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正见他们聊的热火朝天之际,柳拂雪只见白渚清忙里抽闲,对她迅速使了个眼色,于是便赶紧抓住机会,溜之大吉了。
  出来后,耳根子可算是清静了不少。
  正百无聊赖的闲逛着,一转头,竟看见了一袭劲装的宁无伤,正一腿弯膝坐在擂台上,手中长剑擦的锃亮。
  他本就长的浓眉大眼,一头墨发用红绳高高束起,露出棱角分明的脸,混在一众同样身着黑红劲装的清河宁氏弟子之中,仍是无比显眼。
  许是低头擦剑久了,脖子有些酸痛,宁无伤抬头活动了下脖梗。
  视线晃动间,他似是看到一粉衣女子站在不远处,原以为是眼花所致,脑袋停住的瞬间,却忽然愣住了。
  认出是她,宁无伤的眼睛一下子变得雪亮,赶紧收了剑,双手并撑从台上跳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柳拂雪面前。
  “是你?!”宁无伤难掩惊喜。
  柳拂雪抱拳笑道:“又见面了,宁少主。”
  宁无伤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道:“害,叫什么少主,你叫我无伤就好。”
  他似是想起什么,一拍脑门:“哦对了,还不知女侠你姓甚名谁,是哪家女修?”
  柳拂雪摇了摇头:“我无门无派,一介散修罢了,你唤我柳拂雪便好。”
  此次群雄逐鹿会本就请了许多江湖上的散修豪杰,故而宁无伤也未有惊讶,只是有些好奇道:“怎的宁某从前从未见过姑娘,不知姑娘是师从何人?”
  柳拂雪思索一瞬,回道:“家师名为——孟寒山。”
  宁无伤闻言瞪大了眼,追问道:“可是‘剑道三山’之一,使“一剑霜寒”的孟寒山?”
  柳拂雪点头应是,忽想起上次在酒楼所闻,宁氏家主,宁无伤的父亲,不就是“剑道三山”中,“剑指苍茫”的宁苍山吗?
  抬头对上宁无伤的眼睛,他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笑容愈加灿烂,道:“如此便真是巧了!听闻孟前辈自十年前便失了踪迹,再未在江湖上出现过,又未听闻过她可有弟子,原以为其剑术已然失传,却未曾想,姑娘竟是孟前辈的传人?!当真是幸会幸会!若姑娘不在意,我便叫你一声柳师妹,如何?”
  “当然,”见宁无伤举手作揖,柳拂雪也学着他的样子揖了一礼,笑着叫了一声:“宁师兄!”
  两人抬首,四目对视之间,忽而一起敞怀大笑了起来。
  正笑的开怀,却忽听身后传来一温润之声,带着几丝调侃的笑意道:“怎么,有了宁师兄,就不要师兄了?”
  柳拂雪转身望去,见白渚清已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正向她缓步走来,瞬间喜笑颜开,冲过去一把抓住白渚清的手臂道:“师兄!”
  白渚清无奈地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她的脑袋,宠溺地说道:“你啊,原以为你回厢房休息去了,未曾想竟跑到这儿交朋友来了,可真是让师兄我一通好找。”
  柳拂雪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自知理亏,轻轻晃了晃白渚清的手,嘟囔道:“师兄我错啦,保证以后不会再乱跑了。”
  白渚清本就没打算真的责怪她,见她如此,更是发不起火来了,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见宁无伤走上前来,便礼貌抱拳道:“在下锦官白氏白渚清。宁少主,又见面了。”
  宁无伤同样抱了抱拳,回礼道:“真是无巧不成书,原来公子是锦官白氏之人。难怪我上次在酒馆与公子交手,便觉白公子修为不凡,剑术更是卓绝超群。只是瞧着……”他微微犹豫了一下。
  白渚清神色平静,温和道:“宁少主但说无妨。”
  宁无伤坦诚道:“只是瞧着,不太全然像是锦官白氏的招式。”
  柳拂雪闻言,心中微微一紧,下意识地拉了拉白渚清的衣袖。
  却见白渚清面色丝毫未变,依旧挂着那如春风般和煦的淡淡微笑,从容不迫地回道:“我虽身属锦官白氏,然而自小便跟随家师楚涧松在山上修行,故而比起白氏剑法,白某更精通家师所传授的剑法。”
  宁无伤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刚想再接着说些什么,却突然被从林中急匆匆蹿出的一人打断。
  柳拂雪定睛看去,来人正是上次在酒馆与人发生冲突的那个魁梧大汉。
  “少主!”那人匆匆赶来,在看到柳白二人时,语气猛地一顿,脸上似有一片青白色闪过,显然是想起了什么并不愉快的经历。
  宁无伤疑惑道:“宁洄?你怎么来了?”
  听自家少主发问,宁洄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少主,比武大会快开始了,宗主正找你过去呢。”
  闻言,宁无伤转头向柳白二人抱歉道:“二位,实在不好意思,宁某先失陪了。”
  柳拂雪挥了挥手,爽快回道:“无事,我们也该回去准备了,你快去吧。”
  宁无伤笑了笑,刚跟着宁洄跑出去两步,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迅速转回身来,对着二人扬声喊道:“二位——咱们擂台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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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拂雪随白渚清返回场地,只见各宗门虽已然分据一方,但比武大会尚未开场,众人正三两成群,谈笑风生。
  二人刚走近一处,便听一道突兀的怒喝声骤然响起,浑厚的中年男声传来,仿若平地炸雷般的一句:“逆子!”
  震得人耳鼓生疼。
  紧接着,便是棍棒抽打在皮肉上的闷响之声,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
  柳拂雪循声望去,只见季临风正捂着被打的屁股,“哎呦——”一声,猛地跳到了一旁!
  可偏偏他往哪里躲,那棍棒便落在哪里,如影随形。躲过了上一棍,也怎么都躲不过自家父亲的下一棍猛击。
  “梆——梆——梆——”几下重打,季临风抱着伤口,东躲西藏,鬼哭狼嚎。
  起初他还能勉强招架,可没几下,手中的扇子被打落,瞬间便没了往日的嚣张气焰,扯着嗓子求饶。
  “爹爹爹!我错了还不行吗,别打了爹!”
  季清明正怒火中烧,手上丝毫不肯留情。
  “你这哪里是个认错的样子?!”
  季临风余光间,忽然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瞬间便如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般,忙闪到了那女子身后,尖声求救道:“阿姐!阿姐快救我!爹他要打死我!”
  季宗主闻言一个踉跄,气得手指发颤,指着这不孝子吼道:“打死你?对,你老子我今天就是要打死你!整日游手好闲!插科打诨!你什么时候能像你阿姐一样,让你爹我省点心?!”
  每说一句,便落下一棍。
  季疏影站在中间,一时有些无措,清冷的眉眼间染上一抹愁绪。见父亲真动了怒,赶忙拉住父亲的手,轻声劝道:“父亲,您消消气,临风年纪尚小,爱玩些也是常理,您何必生如此大的气呢?小心气坏了身子。”
  “爱玩?你在他那岁数时,剑术心法早就烂熟于心了!阿影你让开,我今天非得给这逆子一点教训不可!”说着,又是一棍子挥过去,边打边吼:“你这样,让我以后怎么放心把家主之位传给你!”
  “哎呦!哎呦!别打了!救命啊!”
  柳拂雪瞧见季疏影身形似是一滞,还没等她细想,一抹绿色身影竟朝自己扑来,惊得她心头一震。
  柳拂雪:“?”
  柳拂雪:“!”
  根本来不及躲避,双肩便被一股大力摁住,再反应过来时,季临风已经躲到她身后了,还扯着嗓子喊道:“拂雪,救我啊!我爹要打死我啊!”
  柳拂雪:“……”
  季清明看见两人一愣,手中棍棒停在柳拂雪头顶,赶忙收了回去,扔给身后弟子,尴尬地咳了两声,掩饰失态,随后背过手,似是找补般正经道:“咳咳,那个……柳丫头,你也来参加逐鹿会了?”
  又看向一旁的白渚清:“白师侄也来了。”
  白渚清恭敬行礼:“季伯父。”
  柳拂雪也跟着问好:“季伯父。”
  季清明又咳两声,瞥了眼季临风:“都是我这不孝子,刚才让你们见笑了,两位师侄,可别见怪哈。”
  季临风在柳拂雪背后翻了个白眼,差点又把季清明的火勾起来,好在瞧见还有外人在,这才强压了下去。
  季清明心想着,眼不见心不烦,干脆转身一甩袖子,大步离去了。
  见自家爹走了,季疏影和季临风皆是松了一口气。
  柳拂雪无语的把季临风还压在自己肩上的手一把拍下。
  季临风“哎呦”一声,甩了甩手,痛呼道:“怎么你也打我?!”
  “打的就是你!”柳拂雪又猛的踩了他一脚,不等他反应,便趁着他尖叫之际一骨碌跑到了季疏影身后,对着季临风做鬼脸:“略略略,谁叫你拿我当挡箭牌,活该!”
  那边的季临风捂着痛脚,到处乱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