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leon?”李絮无视好友,惊讶看向毫无预警突然出现的言漱礼,“你怎么来了?”
  言漱礼直接将死francesco的王,宣告棋局结束,得到francesco兴奋又遗憾的欢呼。随后才慢条斯理走过来,拎过李絮手中的购物袋。打开一瞧,里面满满当当全是酒,又淡淡乜了李絮一眼。
  李絮掩饰心虚,声音变低些许,又再问他,“…你还没回答我,怎么突然跑过来了?”
  间隔未免也太短。
  距离上次见面还没过去几天呢。
  “我奶奶明天生日,我去慕尼黑,顺道来看看你。”言漱礼简短解释完,拎起扔在地上的旅行袋,牵着她熟门熟路地往楼上走。
  “这么赶,你怎么还特地过来一趟。”李絮颦了颦眉,不太赞成他这种连轴转行程。
  “很不情愿见到我吗。”言漱礼面无表情垂眼。
  两人贴得很近,夏季的衣衫也薄,几乎可以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腔的共振。
  像被烫到了似的,李絮睫毛颤了颤,“不是不情愿,是担心你——”
  没有允许她将话讲完,言漱礼拥着她进了房间,门迅速掩上。
  出门前空着的酒柜,回来后仍是空着。购物袋被潦草地搁在乱糟糟的多功能桌上,无人有闲暇去分类收纳。窗帘被随手拉上,惟有边缘透出朦朦胧胧的午后柔光。
  冷气在昏暗的房间里静静流淌。
  李絮心率飙快,肺腑急促起伏,恍惚感觉自己像一尾被浪潮拍到礁石上的、光滑的鱼。
  然则在言漱礼眼里,她眉目妍丽,更似以天籁歌喉诱惑航海者的塞壬。
  而他则是为了她触礁而亡的,她的腹中餐。
  李絮伏在玄关,明明站着,脚却踩不到实处,整个人皆被残忍而甜蜜地打开。言漱礼每离她的心脏更近一分,她的四肢就止不住更软一寸。
  锤门声忽然响起的瞬间,简直像是晴日里的一道惊雷。
  “李絮!”粗哑的嗓音与他们一门之隔,疲惫而焦躁地,试图闯进封闭的房间,“絮絮!我知道你在里面!我有重要的话要跟你说,你出来,别躲我!你出来见我一面好不好!”
  ——陈彧!
  他怎么会突然来佛罗伦萨?
  还恰好在这种时候找上门来?
  李絮吃了一惊,心砰砰跳着,瞳孔与四肢皆猛地一缩,紧紧环住言漱礼肩膊,险些连站都站不稳。
  “专心点。”言漱礼好整以暇搂紧她,动作没停,贴在耳边好心提醒,“动静这么大。想被听见吗。”
  那扇可怜的门还在被猛力敲击着,震荡空气中的微尘,好似随时都会被暴力踹开。
  李絮眼底氤。氲一层薄薄泪意,愕然瞪着言漱礼,咬住下唇,慌乱摇头。
  言漱礼全然不理外面的噪音,将人稳稳当当抱紧了,从容不迫离开玄关,一点点衔住她呼吸。
  “…不要!”李絮心理和身体都紧绷万分,泣音隐忍,泪涔涔去蹭他喉结,唤他名字,希望这尊煞神会因此心软些许,“…不要这样,言漱礼!”
  被她视作救命浮木的人,如愿攥紧了她的腰肢。
  “他冒险为你来这一趟,代价不小。以后恐怕连新加坡都待不下去。”言漱礼面不改色,用指腹碾玩她的唇环,言语简洁得不似诱哄,更似某种彬彬有礼的建议,“确定要让他滚吗。”
  李絮浑身都在抖,哪里还有心思顾念别人,只晓得埋在他颈间,迫不及待连连点头。
  “好。你自己同意了的。要记得。”言漱礼多讨了一重保证,不疾不徐在她湿漉漉的颊边落下一吻,“这是他自己闯的祸,不是我有意为难他。”
  /:。
  李絮已经无心听他在说什么,茫茫然仰在沙发上,整个人被迫收紧,龙骨反弓出一道优美而脆弱的弧度。
  言漱礼被艳光所慑,静静欣赏片刻。
  而后才不紧不慢拿起手机,拨出号码,淡声吩咐对面,“这栋楼很旧了。礼貌些,别吵到邻居。”
  言罢,不过几十秒。
  隐隐约约听见走廊有几道脚步逼近。随厚是轻而沉的几句对话,以及快而稳的一记闷响。那道嘈杂的锤门声与陈彧沙哑的呼唤声,便突兀地收束起来,无声无息地沉寂了下去。
  李絮紧绷的身心,却并未随之放松下来,反而越发焦躁滚。烫。
  肺腑涨得太过了,被一下一下挞伐着,仿佛有什么即将漫溢出来。
  “知道吗?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在我面前炫耀,说你有多喜欢他,多依赖他。”言漱礼面对面握住她虚软的腰,俯身贴近,慢而低淡地剖白,“我其实很想尊重你的选择,李絮。但你的眼光实在太差了。”
  顿了顿,他很轻地亲了亲那只梨涡,“心又这么软。被欺负了,还要为他求情。你有这么舍不得他吗。”
  “…不是!”李絮哀哀叫了一声,什么辩驳都说不出,只能拼命摇头,嘴唇被迂缓地堵住。
  “哪里不是?你答应他追求。允许他对你那么亲密。允许他叫你絮絮。”言漱礼一桩一桩地数,伸手钳住她洇红的腮颊,批判欲与求知欲来得十分不合时宜,“除了这个,他以前都是怎么叫你的?”
  低头吻一吻耳珠上那枚小痣,他凝着她,寻根究底地问,“babe?”
  真的要命。
  李絮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搅得心口发涨,膝骨发软,视野变得模糊而迷幻,仿佛一块正在融化的甜奶油。
  “还是说。”那人继续游刃有余地猜,意大利语重音低沉,吻落于秀丽的鼻尖,“tesoro?”
  耳朵嗡嗡作响。李絮眼神都涣散了,全副身心都被强硬占据,惟有哆哆嗦嗦在他眼里流泪。
  “又或者——”最后一个吻,回到那枚禁制般的金属唇环,言漱礼声音冷酷而温柔,“宝宝?”
  顷刻间被灼伤了。
  李絮被高高抛起,眼泪淌了满脸,脑海迸出炫目白光。仿佛一场诡丽奇谲的梦境。那种饱和度极高、极艳的色彩,密不透风地笼罩着她,要将她的身体当作画布肆意涂抹。
  “宝宝。”言漱礼故作体贴地吻她泪眼,实则连一刻都不肯暂缓,只喟叹般低声,“看来你比较喜欢这个。”
  第一次窥见他这副恶劣姿态。
  李絮招架不住,报复性咬在他锁骨,忍不住又再溢。出哭腔。
  不知过了多久。
  蝉鸣穿透窗纱的午后,树影摇曳,日光渐渐凉下去。
  李絮执意自己冲完澡出来,眼睛还微微红肿着,看见言漱礼光着上身坐在地毯上,指间夹着她的烟,没点,静静注视着那幅渐趋完成的油画。
  透明人看着镜中人。
  他看着他。
  李絮停下脚步,不肯走过去,倚在门框边观他神情。
  言漱礼的侧脸浸在柔和的光线里,比往常削减了几分冷峻与锋利,显出几分明净的少年气。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慢慢转过去与她对视,一双琥珀眼剔透地亮着,“还生气?”
  李絮抱着手臂,不讲话,也不否认。
  “对不起。”言漱礼完全没有诚意地,又向她道了一次歉,“对于女性而言,那是有一定概率发生的正常现象。而且我没有觉得脏。”
  “…你不许再讲了!”李絮面色爆红,忍不住把擦头发的浴巾狠狠摔到他身上。
  言漱礼慢条斯理将浴巾从脸上拿开,绅士地噤了声。
  然而并未给到她多少平复的时间,很快,他又重新开了口。
  “为表歉意。”那双琥珀眼自下而上望着她,很突然,又很正式地提出邀请,“你愿意陪我去一趟慕尼黑吗。我奶奶做的炖菜和奶酪面,是我有生以来吃过最好吃的。我觉得你也会喜欢。”
  第42章 也算般配吧。
  42
  午后的光线呈现出一种柑橘调,明亮而不燠热,照得细小的尘埃在空中微微打着旋儿。
  这种过曝的视觉,很容易令人产生强烈的不真实感。
  言漱礼讲话语气总是轻描淡写,平静得如同在谈论今日的阴晴云雨。
  但话中份量显然不轻。
  李絮愣了愣,没能即刻作出反应。
  自从那夜在潮起岛的游艇上,他对她承认了“喜欢”,他们就模模糊糊地确定了关系。
  李絮无法抗拒地向他迈出了这一步,实则心底还是藏着悲观与犹疑。
  毕竟他们之间相差得实在太远了。
  身边也有太多前车之鉴。
  现实不是童话,当午夜钟声响起的那一刻,辛德瑞拉大概率连遗下水晶鞋的机会都不会有。近乎天堑的门不当户不对,只能作为心照不宣的短择关系,展示焰火般转瞬即逝的美。很难走到最后,得到世俗意义的圆满结局。
  李絮即是基于这种认知,清醒又冒险地,步入了这段恋爱。
  她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见家长”这一出,而且选定的时间近乎迫不及待。
  虽然德国人和大多数欧洲人一样,对这件事没有那么在意。不需要等到谈婚论嫁那一步,只要是正式交往,就会或多或少参与到对方的家庭聚餐或派对。这代表这对情侣是在认真发展,而非随随便便的freundschaftpl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