甚亲近,特意多嘴问,得知她生了孩子后,要管家,对孩子不大上心,便由婆母秦夫人带孙儿。
  若照这般揣度,那五岁的秦小公子,到底是何身份?
  南枝在一旁听得入神,这秦家好复杂,仔细记住了,回去与姐姐讲,指不定又能写一本吸引人的话本子出来。
  “这秦家!”五老爷同仇敌忾,与大夫人说,“明日一去,保准以这事去质问,他们家理亏,还能说我们暗地里查不地道?”
  大夫人点头,“正是,只怕明日,秦家几个老爷会拉你说话,你可要小心应付,别轻易着了相,落了下风。”
  不是她看低五老爷,实在是五老爷不成个样子,几杯酒下肚,姓甚名谁都忘光光。
  “大嫂只管放心。”被大哥敲打过,五老爷也不敢粗心大意。
  “七姑娘,你就去房中陪姐姐,其余事情一概不用管,可使得?”
  七姑娘起身,“听伯母的话,我也很久没见三姐姐,都想她了。”
  挨个交代一番,大夫人便说散了。
  翌日一早,南枝正给七姑娘搭香囊,满月便进来说道:“秦家来人了,刘夫人并一个年青的娘子,是一个庶子媳妇,称谭夫人,眼下两位夫人正与大夫人说话。”
  秦家各夫人都年轻,并不太好以年长年幼的称呼区分,于是便用她们的姓称夫人。譬如刘夫人,就是秦家大公子的夫人,秦大郁郁不得志,如今正在家里,也没有当官。
  七姑娘到饭厅的时候,大夫人正在用膳,刘夫人坐在一旁陪同,谭夫人用公筷服侍大夫人,好一个“赔礼道歉”。
  大夫人心安理得地受着,她们理亏,也不敢有甚么怨言。见着七姑娘,她说道:“七丫头,过来一道用早饭,菜薄,少少吃两口就是。”
  “伯母。”七姑娘先是向着大夫人行礼,又微微曲膝,“见过刘夫人,谭夫人。”
  “不必客气,早听李夫人说过你,今日一见,果真小小年纪便初见风姿,瞧瞧这眉眼,与李夫人一模一样,隽秀得不行。”刘夫人原是想借着七姑娘夸李夫人,由此讨好大夫人,可谁知这端着面孔的贵妇并不吃这套。
  “到底是我女儿福薄,再好看的脸又如何,没人疼没人爱,下辈子指望谁去?以后不定孤苦无依,老死在哪儿也未可知。”大夫人满嘴嘲讽,她如今火气正旺,甭管刘夫人如何讨好,谭夫人如何低声下气,她也全然不顾。
  太好说话,这秦家的人还以为她软弱呢!
  待五老爷也到了,一行人终于出门。
  刘夫人来时带了几辆马车,低调的靛蓝,是青州最常见的颜色,打眼一看,教人分不清是哪个府上的。
  等到了秦府,七姑娘见礼后,由三姑娘的丫头引着去往六房。
  “姐姐。”
  南枝趁机偷瞄三姑娘,她身上完全没有初为新妇的那种甜蜜感,脸色蜡黄,身形消瘦,似乎是短短几日就瘦了一大圈,憔悴得不成样子。
  乍然见了熟悉的人,哪怕从前不大对付,可三姑娘委屈上心头,竟抱着七姑娘好一顿哭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