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那便去广佛寺。”大夫人又道。
  小厮们快马加鞭,前后不过半个时辰多一刻钟,便把两位大师带进府里。
  “启禀夫人,广佛寺只得两个法师有空,一位慧心法师,一位慧能法师。”小厮说。
  慧能法师?
  大夫人听这四个字,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可是与五夫人有关?
  第38章揭发“松露,今日我……
  ,今日我眉心一直跳,可是出了甚么事?”被禁足在正院的五夫人问道,她教人搬了贵妃榻放置在窗边,靠在翘起来的那头,神情倦怠地望着正院枯败的花草出神。
  “夫人仔细有风,倒春寒冲着呢,容易惹病。”松露放下碗,先是关小窗户,再给五夫人披上披风,随后又端起碗,说道:“夫人不要忧心,咱们好着,不会有事的。夫人且先喝药,大夫说了,您的身子要用心养着。”
  莲春私自攀附老爷,陈妈妈被打了一通,至今还不能下床,如今夫人身边,竟只有一个大丫鬟松露可以依靠。
  “是吗?松露,你说,我甚么时候能出去?”正院一派颓势,五夫人心里那股劲儿却还没散,她有儿有女,手里海量钱财,但凡有事都能用金银解决。
  何况,她还有恁多仇人。
  七姑娘,五老爷,大夫人,这三位更是首当其冲。
  一个,是她最厌恶的姐姐延续的血脉。一个,瞧不起她的身份,大婚当日,还言让她跟她姐姐学着点,管好七姑娘。一个,贪她的钱,做局冤枉她不止,还挖了她一大块银子去。
  可恨!
  “你去打听打听,若外头有甚么事,一定要速速来与我说,不要瞒着。”五夫人交代。
  “诶。”松露应了,也亏得平常夫人常赏赐下人,所以夫人暂时不能出去,他们也不敢怠慢。
  而就在五夫人眉心跳得厉害时,青竹轩里,正提到她的名字。
  “慧心大师,这可不能胡乱说。”五老爷当即反驳,“她怎么会做这等下作的事?”
  “各位施主,生辰八字我都看过了,正是看完,才寻到了这些诅咒娃娃。埋下诅咒娃娃的人,就在东南方,名中带木。”慧心大师一通有理有据的话语,不得不让人相信。
  而东南方,有不少院子,五房的正院,芙姨娘,赖姨娘的院子都在那儿。
  但名中带木,只有五夫人一个。虽然慧心大师没有指名道姓,但只要不傻,都猜到了是谁。
  可正因为猜中了,在场众人才有些疑心。
  大夫人看向慧能法师,“不知大师如何看?”这人不是被五夫人收买了麽?怎么不声不响,净由慧心大师主导?
  慧能法师也只胡乱应付两句,他能如何说呢?毕竟来这一趟也是因着寺里无人,慧心师兄硬拉了他来的。
  若赞同,便得罪手握金山的施主,若反对,岂不是教人怀疑?
  被架住,不上不下,滋味当真难受。
  “师兄修行比我深,极少有错。”慧能法师模棱两可地说道。
  站在一边的南枝视线扫过几个主子的脸,外泄的情绪被她看了个正着,不屑,轻蔑,失望……她知道,这计划,已经成了一半。
  接下来,便是牵扯到前一回的事了。
  “鬼火象征不详,可府上的,却不是鬼火,只是一种燃物,点燃了便似幽冥鬼火。我曾云游四方,恰好得知过。”慧心大师仙风道骨,用手指掐算一番,两片薄唇上下一动,又说,“府上几个月前是不是出过一宗事?可有人受惊?”
  见大师能算到这个程度,五老爷不由得一肃,点头,“正是,我们家老夫人被惊了一回,经文变色,香烛齐断,可吓人,老夫人到现在也还病着。大师,这有何联系?”
  “嗯。”慧心大师轻轻捻着修长的白须,说道:“我算了算,老夫人遭人惊吓是人为而非天意,而且,那真正作怪的人,还没有寻到。”
  “大师,敢问那个人是谁?”大夫人也不由急切了两分,她当初还真的没有怀疑过是他人作祟,老夫人是何许人也,李府的老祖宗,便是她夫君,都要恭恭敬敬伺候的,谁敢惊扰?
  言尽于此,慧心大师却不肯再多说,“这是施主们的家事,我等不好插手。”
  慧能法师撇了他一眼,心说这个师兄也跟他一个德行,赶在旁人问之前,他双手合十,也说,“天机不可泄露。”
  意思就是,这事他们两个管不着。
  “这……”五老爷为难,看向大夫人,“嫂嫂,这该怎么查?”既然知道还有幕后黑手,必然要查个水落石出。
  大夫人皱眉,一时间也拿不准,府里谁会胆大到这个程度?脑子里把所有老爷夫人想了一圈,也没哪个是不孝顺老夫人的。
  偏生李知州一走,没了个能与她拿主意的人,真是棘手。
  正待这时,守小门的周老爹来报,“启禀主子们,有赌场的人寻赖老爹,他儿子赖小子输了很多钱,被扣在赌场。”
  “这种事——”大夫人话还没说尽,便被人打断了。
  “赖老爹,赖小子?”南枝惊呼,言语间尽是惊诧。
  “他们怎么了?”这等下人的事,只要不影响自家,谁都不管的。卖身契又不在她身上,做甚管恁多?
  南枝赶紧跪下,略带惊慌地请罪,“回夫人的话,奴婢有错。那赖家二人是马娘子的家人,而马娘子,正是因着与我姐姐有仇,所以使计陷害她,不小心惊了老夫人。奴婢对他们家记得深,故而失礼了,还请主子们责罚。”
  她表面上是为自己辩驳,实际一字一句,皆指向赖家,说他们家有猫腻。
  “他欠了赌场多少?”早在周老爹来之前,两位大师就被迎去了耳房,没了外人,大夫人也就直截了当地询问。
  “呃……”周老爹记性不大好,抓耳挠腮一阵儿后,忽的想起来,“那打手说,赖小子用一千多两去赌,欠了赌场五千两,数额太大,便只能上门。”
  “因为那赖小子曾在赌场里说,他是通判府上的奴仆,外边的人不能随意处置,那些人知道了,就来了,头一回是去了正门,第二回 到了小门,今日是第三回来。”
  “可恶!”大夫人呵斥,一个奴仆,竟也敢拿着通判府的名声在外面招摇撞骗,这回甭管他是哪家的人,都不能轻易过了她这一关。
  “把他们带进来,我要细细问,他哪里来恁多银子,一千两,呵。”大夫人冷笑,她望着五老爷,见他扶袖子摆香囊,一副靠不住的模样,也不与他商量,只说道:“这事事关老夫人,我又管着府里,不如让我查下去,给老夫人一个交代。”
  五老爷不成器,正没耐心处理这些事,不想驳,当即就应了。
  “那便依嫂嫂的意思。”五老爷说。
  不多时,鲤鱼池附近的花厅里,老夫人、大夫人、五老爷便坐下了,七姑娘精神不济,命南枝前来看着。
  周老爹领了两个虎背熊腰的男子进来,他们不敢在官大人府上造次,老老实实地回了话,“……上学堂,还包了妓子,日日都在场子里销魂,恨不得长住。”
  “一个下人,竟威风起来了,不知是谁给他的胆子?”来花厅的路上,大夫人隐隐猜到了是谁在搅风搅雨,能出的起千两,可一时不确定。你说她对付姐姐的女儿情有可原,可对老夫人使计,有甚么必要呢?
  “不管是谁,我
  都容不下她。”针刺到自个身上就觉得疼了,老夫人狠狠一杵拐杖,面色复又红润。
  当得知鬼火是阴谋诡计才得来的,老夫人放下担忧害怕,要亲自过问这件事。
  等了半个时辰,在码头看着箱笼上船的赖老爹被带回来,再过了两刻钟,赌场里的赖小子也被绑了回来。
  “当着家里老祖宗的面,你们还不快快把事说了,偷了府中哪位主子的银钱去赌?亦或是谁给的,教你们也敢去风流快活。”大夫人沉着一张脸,颇有几分当家的威严。
  赖老爹还不知甚么事,正一头雾水,旁边周老爹得了令,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他,震惊加愤怒,让他面红耳赤,在那一瞬,他恍觉山崩地裂、天地变色,娘子用命换来的一千两,几日就亏空了?
  “你,你,你个混账!”原以为能改换门楣,不成想儿子没出息,还闯祸,赖老爹恨不得立马死过去。
  “别在老祖宗面前演戏,只本分回话就行。说罢,银钱是偷的?还是借着主家名头在外敛财,放利钱?若说不出个五六来,你儿子这条命,我就只能给赌场了。曾妈妈,可找到了?”大夫人喊了一声,曾妈妈捧着一个雕兽木盒进来,打开,捏了一张纸放在桌面上。
  大夫人便指着那一张纸,说道:“白纸黑字写着的卖身契,如果你们答上来了,这债务兴许还能解决。可倘若不能老实说,那便只能把卖身契给赌场,让你跟去了。也是不凑巧,你儿子已经赎了身,不然,我还能替他分辨几句,他也不必有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