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何赛仙心疼的看着慕容文博,“我记得那个大雪夜,公公把你叫走后,我担心的一夜没睡,天蒙蒙亮你回来了,躺下就发了两日高烧,我问你发生了何事,你说没什么事,只是在路上撞客了。原来,你是经历了一回生死,你怎么连我也瞒着啊。”
  慕容文博越过炕几把何赛仙的手抓到自己手心里握着,颤声道:“因为我听见了不该听的,我听见嘉懿太子疯了似的喊‘我要吃人’,而陛下满口子的答应,让舅舅去弄死囚进宫。陛下下令不许我和任何人说,枕边人也不行,父亲也警告我,只当做了一场噩梦。”
  慕容鸾音白了脸,心里却不知怎的冒出一个想法来:骨骼奇痒,想吃人,这病的邪性之处,竟仿佛和白玉京有些相似。
  慕容韫玉浑身冒汗,端起茶盏来就给自己灌了一口,饮毕就道:“只听闻嘉懿太子是暴病而亡,却原来还有这样一番隐情。”
  慕容文博颤着手喝茶,缓了缓才看向慕容鸾音道:“乖宝,莫怪爹爹不许你再用针,而是怕你有了名声后,卷入险恶的争斗中。陛下近年来患有严重的头疾,我手不抖时都是我负责针灸止痛,我把自己手抖的事情禀明陛下之后,就换了袁院使,但他的针灸术是我教的,天赋有限,若是让陛下知道你继承了咱家的金针术,怕会找上你。伴君如伴虎的滋味,爹爹深知的,故此不愿意你去担惊受罪。”
  慕容鸾音苦笑,“爹爹,我已在险恶漩涡之中。”
  说完这句话,就看向慕容韫玉,“哥哥,爹爹今日既然把这么要命的秘密都说了出来,我们也把祖父的死,把白玉京的事情,都告诉爹娘吧。”
  “这些日子我也在琢磨这件事,祖父的死亡真相既已查明,爹娘本该知道。我来说吧。”
  遂,慕容韫玉把事情从头到尾,详细的告诉了一遍。
  何赛仙听后,浑身紧绷,震惊失语。
  慕容文博先是呼吸急促,再是额上冒汗,双目呆滞。
  慕容鸾音连忙走过去为其把脉,一上手便被那急促乱蹦的脉搏惊吓住了,“碧荷,快去取我的金针来。”
  站在窗外听使唤的碧荷一听,立时答应一声,疾步小跑去取。
  慕容韫玉也慌了,连忙上前查看,“爹,你别吓我啊。”
  “你是谁,在我家做什么?”
  慕容鸾音一听,心头酸涩,但彼时摸着他的脉搏却是逐渐平缓了下来,便哽咽道:“这样也好。”
  慕容韫玉看着这样的爹,心头五味杂陈,红着眼睛低喃,“连我也不认得了……”
  何赛仙缓过神来,落泪道:“我得顾着你们爹,旁的我也不懂,也不想管,你们兄妹商量着办吧,我们两老不给你们拖后腿便是了。”
  话落,起身搀扶慕容文博,哄着他到庭院里晒太阳去了。
  慕容
  鸾音跟了出去,在台阶上坐下。
  慕容韫玉坐到她旁边,兄妹俩一块看着父母在日光下,一忽儿看花坛里金黄的腊梅,一忽儿逗弄挂在枝条上的鹦鹉,一忽儿又踏上游廊,携手漫步。
  “哥哥瞒着我和萧远峥结盟,调查祖父之死,是为了不让我忧惧;爹爹不许我再行医用针,也是为了不让我担惊受罪;萧远峥也是,他想把我圈在国公府内,像保护心脏一样保护起来。但你们都不曾问过我,究竟愿不愿意。”
  “我们只是都想娇宠着你,把所有的风雪挡在外头,让你无忧无虑过一生。”
  慕容鸾音心里酸胀刺痛,嗤笑了一声。
  “我管你们呢。现在,我要想法子让庆和大公主敲锣打鼓为我们家送上一面妙手回春的金匾来,以及一块上好的墨玉,我要重新雕琢一块家主玉佩,带在我自己身上,哥哥,你没意见吧?”
  慕容韫玉抠抠耳朵,含笑逗弄道:“是我耳朵坏了,还是你说梦话了?”
  慕容鸾音噘嘴撒娇,“哥哥别小看我,听多了、看多了萧远峥抽丝剥茧的断案手法,我也学会一点皮毛,也没那么难,总结一句话就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而已。”
  慕容韫玉心觉好笑,连忙做出个洗耳恭听的样子来。
  “譬如庆和大公主砸咱家招牌这件事,首先肯定是因为爹爹忘事,先去了承恩伯府,慢待了人家。但我仔细想过一回,大公主府中午的时候派人去请的爹爹,可是到了黄昏才又找上门,中间隔了有两三个时辰吧,倘若是咱家晖哥儿、月姐儿腹泻腹痛,请的郎中迟迟不到,咱们坐得住吗,会让孩子们煎熬两三个时辰吗?”
  慕容韫玉郑重起来,坐直身子道:“若是我,怕是会一刻钟派人催促一次,直到郎中进府为止,或是得知郎中去了别处后,急忙另找。绝不会从中午拖延到黄昏,眼睁睁看着孩子们被病痛折磨。”
  慕容鸾音连忙点头,“对。对于庆和大公主,我只知道一些祖母教过的,说她是元后崔氏所生,同母弟就是薨逝的嘉懿太子,驸马姓杨,是陇西杨氏庶脉嫡子,叫杨虬。二人只生育了一子,叫杨惠风,杨惠风娶了华氏女,叫华云岚,是龙姐姐的姑表妹,这次患病的小儿,应当就是华云岚所生。故此,我打算先去找龙姐姐,向她打听打听华云岚,从华云岚入手,接近患儿,患儿被别的医者治好了是好事,若是还没治好,正是我大显身手之时。”
  “经你一梳理,我也觉得这个法子可行。”慕容韫玉起身,向慕容鸾音伸手,笑道:“走,哥哥送你回国公府找龙大画师去,再有十来日就过年了,顺便问她讨一幅招财进宝的年画。”
  慕容鸾音把手搭到他手心里,借力站起来,叹气道:“龙姐姐不在国公府,老公爷给嵘三爷纳回一个良妾,逼迫的他们夫妻偷偷搬出去住了,对外只说龙姐姐回娘家去了。现如今住在长宁坊一座三进的宅子里。”
  “长宁坊啊,离着咱家不远,乘马车一刻钟的功夫也就到了。”
  于是,慕容韫玉当即命人去套车。
  却说萧远嵘,自从得了萧远峥的首肯,就和龙姽婳一起搬到了长宁坊居住,过起了一家三口的小日子。
  萧远嵘把宅子里最大的正房,布置成了龙姽婳的大画房。
  白日里他自去点卯当值,散值归家,就亲自握着煜哥儿的小手教他描红,待得哄睡了儿子,就与龙姽婳一起,赌书消得泼茶香。
  因着宅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主子的缘故,行动处倒比在国公府更恣意。便是房事上,也不怕被人听去了。
  这日,龙姽婳为了应付亲朋,就着手准备勾勒年画的画稿,煜哥儿调皮,吵闹着要娘陪玩,萧远嵘就哄他说,带他去玩具铺子挑选玩具,父子俩欢欢喜喜出门去了。
  龙姽婳得了宁静,逐渐画入了神,大丫头墨染接连禀报了三次她才听见说慕容鸾音到门口了。
  “快请进来。”
  第65章 不祥的预感一时,慕……
  一时,慕容鸾音慕容韫玉兄妹随着墨染来到了龙姽婳的大画房,扑面而来就是一股梅香混着墨香的暖气。
  龙姽婳听见环佩叮当声,唇角微扬,知道慕容鸾音进来了,头也不抬就笑道:“阿音妹妹你自己找地儿且坐着,容我画完这只观音手就与你叙话。”
  “好。”慕容鸾音笑应一声就走到画案前,静静看她勾勒观音手。
  彼时,龙姽婳穿着一袭红梅吐艳的白锦襦裙,两臂缠着襻膊,长睫低垂,眉眼如画。
  慕容韫玉望去一眼,时至今日,竟仍有些悸动。想当年,他也曾向她提过亲的,奈何他做不到事事以她为先,常伴她游览名胜古迹,这才败给了萧远嵘。
  “哥哥,你发什么呆,龙姐姐叫你过来喝茶。”
  慕容韫玉连忙回过神来,却见慕容鸾音和龙姽婳已离了画案,在西次间梅花茶桌处坐定了,两双美目皆戏谑的看着他。
  慕容韫玉尴尬一笑,连忙走向炭盆,在铜罩子上张开两手就道:“你们说你们的,我烤烤手。”
  慕容鸾音和龙姽婳相视一笑,便不再理他。龙姽婳就道:“你闻到了吧,你送我的冷梅香饼子我用上了,各家铺子的梅花香我都试过,不是香气浓杂,就是寡淡无味,终是你亲手制的这冷梅香,清冽淡雅,最合我心意。”
  “得闲我再为你制一匣子。”慕容鸾音紧接着就道:“龙姐姐,我不与你绕弯子,我爹爹被庆和大公主府的人当街羞辱的事情,你可听说了?”
  龙姽婳懵然摇头,“竟有此事?”
  慕容鸾音知她向来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当即把慕容文博被当街揪出马车,砸碎家主玉佩的事情说了一遍,还把慕容文博得了痴呆病的事情也告诉了一回。
  “龙姐姐,我今日来寻你,一则是想向你打听一下你姑表妹华云岚是个什么脾性,庆和大公主府府内是什么情形;二则是想请你替我写个拜帖,我想亲自登门解开误会,若她的儿子病愈了,我就只诚心道歉,若还病着,我想将功补过,为其治病。”
  龙姽婳听后,脸色沉凝,看着慕容鸾音就道:“怎么偏偏是涉及她儿子的事情,你是不知,她虽性情随和,待人和善,但却有逆鳞,那就是她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