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只见不久前还与她把酒言欢、对着宁无伤劝酒的宁氏弟子们,如今横七竖八躺了一地,耳目被血泪所染,七窍流血的模样狰狞恐怖,有的甚至连尸身都残缺不全,断肢残臂散落一旁,堆积成山……
  柳拂雪浑身颤抖,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模糊了视线。她拼命捂住口鼻,才压制住哭声。
  她不过短短离开了几天,怎么会……怎么会……?!
  一股寒意猛地涌上心头,脊背寸寸发凉,寒冷刺骨。
  是谁……是谁做的……?到底是什么人会如此残忍……?!
  突然,一阵阴恻恻的风刮过,庭院中的残叶被卷得漫天飞舞,柳拂雪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就在这时,她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脚步声,从庭院的深处传来,缓慢而沉重……
  紧接着便是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
  沙哑的声音自庭中传出:“我本想给你一个痛快,只可惜……你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柳拂雪的心瞬间被提到了嗓子眼!
  透过石缝,只能瞧得见,那人身量不算高,不似壮硕之人。
  眉头微微蹙起,柳拂雪不知其声音是否有过伪装,光凭此人这一句话,她判断不出来者何人。
  这人声音似乎中气不足,言语只见却尽带得意之色。
  他的剑锋已然被血然后,被他嫌弃的一把丢弃到一旁,然后接过手下递过来的手帕,优雅的擦了擦手。
  他衣服上的血迹虽被墨色掩盖,肉眼难以辨别,然而其衣角掉落的血滴,却还是彰显出,他刚刚经历了一场多么酣畅淋漓的杀戮,连衣裳都被血全部染湿了。
  “你啊,这么多年了,还是如此倔强……分明只要老实告诉我她的下落便好,却偏偏要死守你那一点可笑的念想……”
  他声音古井无波,除却自带的一丝哑色以外,不带任何的其他情绪。
  平静的仿佛在说一件,与他毫无关系的事情。冷淡的仿佛面前堆积的尸山,不是他所杀……
  那人擦完了手,随手将手帕一扔,缓缓屈膝,踢了地上那尸体一脚
  他眸中尽是鄙夷,不屑的嗤笑,耸了耸肩,略带无辜之意道:“喏,这下好了,整个清河宁氏……都要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了!”
  说到“付出代价”这几个字时,他故意加重了语气,带着些许咬牙切齿,平淡的眼眸也瞬间凶狠起来!
  似乎还觉不解气,他又抬脚狠狠踩了那尸体几下,不忘最后碾了碾。
  柳拂雪也顺着他的动作,将视线缓缓移至地上尸身。
  这一看,便瞬间如遭雷击,身形陡然僵住!
  她几乎错不开眼,不可置信,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具尸体,脑海中刹那间一片空白,只觉浑身被冻住,冰凉入骨。
  那尸体的嘴角大张,干涸的血渍从唇边蜿蜒而下,凝固在下巴与脖颈处。
  原本整齐的发髻早已散乱,几缕灰白的头发胡乱地贴在脸上,脸部皱纹混着泥土与血水,被风一吹,微微颤动,显得格外凄凉。
  他的双腿扭曲交叠,其中一条腿膝盖处骨折,骨头刺破皮肉,白森森的断骨突兀地刺出,周围的肌肉撕裂,血糊成一片,与身旁随风摆动的枯草形成鲜明对比。
  腹部一道长长的伤口触目惊心,皮肉夸张向外翻卷,甚至连脏器都要外露出来。
  看的柳拂雪一阵胆战心惊。
  是……宁宗主!
  柳拂雪一个哆嗦,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偏偏又不敢发出声音,心脏的绞痛压的她难以呼吸,双手紧紧攥住胸前衣领!
  用力到呼吸困难,牙齿的锋利划过嘴唇,血腥味霎时间充斥口腔。
  刺痛感拉回几丝理智,耳边忽然传来其他人的声音。
  再度艰难抬头,只见那庭院之中,除却原本的两人之外,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人。
  同样是黑布蒙面,看不清脸。
  那清瘦男子上前两步,单膝跪地,对着那为首之人,猛地一拱手,恭敬道:“师父!”
  那被称作“师父”的人,缓缓转过身来,低头瞥了那人一眼,淡淡问道:“可找到那人了?”
  闻言,清瘦男子咬了咬牙,突然低下头来,道:“师父恕罪,那宁无伤功力不弱,又有人帮忙,狡猾的很!况且……况且徒儿不熟悉此处地形,竟让他给逃了!”
  见“师父”眼神忽然一凛,那清瘦男子猛地一颤,又赶忙找补道:“但……但是,徒儿已卸了宁无伤的一只胳膊,与他一起的另一人也已被我打成重伤!想来他二人……定然是走不远的!”
  那为首之人听了此言,神情才稍霁一点,猛地一拂袖,背过身去,怒道:“给我找!就是将这白虎岭翻个天翻地覆也要把他给我找出来!找到后不用向我汇报,直接杀,一个活口也不准留!”
  “是!!!”他身边两人异口同声道!恭恭敬敬行了个礼,便片刻不敢耽搁的去寻人了。
  眼见着二人向自己的方向走来,柳拂雪心下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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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光慌乱地扫向四周,妄图找到一处藏身之所,可这空旷的庭院,除了几株凋零的枯树和满地的残枝败叶,再无遮挡之物。
  慌乱间,她瞥见不远处有一处废弃的柴房,房门半掩着。
  来不及多想,柳拂雪猫着腰,脚步急促而又尽量放轻,快速朝着柴房奔去!
  刚躲进柴房,还未等她缓过神,便听到那两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柳拂雪后背紧贴着柴房内壁,眼睛瞪得滚圆,死死盯着门缝,大气都不敢出。狭小的空间,寂静的连她的心跳声都无比清晰,一下一下震的耳膜生疼。
  透过门缝,她看到那两人的身影逐渐清晰,为首之人便是刚刚那名清瘦男子。
  此人此时正背对着他,一阵风袭来,吹起他肩头长发,露出耳后的一点残红。
  “师兄。”另一人唤他。
  他缓缓转过身来,面中之下被面罩蒙的严实,看不清长相,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散发着让人胆寒的寒光。
  “这处我刚找过了,没有人。”另一人继续道。
  那男子静默片刻,冷声开口:“那就去别处。这宁无伤受了伤,跑不远,应该就在附近,仔细找找!”
  “是!”那人得了命令,迅速跑远。清瘦男子却是伫立在门前,半晌未有动作。
  不知他想干什么,柳拂雪心中疑惑。只可惜视线受阻,她什么也看不见。
  蜷缩在逼仄的空间内,并不舒服,更何况是在随时都会引来杀身之祸的情况下。
  冷汗不停的冒出,柳拂雪浑身僵硬,只觉衣裳已经湿透了,却还是片刻不敢分神,紧紧盯着门缝之外。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终于有脚步声渐行渐远,柳拂雪偷偷望去,确定那人确实走了后,心中的大石头才猛然落了地。
  刚喘息片刻,却忽感脚踝被不知何物猛然一抓!
  第35章 柴下之人
  柳拂雪心下一惊,下意识就想一掌拍去!
  却在看清那是何物后,猛然掌心滞于空中,身形一顿,不可抑制的瞪大了眼!
  那竟然是一只血肉模糊的手!
  那只手从一叠高高摞起的柴堆中艰难伸出,手掌上的皮肉像是被什么东西撕扯过,翻卷开来,露出*里面鲜红且带着血丝的嫩肉。指甲要么断裂要么干脆被整个掀掉,残留的甲床处满是鲜血。
  指关节处的皮肤已全然不见,露出惨白的骨头,骨头表面还沾着丝丝血肉,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碎骨碴子从肉里刺出。
  手背上的青筋和血管也被扯得七零八落,断裂的血管像一条条死去的蚯蚓,周围的肌肉组织模糊成一团,分不清哪里是肌肉,哪里是血块,只余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肉交织缠连。
  在往上看,从手肘往上,表皮全然剥离,肌肉外翻,带着丝丝缕缕的筋膜,像被搅碎的红色棉絮。
  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创口涌出,浓稠的血液顺着手臂蜿蜒而下,滴落在地面,形成一滩散发着腥味的血泊。手臂上未完全脱落的皮肉,在鲜血浸泡下显得肿胀而扭曲,模糊的血肉间,依稀能辨认出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像是被锋利刀刃反复切割过。
  只觉头皮发麻,柳拂雪也是费了好大劲才认出那是一只人手,顿时喉咙发紧,胃部一阵痉挛,拼命捂住嘴巴,才没有尖叫出声来。
  “救……救……”
  还未压下心中惊惧,却忽一道细如蚊呐的声音从那柴底传来,若非这柴房中实在太过安静,柳拂雪险些都要以为自己幻听了。
  苦涩的咽下一口口水,心道:救人要紧!
  下一秒,柳拂雪便将压于其上的木材一一小心移开,还得小心着不要发出太大声音,免得被门外人听见。
  她本想直接用力将人拉出来,这样快一些。可那鲜血淋漓的手臂,实在是让她无处下手,便只好放弃,老实一个一个搬。
  眼睛时刻关注着木下人状态,耳朵还有一直留意着门外动静,柳拂雪神经紧绷,一刻也不敢放松,当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紧张的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