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站在一边的沈青阳却忽然开口了，他看了那床上的孩子一眼，转头道：“寒山。”
孟寒山回道：“我在，大师兄。”
“我去与父亲汇报此次情况，这里，你便留下吧，也刚好你们姐妹叙叙旧。”
“是，多谢大师兄。”孟寒山抱拳笑道。
说罢，沈青阳转了回来，对着柳鸾笺恭敬地一拱手，道：“柳大侠，有劳了。”
柳鸾笺则微微点头以示回应。
半晌，听到脚步声离开后，房中便只剩下了她和孟寒山二人。
孟寒山走到水盆旁，洗净了另外一块帕巾，帮她一起给那孩子擦拭，不消一会儿，两个帕子便全然被染成了黑红色，连水也变的浑浊不堪。
无奈，二人只得一遍遍的换水与湿巾，等换到第五盆时，才终于将那孩子身上的污浊全部擦净，累的柳鸾笺腰背手臂都酸了，忍不住锤了锤腰。
站起身来时，忽觉脑袋有些晕眩，竟险些一脚踩空，吓的孟寒山赶紧一把把她搂住，这才没酿成大祸。
“唉唉唉，鸾笺，我来吧，你赶快去旁边歇着！”孟寒山皱着眉，缓缓将她扶着坐到床边。
“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便可以唤杂役小厮了。我师兄不知你已然有了身孕，不然定不会如此麻烦你的。”
“无事。”柳鸾笺轻笑了笑，手掌不自觉地抚上了小腹，“这孩子的存在，越少人知道……便越好。”
孟寒山正替那孩子掖好被子，闻言有些无奈道：“你说你，这又是何苦呢？为了那莫青山，放弃功名，隐匿山林，如今连有了孩子这种大喜事，也不能高高兴兴地昭告天下，真的值得吗？”
“青山为了我，功力尽失，还险些丢了性命，我如今为了他，自然也是义无反顾。”
一时间，屋中竟静默了片刻。
半晌，孟寒山才转过头来，坐到柳鸾笺身边，递给了她一个菡萏流苏剑穗，道：“行吧行吧，你们夫妻情深！喏，送我徒弟的。”
柳鸾笺一惊，将那剑穗接过来，看了又看，不可置信道：“寒山，他还没出生呢，你就备好见师礼啦？会不会有点太早了点？”
“哪里早了？不过也就提前了……七八个月吧，我这叫有备无患！你早些收了我的见师礼，这便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免得你到时候后悔了，我可是要生气的哦。”
闻言，柳鸾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轻拍了拍自己的小腹道：“好好好，寒山师父，你徒儿就在这呢，保准跑不了！不过……这不会是你自己编的吧？”
孟寒山有些紧张道：“对啊，怎么了，不好看吗？”
看着她这副模样，柳拂雪忽然升起了调侃的心思。在她疑惑的目光中摸了摸下巴，状似思考般，故意停顿好半晌。
“不好看就还给我！”孟寒山撇了撇嘴，状似要去抢，却被柳鸾笺给躲开了。
“诶诶诶，给出去的礼物，哪还有收回去的道理？”
柳鸾笺这才缓缓道：“嘶……这剑穗，手艺精巧，颜色姝丽……好看极了！想不到我们一贯痴迷于武艺，最不屑于女红刺绣的孟大侠，竟也有亲手编织剑穗的一天？！”
孟寒山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抓了抓耳朵道：“我不是不屑……我只是不满。不满凭什么只有男子可以舞刀弄枪，习武学术，女子便要甘心屈居人后，嫁人生子，洗手作羹汤，净手制新衣？我偏不愿意！”
“对！”柳鸾笺笑道，“世人皆道女儿不如男，可你我就是要证明给他们看！”
“嗯！鸾笺，唯有你懂我。”
两人相视半响，忽而都笑了。
柳鸾笺这才想起那孩子还在一旁，赶紧噤了声，对着孟寒山做了个口型，示意她与自己出门去。
孟寒山自然看懂了，也反应过来，赶紧捂住了嘴。
随即二人便一前一后，推开门出了屋。
待将门合上的那一刻，柳拂雪忽然想起楚涧松还未回来，便问道：“寒山，你二师兄怎的去了这么久还未回来，不会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吧？”
闻言，孟寒山轻皱了皱眉，思索了片刻，道：“应该不会吧……二师兄功夫那么好，又刚在逐鹿会上拿了魁首，正是风光无两，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时候，有谁会那么想不通，竟然去招惹他呀？”
柳鸾笺想了想，心道也是，便没有再多问，谁料走到半路，却见寒山的神情有些不对，似有些闷闷不乐，便问道：“寒山，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心事？”
孟寒山这才回过神来，秀气的眉头皱成了一团，犹豫着开口道：“鸾笺，我总觉得……我大师兄与二师兄最近有些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有些……疏离？我也不知，可就是影影约约之间，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不似寻常般亲密了。今日去做任务之时，大师兄也没和二师兄一同前去，而是先了他一步。二师兄竟也没言明不满。可是我分明瞧见，他有些失落……”
柳鸾笺心中也是奇怪，之时她与这二人并不相熟，全是依着孟寒山才有所交集，故而也不好多加揣测些什么，只得安慰道：“没事的寒山，或许他们之间只是产生了一点小摩擦，过段时间便会好了。”
听她这么一说，孟寒山也点了点头，附和道：“对，大师兄与二师兄的关系一直最好了。男子之间有些摩擦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是我多想了。”
第70章 阿奴心事
柳拂雪忽感眼前有些朦胧，再睁眼时，眼前场景竟忽然换了一番。
虽说观景象，应还是无魇谷，却是已然天光大亮。
她看见柳鸾笺缓步绕过围廊，纤手轻扬，覆上门扉，直直推开了最里间的一扇房门。刚一踏入门槛，便神情一愣。
里边，空无一人。
这房间的陈设倒是有点眼熟……
柳拂雪想了半天，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耳边却忽听柳鸾笺清冽的声音道：“这房间里的孩子去哪儿了？”
一回头，只见她已不知何时叫住了一名路过的沈氏弟子。
那弟子探头望了望，也有些疑惑道：“诶？不在里面吗？我今早送早饭的时候还看到他了。”说罢，便摇了摇头道：“那便不知道了。”
“多谢。”柳鸾笺知晓问不出什么了，便礼貌地回了一礼。
那弟子也是拱手揖了一礼，随即转身离开了。
望着那弟子的身影消失在围廊之中，柳鸾笺才缓缓移步，朝不远处一条林间小径。
去这般偏僻的地方做什么？柳拂雪有些疑惑。
一般世家之中，像这种曲径通幽之处，大多都是鲜有人去的，娘去这里做什么？
一路跟着柳鸾笺弯弯绕绕，不知绕过了多少路。眼前景象重重叠叠，看着柳拂雪眼睛都花了。若不是她不能开口，不然真心想劝上几句。
正出神之际，却忽觉眼前景色没那么颠簸了，是柳鸾笺放缓了脚步。
她便轻步往前走，边轻唤道：“阿奴。”
这次柳拂雪看到了，竹影杂乱之中，正蹲着一个黑色的小身影，拿着树枝，默默捣弄着地上的泥土，观神情，似乎有些落寞……
阿奴听见有人叫他，被吓了一跳，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却因为地上泥土湿滑，没有站稳，竟又一下跌倒在了地上！
“哎呦！”他短暂的惊呼了一声，却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猛地捂住了嘴巴，一双漂亮的眼睛因着疼痛，不自禁的盈出一些泪来。
正是上回从王甲李义那，救回的孩子。
他脸上的伤已然好了大半，只还有隐约一些淤青与伤疤。看身形，虽说还是瘦弱不堪，但也胖了一些。
原来他叫阿奴……
柳鸾笺快步走上前去，小心将他扶起来，轻轻将他身上的泥土与杂草拂去，还未开口，却忽听阿奴嘟囔道：“对不起……”
顿时手上的动作一愣，有些诧异道：“为何要道歉？”
一滴泪竟从阿奴的眼睛中流了下来，他慌乱的低下头，两手拼命绞着衣角道：“我……我偷跑出来，害你……害你找到这里来……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待一待……”
越说越害怕，眼泪便越流越多，最后实在说不下去了，便干脆闭了嘴，低下头默默哭了起来……一滴一滴砸在泥土里，洇开一个个小水坑……
柳鸾笺只是静静听着，待他一股脑说完之后，才缓缓掏出袖中手帕，替他慢慢擦去了脸上泪珠，柔声问道：“还痛吗？”
“啊？”阿奴似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一时没反应过来，半晌才猛地摇了摇头道：“不……不痛了。”
“我不在无魇谷的这些时日中，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虽说是疑问的口气，却实则不带什么疑惑。其实不用问也知，阿奴此番的异常，定然不会是空穴来风。
那阿奴一听，身体便骤然僵住了，僵硬的摇了摇脑袋，道：“没……没有……”
孟寒山回道：“我在，大师兄。”
“我去与父亲汇报此次情况，这里，你便留下吧，也刚好你们姐妹叙叙旧。”
“是，多谢大师兄。”孟寒山抱拳笑道。
说罢，沈青阳转了回来，对着柳鸾笺恭敬地一拱手，道：“柳大侠，有劳了。”
柳鸾笺则微微点头以示回应。
半晌，听到脚步声离开后，房中便只剩下了她和孟寒山二人。
孟寒山走到水盆旁，洗净了另外一块帕巾，帮她一起给那孩子擦拭，不消一会儿，两个帕子便全然被染成了黑红色，连水也变的浑浊不堪。
无奈，二人只得一遍遍的换水与湿巾，等换到第五盆时，才终于将那孩子身上的污浊全部擦净，累的柳鸾笺腰背手臂都酸了，忍不住锤了锤腰。
站起身来时，忽觉脑袋有些晕眩，竟险些一脚踩空，吓的孟寒山赶紧一把把她搂住，这才没酿成大祸。
“唉唉唉，鸾笺，我来吧，你赶快去旁边歇着！”孟寒山皱着眉，缓缓将她扶着坐到床边。
“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便可以唤杂役小厮了。我师兄不知你已然有了身孕，不然定不会如此麻烦你的。”
“无事。”柳鸾笺轻笑了笑，手掌不自觉地抚上了小腹，“这孩子的存在，越少人知道……便越好。”
孟寒山正替那孩子掖好被子，闻言有些无奈道：“你说你，这又是何苦呢？为了那莫青山，放弃功名，隐匿山林，如今连有了孩子这种大喜事，也不能高高兴兴地昭告天下，真的值得吗？”
“青山为了我，功力尽失，还险些丢了性命，我如今为了他，自然也是义无反顾。”
一时间，屋中竟静默了片刻。
半晌，孟寒山才转过头来，坐到柳鸾笺身边，递给了她一个菡萏流苏剑穗，道：“行吧行吧，你们夫妻情深！喏，送我徒弟的。”
柳鸾笺一惊，将那剑穗接过来，看了又看，不可置信道：“寒山，他还没出生呢，你就备好见师礼啦？会不会有点太早了点？”
“哪里早了？不过也就提前了……七八个月吧，我这叫有备无患！你早些收了我的见师礼，这便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免得你到时候后悔了，我可是要生气的哦。”
闻言，柳鸾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轻拍了拍自己的小腹道：“好好好，寒山师父，你徒儿就在这呢，保准跑不了！不过……这不会是你自己编的吧？”
孟寒山有些紧张道：“对啊，怎么了，不好看吗？”
看着她这副模样，柳拂雪忽然升起了调侃的心思。在她疑惑的目光中摸了摸下巴，状似思考般，故意停顿好半晌。
“不好看就还给我！”孟寒山撇了撇嘴，状似要去抢，却被柳鸾笺给躲开了。
“诶诶诶，给出去的礼物，哪还有收回去的道理？”
柳鸾笺这才缓缓道：“嘶……这剑穗，手艺精巧，颜色姝丽……好看极了！想不到我们一贯痴迷于武艺，最不屑于女红刺绣的孟大侠，竟也有亲手编织剑穗的一天？！”
孟寒山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抓了抓耳朵道：“我不是不屑……我只是不满。不满凭什么只有男子可以舞刀弄枪，习武学术，女子便要甘心屈居人后，嫁人生子，洗手作羹汤，净手制新衣？我偏不愿意！”
“对！”柳鸾笺笑道，“世人皆道女儿不如男，可你我就是要证明给他们看！”
“嗯！鸾笺，唯有你懂我。”
两人相视半响，忽而都笑了。
柳鸾笺这才想起那孩子还在一旁，赶紧噤了声，对着孟寒山做了个口型，示意她与自己出门去。
孟寒山自然看懂了，也反应过来，赶紧捂住了嘴。
随即二人便一前一后，推开门出了屋。
待将门合上的那一刻，柳拂雪忽然想起楚涧松还未回来，便问道：“寒山，你二师兄怎的去了这么久还未回来，不会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吧？”
闻言，孟寒山轻皱了皱眉，思索了片刻，道：“应该不会吧……二师兄功夫那么好，又刚在逐鹿会上拿了魁首，正是风光无两，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时候，有谁会那么想不通，竟然去招惹他呀？”
柳鸾笺想了想，心道也是，便没有再多问，谁料走到半路，却见寒山的神情有些不对，似有些闷闷不乐，便问道：“寒山，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心事？”
孟寒山这才回过神来，秀气的眉头皱成了一团，犹豫着开口道：“鸾笺，我总觉得……我大师兄与二师兄最近有些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有些……疏离？我也不知，可就是影影约约之间，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不似寻常般亲密了。今日去做任务之时，大师兄也没和二师兄一同前去，而是先了他一步。二师兄竟也没言明不满。可是我分明瞧见，他有些失落……”
柳鸾笺心中也是奇怪，之时她与这二人并不相熟，全是依着孟寒山才有所交集，故而也不好多加揣测些什么，只得安慰道：“没事的寒山，或许他们之间只是产生了一点小摩擦，过段时间便会好了。”
听她这么一说，孟寒山也点了点头，附和道：“对，大师兄与二师兄的关系一直最好了。男子之间有些摩擦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是我多想了。”
第70章 阿奴心事
柳拂雪忽感眼前有些朦胧，再睁眼时，眼前场景竟忽然换了一番。
虽说观景象，应还是无魇谷，却是已然天光大亮。
她看见柳鸾笺缓步绕过围廊，纤手轻扬，覆上门扉，直直推开了最里间的一扇房门。刚一踏入门槛，便神情一愣。
里边，空无一人。
这房间的陈设倒是有点眼熟……
柳拂雪想了半天，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耳边却忽听柳鸾笺清冽的声音道：“这房间里的孩子去哪儿了？”
一回头，只见她已不知何时叫住了一名路过的沈氏弟子。
那弟子探头望了望，也有些疑惑道：“诶？不在里面吗？我今早送早饭的时候还看到他了。”说罢，便摇了摇头道：“那便不知道了。”
“多谢。”柳鸾笺知晓问不出什么了，便礼貌地回了一礼。
那弟子也是拱手揖了一礼，随即转身离开了。
望着那弟子的身影消失在围廊之中，柳鸾笺才缓缓移步，朝不远处一条林间小径。
去这般偏僻的地方做什么？柳拂雪有些疑惑。
一般世家之中，像这种曲径通幽之处，大多都是鲜有人去的，娘去这里做什么？
一路跟着柳鸾笺弯弯绕绕，不知绕过了多少路。眼前景象重重叠叠，看着柳拂雪眼睛都花了。若不是她不能开口，不然真心想劝上几句。
正出神之际，却忽觉眼前景色没那么颠簸了，是柳鸾笺放缓了脚步。
她便轻步往前走，边轻唤道：“阿奴。”
这次柳拂雪看到了，竹影杂乱之中，正蹲着一个黑色的小身影，拿着树枝，默默捣弄着地上的泥土，观神情，似乎有些落寞……
阿奴听见有人叫他，被吓了一跳，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却因为地上泥土湿滑，没有站稳，竟又一下跌倒在了地上！
“哎呦！”他短暂的惊呼了一声，却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猛地捂住了嘴巴，一双漂亮的眼睛因着疼痛，不自禁的盈出一些泪来。
正是上回从王甲李义那，救回的孩子。
他脸上的伤已然好了大半，只还有隐约一些淤青与伤疤。看身形，虽说还是瘦弱不堪，但也胖了一些。
原来他叫阿奴……
柳鸾笺快步走上前去，小心将他扶起来，轻轻将他身上的泥土与杂草拂去，还未开口，却忽听阿奴嘟囔道：“对不起……”
顿时手上的动作一愣，有些诧异道：“为何要道歉？”
一滴泪竟从阿奴的眼睛中流了下来，他慌乱的低下头，两手拼命绞着衣角道：“我……我偷跑出来，害你……害你找到这里来……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待一待……”
越说越害怕，眼泪便越流越多，最后实在说不下去了，便干脆闭了嘴，低下头默默哭了起来……一滴一滴砸在泥土里，洇开一个个小水坑……
柳鸾笺只是静静听着，待他一股脑说完之后，才缓缓掏出袖中手帕，替他慢慢擦去了脸上泪珠，柔声问道：“还痛吗？”
“啊？”阿奴似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一时没反应过来，半晌才猛地摇了摇头道：“不……不痛了。”
“我不在无魇谷的这些时日中，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虽说是疑问的口气，却实则不带什么疑惑。其实不用问也知，阿奴此番的异常，定然不会是空穴来风。
那阿奴一听，身体便骤然僵住了，僵硬的摇了摇脑袋，道：“没……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