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多喜欢泣奴一些?”
  他想流眼泪,但他忍住了。
  揪着崔湄的袖子,咬着下唇,倔强的想要个承诺,崔湄的心都软了下来,这些年他跟在萧昶身边,行事也跟萧昶是一个风格,纵然在她面前还想着伪装,比如那日没直接说弄死,已经算很给她这个亲娘的面子。
  他生气,就不会忍,而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在这里,低声哀求她。
  崔湄很安慰,心都要化了。
  “阿娘不会收养她们的。”
  “阿娘不是喜欢她们?还亲自给她们喂奶。”
  虽然是拿勺子喂羊奶,可阿娘都没喂过他呢。
  “没有奶嬷嬷,阿娘不亲自做,能怎么办呢?”
  他依旧撅着嘴,不能释怀,崔湄笑道:“这些年阿娘在外做游医,还给太守的如夫人,知县夫人亲自行过导引术,给她们捏过腿脚,难不成阿娘就成了这些夫人的奴婢们了,别家的孩子,阿娘也偶尔照看过,若不是这两个孩子的亲娘实在过分,她们又没了别的亲人,阿娘也不想带在身边,更遑论收养。”
  泣奴咬咬牙,那个知县因为官商勾结,已经被流放了,他的夫人自然也是一样的下场,倒是不能为阿娘找回场子,但是太守的如夫人,也配让他阿娘伺候?
  “别想那么多,在外行医时,我只是个大夫,不是什么有尊贵身份的皇后娘娘。”
  “阿娘当真不想收养那两个孩子吗,父皇说,阿娘喜欢女孩。”
  “就算喜欢女孩,也不可能见到孩子就收养吧,也没有血缘关系,能给她们寻个好些的养父母就算仁至义尽了,而且,比起你姐姐的替代品,阿娘更爱你,也更在乎你。”
  崔湄直接把他抱起来,亲亲他头上的发旋:“比起那两个婴孩,阿娘更在乎你,你姐姐跟阿娘没缘分,可阿娘不能为了你姐姐就不在乎你的感受,失去了你姐姐难道还要再失去你?以后你难过直接跟阿娘说,不要学你父皇的坏习惯。”
  泣奴眼睛亮亮的:“父皇的坏习惯?”
  “是啊,他们做皇帝的,心思深着呢,有什么话都不跟别人说,在自己心里憋着,憋着久了,就性情大变,喜怒不定的,我们泣奴虽然将来也是要做皇帝的,但是阿娘不一样,泣奴什么都可以跟阿娘说。”
  阿娘的怀抱,又香又软,而且这样跟自己说话,他惶惶不安,以为阿娘不喜欢自己,一直在害怕的心,就安定了下来。
  “阿娘,泣奴也爱您。”
  他凑过去,瞪着圆溜溜葡萄一样的眼睛,犹豫再三,轻轻落在崔湄脸颊上一个吻,很轻很轻的吻,完全就是飞快的贴了一下。
  “想亲就亲,阿娘也想亲你呀。”
  这是她的儿子,她生的,为什么不能抱抱亲亲,崔湄觉得很理所当然,但这孩子凑在她旁观,想亲近都感觉要犹豫再三才会去做。
  红着脸,眼睛还湿漉漉的,圆嘟嘟的小脸可爱极了。
  崔湄没忍住,又贴了贴他软乎乎的小脸。
  “父皇说了,男女七岁不同席,我,我是储君,是大人了,要保护阿娘,不能总跟阿娘撒娇。”
  “别听他说的,你父皇有的说得对,有的说的不对,至少在阿娘面前,你不需要前思后想。”
  泣奴眯着眼睛,像两弯弯弯的月牙。
  “阿娘真的不想收养那两个孩子吗,泣奴已经不在意了,若是他们能替代姐姐,安慰阿娘,泣奴也能把她们当做妹妹看的。”
  崔湄无奈:“真的不会收养的,若是看到个孩子就收养,我得多出多少孩子来,有你就够了,而且,没有谁可以代替你姐姐。”
  她买完东西回来,萧昶敏锐的察觉到,泣奴很高兴,到底年纪还小,即便竭力掩盖自己的情绪,依旧外露了一些兴奋的气息,而崔湄则有些怅然。
  发生了什么,他们说了什么,崔湄为什么不高兴,萧昶手心有些痒,想要立刻就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重逢后,她的一举一动,皆在他掌控之中,包括吃了什么,做了什么,跟谁说了什么话,他都要知晓。
  从前就是他掌控的不到位,才让她钻了空子,从朱雀楼上跃江而下。
  但这一次,即便掌控,也要春风化雨,把她护的密不透风,却不能让她感觉到厌恶,所以现在他什么都不能说,更不能透露自己在派人监视她。
  温和的望着他们两人,萧昶甚至还动作轻柔的摸了摸泣奴的额头:“买完了?”
  崔湄嗯了一声。
  “那去别院看看吧,你若是不喜欢那里,我们再寻新的地方住也好。”
  他居然完全不问?崔湄有些狐疑,但知道不知道的,她也没心力去探究,而且她要做的事,还更希望他能知道。
  别院很漂亮,雕梁画栋完全是江南水阁的模样,安排的十分合她心意,应该是准备了很久。
  自重逢以来,他做的一切,都透着讨好。
  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他是皇帝,富有四海,明明可以后宫佳丽三千,却只纠缠她一个,现在又把自己放在低位者的角度,什么样的女人能不动心,大概只有铁石心肠的那种了吧。
  而崔湄就是这个铁石心肠的人。
  别院很好,很美,她也只是敷衍的说了一句挺好,就面带忧色,回了卧房,再也没出来见他。
  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又生气了,昨夜不是觉得很满意他的服侍,这不应该,明明她很舒服,舒服到咬着手指,脸色绯红,一直低低的叫着他的名字,缠绵又缱绻,连之前的抗拒防备都消失了,乖顺的缩在他怀里,任由他亲吻抚摸。
  他叫来了暗卫,问清在杂货铺中崔湄和泣奴的对话,听着并没有很特别的内容。
  她让泣奴不要跟他学,说他心思深,什么都不会外露出来,还说不会收养那两个女婴,谁都不能替代那个孩子。
  “娘娘买了些香花宝烛,可能是要祭祀?”
  祭祀?她并无亲人,能去祭祀谁呢。
  萧昶陷入沉思。
  既然她总说他心思深,他就直接去问,把问题摆在台面上。
  她摆放了案台,供奉了祭品,在烧纸,旁边还有一些没折完的金纸。
  面对萧昶的疑惑,崔湄的回答很简短:“我在给囡囡烧纸。”
  静默,萧昶甚至不敢看她的双眼。
  第149章 我想见一个人“你还记得,囡囡是……
  “你还记得,囡囡是哪一天离开的吗?”
  萧昶知道,是在冬日,高热后没药,那孩子无声无息的死在她的怀里,他事后将太医院的太医召来问罪,才得知,那孩子先天不足,即便有充足的食物,舒适的环境,哪怕用补药吊着,很大可能也是养不活的。
  因为在娘胎里,母体就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食不果腹,饥一顿饱一顿,哪怕是馊臭的食物也吃不饱,孩子先天不足,再加上她小时候就用过大量红花麝香,生的时候难产,孩子差点憋死在娘胎,更加剧了孩子生下,就孱弱的结果。
  即便是皇室,死于天花、麻疹、疟疾、伤害的皇子公主也不在少数,甚至一场不知名的高热,就能轻易夺走孩子的性命。
  萧昶沉默着,目光沉痛而冰冷,并不是对着她,只要一想到上辈子从太医口中得知,他的女儿是如何惨死,他就觉得把郑如环做成人彘,让她跟她的姘头互相折磨,还是太便宜她了。
  让他心痛无比的过去,每一次被扒开伤疤,都是赤裸裸的对他的拷问,这伤疤只是暂时缝合,里面的伤口完全没好,每一次揭开露出里面的脓血,让他痛。
  人生中第一次,他体会失去的痛彻心扉,也在明示他,是因为他的无能,才让妻女惨遭毒手。
  他对自己的过于自信,人生中唯一一个疏忽,就是失去她,孩子的去世让他没有多大的波澜,他本就是如此冷心冷情的男人,即便上辈子与谢氏算是举案齐眉,他赋予厚望的
  皇长子去世,他也不过难过了几日。
  只要她在他身旁,想要几个孩子,就能有几个孩子。
  失去孩子远不比失去她,更让他疼,但这个孩子,却成了她与他之间的巨大鸿沟,至今仍是一道天谴,明明他距离她这么近,他们的心,却像隔着千万里那么遥远。
  孩子具体哪天死的,他并不清楚,在冷宫,没人会关心一个被废妃子,一个不被重视皇女的死活。
  郑如环那时,把所有想要帮她的人,关的关杀的杀,太医支支吾吾,根本说不出来。
  冯明月,在郑如环活活打死她一个陪嫁丫鬟情况下,只能选择明哲保身。
  那时她站在他身后,为那些太医,那些宫妃求情,谁都不知道,小公主和崔湄是什么时候死的,发现人没气的时候,尸体早就凉透了。
  而郑如环也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她只是像厌倦了这个游戏一样,不屑而漠然的,让人把晦气的尸体,拉去乱葬岗,连口薄棺都不给。
  直到筹谋破灭,她发现,这件事居然能刺激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