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萧琮连忙问道:“可是把老公爷请回来了?”
  小厮道:“老公爷没回来,黑伯回来了,带着世子爷世子夫人打扫佛堂去了。”
  萧琮一惊,“福寿堂后面那座佛堂?”
  “是。”
  萧璜一听,起身就道:“二哥,劳烦你替我告诉老夫人一声,安王妃寻我有个要紧事,要我立马去一趟,这就走了。”
  话落,提起衣摆就速速的溜了。
  萧琮跺脚,此时此刻,恨不能自己是姨娘生的。
  忽的想到什么,就对小厮道:“你到里面去告诉二夫人一声,光禄寺出了一件急事,主官急召我回去一块商议,请二夫人替我去陪老夫人用早食吧。”
  话落,着急忙慌的向外跑去。
  第25章 流言的源头听得说,……
  听得说,世子夫人请回来的是黑伯,罗慧心的心一下就死了,把早已准备好的白绫猛地抛向房梁,就准备投缳自尽。
  卧房的门窗都被她从里面拴死了,任凭外头陪嫁丫头哭喊拍门,萧元岱急的破口大骂都无动于衷。
  就在这时冬青跑来,扯开无用之人,抬脚猛踹房门,直踹了七八下,才踹开一条紧容胳膊伸进去的门缝,冬青趴在门缝上,见罗慧心已经踩上凳子,马上要把脖子伸进去了,连忙怒喝,“你死了,岂不是白费了我们姑娘的一片好心,我们姑娘让来告诉你,黑伯带回了老公爷的印,咱们能战胜老夫人,能让岱四爷受鞭刑,能还你清白,四奶奶你快下来吧,我们姑娘在福寿堂后面的佛堂等你。”
  若能活,谁想死,听见说带回了代表老公爷的国公印章,心里陡然升起一丝希望来。登时撂开手里白绫,跳下方凳,打开房门,一抹眼泪就咬牙道:“我随你去。”
  彼时,黑伯也掏出钥匙打开了锁住三年的佛堂。
  “门窗都封的严严实实的,里头就还算干净。”黑伯弄来两把鸡毛掸子分给慕容鸾音和萧远峥一人一把,笑道:“老夫人知道我打开了佛堂的门,此时一定坐不住了,等她来了以后,我自有法子应付,少主少夫人你们就只管在里面掸掸灰尘,抹抹蛛网,进去吧。”
  慕容鸾音答应一声,迈过门槛就走向供案,眼睛瞧见哪里有灰尘就掸一掸,哪里结了蛛网就抹一抹。
  萧远峥站在原地没动,一双星目黑沉沉的盯着他。
  黑伯先是吩咐侍立在廊檐下的碧荷去搬一张高脚花几来,随后看着萧远峥无奈一叹,只好从袖子里掏出四爪正蟒赤金国公印给他瞧。
  萧远峥一顿,这才进去了。
  萧远峥前脚迈进佛堂,后脚福寿堂的后门被从里面打开,老夫人头戴花钗九珠冠,身穿绛红色大袖霞帔,脚踩青舄,一品大妆,拄着一根青玉手杖缓缓向黑伯走去。
  “老黑子,那老东西何在?”
  黑伯接过碧荷搬来的高脚花几摆到佛堂门中间的位置,恭敬的捧出国公印摆上,这才转过身来,弓腰驼背的面对老夫人,“回老夫人,老公爷在观里清修。府里发生的事情,他都知道了,让我回来,恭请您入佛堂清修。”
  老夫人脊背挺的笔直,一张脸比此时的天色还要阴沉,“八月十五团圆夜都不见他人影,我看是已经病死了,但为了压制我,就让你拿着他的国公印虚张声势!他死了,说不得尸体都被蛆虫吃光了,我就是郧国公府的老祖宗,你一个老奴谁给你的胆子,以卑犯尊,逼我入佛堂!”
  佛堂内,慕容鸾音听到老夫人恶毒的诅咒,如何还能安心打扫,早已跑到门旁里,探出半个身子来怒视她。
  黑伯越发恭敬,又掏出一张信纸来打开,点着上面写的字道:“老奴这里有老主子亲手写的一封手书,您认得老主子的字迹,恭请一辨真假。”
  一边说着,一边就把手书恭恭敬敬摆到了国公印旁边。
  老夫人心头一颤,拄着手杖快走两步,上得台阶拿起手书就撕扯个稀巴烂,朝天一撒,冷下两声,“手书?手书何在!定是你这奸诈恶奴伪造的!”
  慕容鸾音气的跺脚,奈何身为被厌恶的孙媳,她一开口,无论说什么,都只会火上浇油,只能静观其变,看黑伯还有什么招数能应对。
  黑伯身躯高大,微有驼背,面对老夫人时为显恭敬,越发把腰弓着,把头低垂,却在此时,变故陡生,黑伯袖中掉出一把蟒形短刀,他蓦的直起身躯,接住短刀,身形恍若灵蛇,一下子蹿到老夫人身前,横刀抵住她的喉管,“少主莫要妄动!”
  彼时,萧远峥已飞冲到黑伯身后,右掌化爪扣住了黑伯右肩。
  “黑伯,你这是做什么?放开祖母!”
  老夫人脸色惨白,强撑着怒吼一声,“你敢杀我?!”
  慕容鸾音先是震惊,随即惶然无措。
  彼时,罗慧心和萧远岱也随着冬青,经穿堂进了此处庭院,甫一瞧见黑伯拿刀横在老夫人脖子上,都惊骇的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黑伯笑道:“少主少夫人莫怕,你们年纪小不知道,我与老主子歃血盟誓时,老夫人是亲眼见证的,盟誓中有一条是这样的,若老主子因变故不在,而老夫人的言行举止坏了老主子定下的规矩,譬如身为尊长而不慈残害晚辈,譬如带头破坏府规,妄自尊大更改规矩,我都可以代替老主子杀掉老夫人,如今老夫人已是触发了这一条盟誓,我只是履行誓言代主清理门户,我手上这把蟒刀就是老主子所赐,老夫人,你莫不是忘了吧?”
  老夫人已是想起来了,浑身抖若筛糠,“峥儿、峥儿救我。”
  萧远峥此时已大略明白了黑伯的意图,收回扣住他肩膀的手就道:“黑伯,你与祖父的盟誓我尊重,但请念在老夫人年老体衰,难免误信小人的份上,寻个替命之法,如何?”
  黑伯故意用杀意弥漫的眼神死死盯着老夫人,冷冷道:“老主子已
  给过老夫人两次机会了,三年前为了少主你的婚事她死闹了一场,老主子改建了这座佛堂要关她,她哭求认错,老主子饶了一回,一次就是方才老主子再次请她入佛堂清修,她却把老主子的手书撕了,她还诅咒老主子,如此发妻,不如杀了!”
  老夫人一听,连忙哭道:“我愿意、我愿意入佛堂,往后余生我住在佛堂,府内中馈我亦交还,再不过问府内任何事。”
  黑伯回头与萧远峥对视一眼,萧远峥垂了下眼皮。
  黑伯就道:“古有以发代首,那就请老夫人割掉自己一缕头发吧。”
  话落,把横刀从她喉管上收回,两手捧着送到她面前,“老夫人,请。”
  老夫人见刀离了她的喉管,又有萧远峥为她撑腰,就颤着手不愿意接。
  “罢了,还是杀……”
  老夫人慌忙扯掉自己的国公夫人花钗冠,抓出一缕头发来,抢过横刀就割了一把下来,哭嚎着扔黑伯脸上,“这下好了吧!”
  黑伯低垂头颅,恭敬后退,搬开高脚花几,高声道:“恭请老夫人入佛堂清修——”
  老夫人颤巍巍看向萧远峥,萧远峥亦后退两步,拱手作揖,“祖母,请。”
  慕容鸾音恍惚着才看清黑伯的这番博弈谋略,心下激动,连忙走出佛堂,侍立在侧,福身恭请,“请老夫人入佛堂!”
  罗慧心泪流满面,攥紧的拳头一霎松开,走到台阶之下,福身行礼,咬牙高呼,“恭请老夫人入佛堂!”
  萧远岱糊里糊涂的,见众人如此,也有样学样小声随了一句,“恭、恭请老夫人入佛堂。”
  “好、好啊!”老夫人颤巍巍走向萧远峥,怨恨的看着他,“他们倒罢了,我巴望着那老东西死,他死了我就是老祖宗,我就能做主替你休妻,改娶淑儿,我一番苦心都是为了成全你,你反倒帮着他们,你可知道,团圆夜你弃她而去,她在绛仙阁悬梁自尽差一点就死了!”
  萧远峥皱眉,垂着眼道:“我从无休妻另娶之意。”
  老夫人自袖中掏出一张信纸扔他脸上,“那这是什么?!”
  萧远峥没动,慕容鸾音鬼使神差的走过去,弯腰捡了起来,展开一看,上面写着她和洛淑仪的名字,洛淑仪的名字被用朱砂笔重重圈了出来,而字迹是舅外祖的。
  “这是什么?”
  老夫人下死眼盯住慕容鸾音,冷笑道:“三年前,老东西为他聘妻,在这张纸上写下了你和淑儿的名字,他坚定的选择了淑儿。是你、是你抢了淑儿的姻缘,毁了她一辈子,是你!”
  黑伯蓦的上前一步,此时眼中杀意不再是装的。
  老夫人心肝俱颤,蹒跚着走进佛堂,嚎哭道:“我让有情人终成眷属有错吗?”
  黑伯怒道:“大小姐的婚事没让你做主吗,结果呢,到头来发现是被人谋算了一场,还被洛雄才那白眼狼踩着大老爷的尸骨爬上了侯爵之位,老主子对你已是过分纵容了!”
  话落,“嘭”的一声关上了佛堂门,隔绝了老夫人不甘不愿的哭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