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江稚也回了语音:“嗯,麻烦你了。”
  宋雅南:“嗐这有什么的呀!就动动嘴皮子的事,我正愁怎么还你人情呢。”
  受邀参加拍卖会的都是圈内权贵名流,宋雅南几乎动用了所有人脉,总算给江稚弄到一张邀请函。
  周六傍晚,江稚提前抵达金叶酒店。
  宴会厅很大,只用了三分之一做拍卖会场地,采用圆桌围坐形式,靠近台上的是单人桌,接着是双人、三人等。
  哪怕有资格出席的人都非富即贵,但在这儿也被分成三六九等。
  江稚坐在偏后的八人桌,前面隔了两桌,侧向她坐的是许婉宁,盛装打扮,脸上毫不掩饰得意之色,频频朝她这边挑衅地看过来。
  有了解内情的人见状,忍不住小声议论——
  “啧啧许婉宁她妈手段真是了得,不仅把原配挤走,自己风风光光当上许太太,连带着前夫女儿也享尽荣华富贵。”
  “许铭安的心也忒偏了,继女千娇百宠,亲闺女却有家不能回!”
  “听说许婉宁也是亲生的,私生女啦。”
  “等她妈再生个儿子,将来许家的家产还有江稚什么事?”
  ……
  江稚置若罔闻,低头喝了小口香槟,按亮手机看时间,正好七点整。
  拍卖会还没开始,她想见的人也还没到。
  顷刻间,周围的窃窃私语全部消失,整个会场安静得像被集体消了音,众人不约而同看向宴会厅入口处,江稚也忍不住抬眸望去。
  只见西装革履的主办方负责人,以及几位桐城商界的大佬,正众星拱月地迎着一个年轻男人进来。
  走在中间的男人白衫黑裤,身姿挺拔,离得太远看不清面容,但那由内向外散发的上位者气场,以及清隽出尘的气质,无一不昭显他身份非同寻常。
  他的衬衫本色是霜雪白,被淡橘灯光染了色,微微泛出几分柔意,无形中削弱了周身的冷峻感。
  江稚想到一种名为马斯的三角梅,大簇大簇花朵盛开在日光下,也是这么温柔漂亮的橙粉色。
  她收回思绪,目光不受控制地追随着上了楼梯,二楼是专为他们准备的独立雅间,半开放式,拥有俯瞰全场的极佳视野。
  仿佛察觉到什么,男人忽然侧眸看了过来,将她准确地锁在视野尽头。
  江稚落落大方地举起酒杯,朝着他的方向,杯口略微倾斜,香槟摇曳,气泡翻涌。
  半明半暗交织的光影中,隔着人群,她笑吟吟地向他遥遥致意。
  宾客到齐,拍卖会正式开始,然而因为方才的小插曲,大家的注意力大多已经不在拍品上了。
  坐江稚旁边的男人小声问:“这位是?”
  没等她回答,便有知情人别有深意地指指头顶天花板:“程家那位。”
  “原来是他啊!难怪东家都把主位让出来了。”
  江稚默默听了会八卦,起身往外走,悄悄上了二楼。
  她走得很慢很慢,姿态也有些怪,如同童话里鱼尾变成双腿后,每一步都像行走在刀尖上的小美人鱼。
  楼梯口守着保镖,没等她靠近,饱含驱逐意味的眼神就射过来。
  江稚不慌不忙地上前表明来意:“我和程总有约。”
  本来她以为会在楼下宴会厅和他见上面。
  保镖问清楚她名字:“稍等一下。”
  看他进了雅间去确认,江稚还是有一丝忐忑的,因为她压根就没和程总有约。
  反正来都来了,赌一把。
  他会不会……见她?
  江稚心里也没底,等了几秒,雅间里传出一道低沉的男声,听得分外清晰:“让她进来吧。”
  成功了!
  江稚不由暗喜,扶着扶手,缓慢走上楼梯,身影也随之出现在楼下宾客们的视野内。
  江稚居高临下,轻易就从数道探究的目光中攫获许婉宁的,因为她竟腾地站起来,突兀杵着,满脸的难以置信。
  到底眼皮子浅,根本装不住情绪,眼珠子又瞪得那么大,显得浓妆的面容有些狰狞。
  江稚收回视线,定了定神,朝雅间走去,起初步伐略快,裙摆带风,等到快靠近时,才刻意放慢了点。
  她深深调整呼吸。
  淡定,淡定。
  一进雅间,独坐主位的男人便映入眼帘,他正端起薄胎白瓷茶杯,慢条斯理地品茶。
  还是那件挺括的白衬衫,还原出霜雪白本色,明明比之前离得更近,可江稚却觉得此时的他遥远得好似天上月,可望不可即。
  大概是他身上生人勿近的疏离冷淡,太明显了。
  程总你好,我是江稚。
  江稚在心底重复无数遍的开场白,竟一字都说不出,整个人也仿佛被什么定在原地。
  男人抬眼看她,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声音也是疏冷的:“江小姐,请坐。”
  他似乎一点也不意外,难道早就认出她了?
  江稚低垂长睫,然后笑着回望过去,在侧向的沙发上落座,整了整裙摆。
  时间赶,她没找到合适礼服,穿的是浅绿色法式复古方领刺绣裙,边缘裁剪出镂空小花边。
  仍是大面积留白,只在颈间戴了条银色细链,一粒红宝石吊坠垂在锁骨下方。
  还照着网上教程做了花苞
  头盘发,留了几缕碎发散落颊边。
  乌发雪肤,红唇滟滟。
  看他又倒了一杯茶,像是在等她主动开口,江稚也不绕圈子:“程总,我想知道为什么中途换掉我?”
  程与淮看向她,眸色无波无澜:“你怎么知道是我?”
  闻言,江稚眼尾弯起好看的弧度,说出自己的推测:
  “有两点,面试我们的hr,是程氏集团人力资源部副总监,二是那部连号的宾利,还未在国内售卖。”
  这么高调的车,以她的能力,还是不难查到相关信息的。
  江稚解答完疑问,调整了舒服的坐姿:“为什么不选我啊?”
  男人看着她,目光淡淡,却有种无形的压迫感:“堂堂许家千金,也会缺钱?”
  原来问题出在笔试最后一题的剑走偏锋上。
  看来在决定录用后,他们又做了深入的二次背调,把她初试时有意隐藏的信息查了出来。
  江稚正想着怎么解释,楼下传来弦乐独奏的旋律,拍卖会中场休息,主办方邀请了当红歌手上台演唱。
  “……如果再见不能红着眼,是否还能红着脸……”
  歌声空灵美妙,她听得着了迷,像沉入隐秘心事般,自动隔绝外界其他的声音。
  一曲终了,江稚总算回神,不经意撞上男人幽深的目光,她怔了下,不自觉地坐直腰:“嗯?”
  “想好理由了?江小姐。”
  本来是想好怎么狡辩的,可他这么一问,明显什么理由在他那都过不了关。
  在聪明人面前真是一点心眼都耍不了。
  权衡之下,江稚只能选择卖队友,坦诚相告:“我和程总表弟程明朗是大学校友,偶然从他那得知你在找合约女友,便想着来应聘试试。”
  男人落在她脸上的眼神,带着不露声色的研判。
  片刻后,他似乎接受了这个答案,轻描淡写地问:“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江稚直直地迎上他视线:“前年香港苏富比春季拍卖会上,一位神秘买家以1.3亿的价格拍下了大师江鹤清的画《独钓》。”
  “江鹤清是我外公,《独钓》是他的遗作,对我来说意义非凡。”
  程与淮轻抚茶杯的动作微顿,眸底有了不易察觉的变化,一闪而逝。
  “程总,”江稚满脸真诚之色,提议道,“我可以无偿扮演你的合约女友,条件是希望事成后你能割爱,以原价将《独钓》转让给我。”
  她知道他不找圈内人是担心会有后顾之忧,于是顺着这点打消他的顾虑:“我在瑞典的学业还没结束,以后也应该会在那儿定居。”
  江稚丝毫没有松懈,因为她很清楚,和其他异性朋友不同,此时坐在面前的男人,年纪轻轻就位高权重,心计深沉,难以琢磨。
  交出所有底牌后,她唇边绽开清浅笑意。
  “要不,程总你再考虑一下?”
  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隐在灯影中,深眸微敛。
  半晌后,他才说:“我到时再给你答复。”
  还是没给准话。
  说了这么多,江稚有些渴,以他的身份,显然不会纡尊降贵。
  得到允许后,她给自己倒了半杯茶,浅酌两口,唇齿间茶香四溢。
  雅间的真皮沙发比下面椅子坐得舒服多了,视野也好,既然他没有要赶人的意思,江稚干脆心安理得继续坐着。
  何况,她在上面待得越久,楼下的许婉宁越不安宁。
  解完渴,江稚抿抿唇,从包里拿出一管口红,对着小化妆镜补好花掉的唇色。
  余光时不时瞥向斜对面的男人。
  他提着白瓷茶壶,往杯里倒茶,白汽氤氲中,那双堪比上等艺术品的手,更显白皙修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