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见宁苍山不答,那长老又提高了声音:“我师兄如今性命垂危,唯有柳氏姐妹的医术或许能救他一命,还望宁宗主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施以援手。”
  宁苍山放下茶杯,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终落在了白归云那憔悴的面容上,却只是丢下一句:“我不知。”
  “不可能,你定然……”长老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
  宁苍山的眼神意味不明,又环视了一圈,最终落在面前一众人之中,最显眼的那位身上,低沉的声音骤然响起:“若论交情,谁又比得过段宗主与莫青山的交情?毕竟……那莫青山入江湖之前,可是长安段氏的门客。”
  “这……”那长老闻言愣了愣,被哽的半晌不知该说些什么。
  终还是白归云解了围:“罢了,咳咳,那柳鸾笙既已归隐,自是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行踪的。咳咳咳,此毒与我相伴多年,早已深入肺腑,如今解或不解,已然无甚差别了。”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段无极微微侧身望去,望见马上熟悉的身影,嘴角笑意明显。
  而擂台上的比拼已然结束,正待下一对修士。
  段无极剑眸闪烁,环视在场宗主长老,缓声问道:“下一个,谁来?”
  第7章 杀妻证道
  柳拂雪看着台上哐哐作响,那新来的少年一袭蓝衣锦袍,身姿挺拔,傲然如松。面庞棱角分明,剑眉斜飞入鬓,眼眸深邃如渊,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傲气,仿佛世间万物皆不被他放在眼里。
  衣摆翻飞,少年伫立在风中,挥剑如舞,拳拳到肉,从天而降,一来便惊艳四座。
  就这么一会儿,已经有十几位挑战者被他一脚踹下台了,没一个能挺过十招的。
  柳拂雪也是看的拍手叫好、赞叹不已。
  心道,这少年的身手确实是万里挑一,只怕这在场的近千名世家子弟中,能比过他的,也寥寥无几。
  师兄算一个,师姐算一个,看了看那在众人起哄之下,无可奈何缓缓走上擂台的红衣少年,竖起的马尾高高扬起,暗暗点头。
  嗯,这也算一个。
  她心中好奇,可师兄此时已不在身边,只好到处看了看,目光定格在一个站在人群中,正聊的眉飞色舞,激动的手上扇子转了好几圈的人身上。
  上去猛的一拍,那人吓了一个激灵,慌乱转过头来,看到是柳拂雪才松了一口气。
  拍着胸脯,惊魂未定道:“哎呦我去,是你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爹来了呢。”
  柳拂雪挑了挑眉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原本只是调侃,但说完便反应过来,于是又插着腰质问道:“好啊,我说师姐今天怎么打了那么多场擂台,原来是你捣的鬼,对不对?”
  季临风心虚的摸了摸鼻尖,欲盖弥彰的咳了几声,移开目光狡辩道:“咳……咳……哎呀,阿姐她那么厉害,多打一场,少打一场,有什么关系?我就不一样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故作伤感。
  “我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一张脸,若是被那刀剑无眼给刮伤了,你可知会有多少仙子女修会为我黯然神伤,担心落泪吗?”
  柳拂雪:“……”
  好想打他,柳拂雪的嘴角抽了抽,不过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左肩膀上挨了一巴掌,眼见着柳拂雪的巴掌又高高举起,季临风赶紧甩开玉竹扇,一下挡到自己面前,尖叫道:“哎哎哎,打人不打脸啊!”
  于是这一掌又落到了他左肩上。
  季临风捂着肩膀龇牙咧嘴,嘟囔道:“就不能换一边打吗?”
  很好,你说的。
  啪啪又是两下,落在右肩上。
  季临风:“痛痛痛痛痛!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打人打不过,认错倒是第一名。
  出了气,柳拂雪想起正事来,怼了怼旁边人,问道:“季临风,台上那蓝衣男子你可认识?看着好生厉害。”
  季临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台上一红一蓝两个身影正打的火热,摸了摸下巴,啧啧称奇:“嚯,这不段流川吗,段无极的儿子,长安段氏的二少主。”
  说着,他又撇了撇嘴,挑着眉道:“啧啧,看来这次段宗主兴师动众,不惜耗费这么大财力物力,举办这么声势浩大的逐鹿会,请来这么多人,是为了给他作配了。就是为了让人家看看,自己儿子有多厉害。这宁无伤对上他,也真是倒了大霉了。”
  柳拂雪闻言一愣,难怪刚才看二人打斗时,就感觉有些奇怪。
  两人都是世家小辈的佼佼者,打起架来,用力是用力,夺目也确实夺目,可总感觉有人在收着力气,不敢放开了打。
  若真是拼着实力,二人怎么着都应当是个平局。可偏偏这一战拼的不是实力,而是势力。
  这一战,不能赢。
  见柳拂雪紧盯着台上目不转睛,季临风转头看了看台上,又看了看她,猛地一拍掌心,作恍然大悟状,举着扇子,满眼八卦:“怎么,看上人家了?啧啧,这段氏二少主是长的好看,不过啊,你已经没机会咯。”
  柳拂雪本想反驳,但听到他这么一说,心中的好奇骤然被勾起,到嘴骂人的话一转,疑惑道:“为什么?”
  “他啊,”季临风扇了扇风,“他已经与我阿姐定亲了。”
  柳拂雪闻言一惊,早听说师姐定了亲,却不知是谁,原来就是他。
  那边季临风继续道:“不过啊,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支花?我看那宁无伤也挺不错的,也算是个人中之龙,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柳拂雪翻了个白眼,抬手又是一拳,无语道:“季临风,我说你这么爱牵鸳鸯,还当什么修士,改行当媒婆好了。”
  季临风捂着肩膀痛呼道:“哎呦,你见过像我长得这么帅的媒婆吗?”
  柳拂雪:“……”
  柳拂雪又问:“唉对了,你说他是段氏二少主,那大少主呢?今日可在场?”
  此言一出,空气颇有些沉默。
  见季临风张着嘴巴,半天都不回答,柳拂雪有些疑惑道:“怎么了?”
  “来来来,跟我来。”季临风脱离人群,将她拉到了一个人群较少的地方,低声道:“你可知长安段氏家主段无极?”
  柳拂雪点了点头,如实道:“知道。”不就是观望台上坐着的那个人吗。
  季临风又问:“那你可知他最出名的事迹是什么?”
  柳拂雪摇了摇头,好奇道:“是什么?”
  季临风故作神秘,半晌,才在柳拂雪愤怒的眼神中,一字一句道:“他这人啊,最出名的事迹,便是——杀妻证道。”
  “什么?!”
  季临风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对她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压声道:“嘘——小声些,当年奉天沈氏刚刚叛出名门正派,江湖上对修炼魔道一事人人喊打。说起来,那段无极也算是个人才,草莽出身,自立门派,当时的长安段氏则刚有了崛起的势头,谁料偏偏在这时候有人曝出其内部有魔道之人,稍不留神便会被说是与魔道为伍,与那奉天沈氏狼狈为奸,遭人唾骂,千夫所指。更何况被发现的人还是段氏的当家主母?”
  “后此事发生之后,世人对他的评价褒贬不一,有人赞他杀伐果断、除恶务尽,也有人骂他铁石心肠、冷酷无情。可无论如何,到底并非是什么光彩之事,故而从不喜人多提此事。”
  季临风有些惋惜道:“只可惜了那大少主,不过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懵懂无知,竟也被牵连其中。被亲母挟持,威胁亲父,最后还一同坠下悬崖,同归于尽。唉,当真是无辜至极!”
  柳拂雪有些动容,喃喃道:“虎毒不食子,一个母亲,怎会将自己亲生孩子的安危置身不顾呢?更何况还是自己亲手推下悬崖……”
  “唉,都十几年了,陈年往事,谁能说的准?更何况如今长安段氏家大业大,势力繁杂,横纵江湖。不谄媚讨好就算了,谁都不想得罪这段宗主。他不动手,身边有的是为巴结他,愿意帮他出手之人。谁也不愿落得个性命不保的下场,连亲朋好友也被牵连。”
  “那段大少主叫什么?”柳拂雪随口一问。
  “叫什么?我想想……叫段……段……,嘶,一下想不起来了……”季临风眉头紧皱,拿扇子敲了敲眉心,忽猛的一睁眼,道:“我想起来了!叫段……”
  “打的好!”不远处忽然一阵掌声雷动,震耳欲聋,盖过了季临风的声音,柳拂雪只看见了个口型。
  本想再问一遍,却终是抵不过那一阵又一阵的拍掌欢呼,最后还是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问题。
  柳拂雪循声望去,见那掌声是从擂台边传来的,便拉着季临风走近看了看。
  台上的两人,还是宁无伤与段流川,二人正打的火热,出剑速度越来越快,身形也越来越模糊,只能看到两条交织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