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慕容鸾音听劝,自己回了隔壁范宅,指派冬青去找里甲。
  范绣娘听说隔壁发现了女尸,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摸索着站起来就挣着要去。
  慕容鸾音见她如此动情,感慨她主仆情深,就与碧荷一块搀扶着她,慢慢走了过来。
  彼时阎大忠在井下,将尸体托出水面,井上赵荆摇辘轳,二人合力,刚好把尸体捞出。
  慕容鸾音乍然看了一眼就连忙把眼睛闭上了。
  范绣娘却哭道:“是不是穿着一件翠绿色茧绸印花褙子,花是紫色缠枝牵牛花,求你们好心告诉我。”
  碧荷大着胆子看了两眼,道:“是。脚上还有一只青底鸳鸯绣鞋。”
  范绣娘身子一软瘫在地,呜咽道:“是她,是谷雨。”
  慕容鸾音叹气,想着她们这对主仆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情分非比寻常,此时此刻也没什么话能安慰她了。
  那边厢萧远峥在听见范绣娘确认了尸体就是婢女谷雨之后,就不急着验尸了,而是在想在地道中追丢了的那团黑影,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慕容鸾音惊呼“好大一只猫”,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远处屋顶上却什么都没有。
  慕容鸾音见他眸光中有质疑,立时羞恼,叉腰道:“你那是什么眼神,难不成以为我是故意说谎博取你的注意吗?呸,早不稀罕了。”
  萧远峥定定看着慕容鸾音那副娇蛮鲜妍样子,忽的大步走向她,掐腰抱起,托住臀就向外走去。
  慕容鸾音不防备他在这青天白日下竟对她有如此不雅动作,脸色羞红,正要发怒,就听他在她耳边低声问,“什么颜色的猫?”
  慕容鸾音被他喷在自己耳朵上的灼热鼻息弄的心口窒了窒,这一窒怒火就发不出去了,又见他脸上神色肃穆正经,就也配合着低声道:“黑色,好大,大猞猁似的。”
  “好,我知道了。范绣娘是重要人证,我需带她到大理寺保护起来,你别管了,我先送你回府,谨记,回去后莫要再出来。”
  慕容鸾音浑身一绷,莫名就想到遇见过的那只“白狐”。
  此时慕容鸾音整个身子被他抱在怀里,两条腿垂在他腰侧,她这般一绷紧,如同夹了他一下似的,令他心口痒荡了一下,脚步一顿又大步跨出门槛,见冬青带了一个老翁回来就道:“进去把碧荷叫出来,你们回府去。”
  冬青愣了愣,连忙应“是”。
  萧远峥把慕容鸾音送回府后,去静园交待了观棋几件事,换了身公服就又骑马匆匆离府。
  却说慕容鸾音回到瑞雪堂后,想到那“白狐”自焚时的可怕之处,又想到自己看见那只“大黑猫”时,“大黑猫”正盯着她。她心想,定是这两日她和萧远峥在外的举动发挥作用了,幕后之人认定她是萧远峥的“挚爱”,故此准备对她动手。
  好嘛,怪不得突然在青天白日里抱她,原来也是一出戏。
  好好好,此番若果真是她被抓起来威胁萧远峥,她对洛淑仪就再也不用愧疚了。
  “冬青,你赶快骑马回慕容家,问问我哥哥,他想的那个金丝软甲做成了没有。”
  “是。”
  天擦黑,慕容鸾音吃完晚食,谨慎起见也不去游廊上散步了,只在厅堂上坐着饮茶,这时就见观棋、南柯、流星、霓生四个小厮合力抬了一个好大的楠木箱子进来。
  慕容鸾音当下就问道:“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观棋上前拱手,笑道:“回夫人,世子爷说放的是账本钥匙对牌等物,世子爷还说,您是当家主母,中馈之权必须在您手上,岂有让别房夫人代劳的道理,请您看在未来嫡长小公子的份上重掌中馈。”
  慕容
  鸾音听他说什么“嫡长小公子”就气笑了,但仔细想了想,这郧国公府未来必定是她儿子的,她的确该为孩子守护好家业,就点头道:“放下吧。”
  谁知,这四个倒霉催的小厮却把箱子抬进了碧纱橱。
  “观棋,你这猢狲,什么意思?”慕容鸾音重重放下茶杯,黛眉一皱,故作恼怒。
  观棋连忙赔笑道:“世子爷说了,今夜要在大理寺审案就不回来了,等他明日回来亲自打开箱子把府内支取银钱的花押印章拿给您。”
  “不回来了……”慕容鸾音喃喃重复一句,心想,他就那么相信府内的防卫吗?可是,连孙鼎那种无赖光棍都能混进她的瑞雪堂。
  说到底,无非是心中无她,就浑不在意而已。
  倘若今时今日是洛淑仪的生命受到威胁呢?
  呵!她发誓,一旦生下嫡长子,就与他分院别居,形同陌路!
  没良心的狗东西!
  第32章 张网捕猎“阿音妹妹,开……
  是夜,月明星稀,秋风肃杀。
  慕容鸾音听着窗外风吹树叶哗哗的响声,绷着身子,悬着心,窝在绣被里,睁着眼睛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忽听得“咚咚咚”三下敲窗声,紧接着就是萧远峥压低的清冷的声线,“阿音妹妹,开门。”
  慕容鸾音嚯然坐起,靸上鞋就去把门打开了,悄声怒斥,“说了,不许再叫我阿音妹妹。”
  萧远峥闪身进来,快速将门拴上,抱起慕容鸾音直奔暖阁。
  慕容鸾音知他今夜有谋划,不敢挣扎声张,直至被压到鸳鸯枕上才一把揪住他前襟,得意道:“我若不去看你那个大的过分的楠木箱子,今夜你休想进来!”
  萧远峥一臂撑在她颈侧,一手握住她揪着他衣襟的小手,低声笑道:“我知你一定会自己去拿花押印章。”
  慕容鸾音轻哼,“你知道就好,我才不稀罕你亲手拿给我。”
  萧远峥嗅着她身子沁出的花香气,喘息渐深,星眸灼灼,“你想知道范绣娘床头柜里放了什么吗?”
  慕容鸾音杏眸微睁,诚实道:“想,快说。”
  “给我。”
  “给……”慕容鸾音呼吸的节拍一霎错乱了,不敢置信的瞪他,“弄了一箱子兵器放到碧纱橱,我还当你要将计就计瓮中捉鳖,没想到你这般急!”
  “你不急,可是想挽留我?”
  慕容鸾音顿怒,兰胸起伏,杏眸睁大圆溜溜的瞪着他,心想,倘若我不给,倒真显得我不想生孩子,想多留他在瑞雪堂似的,当下就道:“那你先说,范绣娘的床头柜里放了什么?”
  “可供戴在腰上的假玉i势。”
  话落就在慕容鸾音耳后落下灼热一吻。
  慕容鸾音恍然,原来她们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窗外,新植的芭蕉在风中摇曳款摆,蕉下的青瓷山水大鱼缸里,浓绿的铜钱草下有一对锦鲤,一条乌黑,一条赤红,乌黑的锦鲤把赤红的锦鲤一忽儿压在身下,一忽儿又托出水面,两鳍紧拥,赤红锦鲤似是受不住那般的抵死纠缠,露出水面来大口喘息。
  月上中天,慕容鸾音化作一滩春水,撑不住闭上眼睛睡了,萧远峥抹去她眼角一滴泪痕,为她盖好被子,掖紧床帘,只穿着一件交领雪缎衫离开暖阁去了碧纱橱,更衣后便打开楠木箱子,从里面拿出了自己的弓箭和长剑,又将三段枪身组装成了一杆红缨蟒纹银枪。
  弄完之后,便将三样兵器都拿到了厅上搁在红木罗汉床上,他就坐在一旁,自茶奁中提起茶壶倒了一杯温白水一口饮尽,便又找来一块巾帕,拔出长剑来细细擦拭。
  苍冷的月色透过银红纱落了进来,厅堂上,以莲花香炉为界,靠近门的那一半灰白泛红,另一半漆黑,萧远峥隐在黑暗中,寂静无声,如同阎王修罗一般。
  月下西楼,他也不过是转动了几下手腕,仍旧如隐在暗中狩猎的百兽之王。
  慢慢的,月归山海,天地间一片漆黑,到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门栓发出轻微的拨动声,萧远峥蓦的睁开眼,右手摸上了弓,左手抽出了箭。
  就在门被推开一条手指宽的缝隙时,门外一双赤红眼睛与门内萧远峥的一双清冷星目对个正着,电光火石,破空声响起,羽箭疾射飞出。
  大黑猫被一箭射穿,发出凄厉婴啸,倒飞入庭院,于半空中爆射出一团飞针,紧接着另外一只大黑猫从黑暗中窜出,抱着梁柱迅疾爬上屋顶嚎哭,其声如婴。
  慕容鸾音惊醒过来,就见他持弓背箭追了出去,撂下一句“关紧门窗”,立在庭中又向那只嚎哭的大黑猫射去一箭,而后攀着梁柱一跃就飞上了屋顶。
  慕容鸾音的手比脑子要快,“嘭”的一声就把门关了还上了门栓。
  婴儿嚎哭声也把睡在耳房等值房里的丫头嬷嬷们惊醒了,但此前慕容鸾知道萧远峥今夜有谋划,就提前告诉他们,夜里无论有什么动静都不许出来。
  故此,胆大的就透过窗纱向外看,胆小的就缩在床榻上瑟瑟发抖。
  却说萧远峰,白日里观棋来寻他,告诉他是萧远峥的命令,让他弄几张渔网,夜里若听见什么动静就带着府中黑大等家丁出来,张网捕杀死士,他一听就紧张重视起来,睡在外院,和黑大等家丁一夜枕戈待旦,眼瞅着天快亮了,他眼皮子打架刚要睡,忽听得仿佛鬼婴嚎哭的怪声,一下子惊醒过来,大喝一声,“起来!张网捕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