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她印象可深了,那天,在异国他乡,落地的红霞浪漫与她无关,新闻铺天盖地的情动与她无关,她深深地知道了一个刻在心上的道理。
  那就是,强要来的东西,向来不会甜。
  被喜欢的人永远也有恃无恐。
  她讨厌这样被反复影响的自己。
  极其讨厌。
  第67章 不知道得说她是傻气,还是没……
  江水波浪在晃,坐在沙发上点着烟的男人,眼里印着幽蓝的水痕,听着阿姨的一些话,沉降着眸子,冷脸冷目。
  宝宝脐带绕颈的事,还有薛芙这些天因为这个,老是做恶梦,睡不好,在客厅里的桌子上堆了许多针织线团、手工画戳戳乐。
  在解压。
  但只做到了一半,停下了。
  “好些天了,然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本来是说着等你国内的比赛一完,就邀请些朋友来家里热闹的。但那天下午,她就开始打包自己的东西,我以为着是冬天的衣服要收拾起来换春夏的,但是还收拾起了书房里她考证的资料,我就觉得有些不对了。”
  “那,就是那一箱箱的东西,本来让我叫个货车送到她租的地方,但是我想着还是等你回来再说,就也没给她送。”
  宋濯接过阿姨递来的几张产检报告,他翻看着,也留意了上头的日期,压了下眼,冷肃问,“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阿姨说,“打了,薛芙从医院一回来就打了好几个,后来接通了,你那边说着忙,就都没说上事,挂了。”
  “我在旁边都听着呢,不仅打了电话,还发了语音消息,让你有空就回复的。我上的白班,晚上回去了,还以为你们通过信了。而且薛芙后来看着心情也不错,还给自己加油鼓劲,说这事,还是只能靠自己,还临摹字帖,报孕妇瑜伽班呢。”
  越听越皱眉,手都捏了下产检报告,更一扫屋内,目光所及,客厅里堆着不少纸皮箱,这样一看,薛芙已经下定决心
  做了断舍离,桌上那张离婚协议,并不是恶作剧或者开玩笑。
  她是认真的。
  让阿姨下了班,宋濯独自坐在客厅里,沉在沙发上,烟灰续了长,扑扑而坠,都落在了脚跟边,仔细反复回想了薛芙产检那天的所有事。
  一想,吴雅宁,这名字就自动跳到了脑海里来。
  似乎很多事情都和她有关。
  上年赛季结束回来,在天府雅苑,他困着薛芙不让走的那晚,薛芙好像就提过这名字,说起高中的一封情书。
  再更早些,她在他创意园工作室开幕的前一天,万分委屈地抱了他,在怀里提起那个“学长”,软绵哭诉着,“他高二就和这个女朋友约定好了出国,我一直不知情.....”
  如果“学长”暗暗指向他的话,那这个“女朋友”也不会是胡诌的了,让她当时那么理智失控,肯定也有特定的指向。
  当时,海宜三院附属中学同去英国留学的,就有五个,但和他一样,同读航空工程的,也就一个。
  就是吴雅宁。
  靠在沙发上,扬了手机在旁,辗转了吴凤君、叶明礼、谈利娜,终于是将事情问了个清楚,手摩挲在额边,吁出的点点白雾里罩着男人几乎快失笑的面庞,他从胸膛里发出了闷哼,有些生气,又微微叹着,“怎么就不问。”
  一根根烟下了肺。
  想着,她对孙泽铭可不是这样的态度,开着百码的车,气势汹汹追上山顶,扔了人求婚戒指,甩人巴掌,踢人腿踝,恶狠狠的,一下又一下,丝毫不收力,看得他和叶明礼在那晚上都惊诧。
  她什么时候变那么泼辣。
  对上眼,都甚至有对孙泽铭的同情。
  但是,到了他这,怨怪着他人在异国对她和孩子不上心,怀疑着他在外面不忠,就直接判了他死刑,只是冷漠相对,甩了张协议,并不打算和他谈判,也没发火。
  不知道得说她是傻气,还是没良心了。
  抄了车钥匙,打算出门。
  但,家里的门铃响了。
  -
  烟火气的夜摊上,炉火冒出了锅边,每一道菜卷了不少的火星子,热腾腾地上了来,叶明礼接完了电话,回来坐在塑料板凳上,喝着啤酒,在揉自己的额间,心情看起来十分郁闷,拉着下班的薛芙诉苦。
  “你闺蜜到底怎么回事,我对她掏心掏肺的好,发生那件事情后,她也不来同我解释两句,照样上班,照样和同事吃喝玩乐,一晚上了,知道我在这喝酒,甚至电话都不接我的。”
  叶明礼喝得两颊酡红,眼镜脱下来放在了一边,人坐得不稳,开始有些晃。
  薛芙闲闲听着,菜还没上齐,小摊子老板炒菜,老板娘备菜和招呼客人,夫妻档有些忙,他们也就没催。
  但叶明礼早就好几瓶酒下肚了。
  “你就不能主动点去找她吗?”
  “我为什么要找?”
  吃着盐巴炒的花生米,筷子夹着,薛芙被叶明礼拍上了肩头,一抖,掉了一两颗。
  叶明礼去三院探班,在布帘缝隙里亲眼目睹谈利娜给男病人插尿管,窗帘拉开,又见着那男人穿上裤子后看向谈利娜的打量表情,一下子没法用无色的眼光看待白衣天使的工作,发了邪火,让谈利娜以后男病人的事让男护士来做。
  谈利娜就说了他大惊小怪,医院里男女护士都被当着畜生牛马在使,病前没有男女之分,处理病人时只有生和死,在他们眼里,在医院的病人就是一具具人类身体。
  每天icu的事情够忙了,神经紧绷着,哪会那么想。
  话冷冰,和医院的器械一样,工作时没带点感情。
  但男人懂男人,这个男病人出院没多久,果然如叶明礼所料,就又回到了心外科,捧着玫瑰花,蹲点谈利娜的下班时间,邀约她吃饭。
  谈利娜拒绝,但是男病人就打了投诉电话,让谈利娜不得不应邀与他沟通,吃了顿晚饭,却也被叶明礼知晓了,吃起了飞醋。
  谈小护士理直气壮说,“我是应邀了,但是是想和他解释清楚我和他就是简单的医护关系,并没有额外的情感,别把那种关护当爱情。我也给他看了戒指,让他知道我是有男朋友,是即将要结婚的人,没有错!”
  叶明礼喝了酒,眼里在发茫,眼角聚了红,手往后划了个圈,指着那个根本不在现场的人,说,“不止这一次了,还有帮老头子打针,那老头子耍流氓就捏了她臀,还有没事故意按铃叫护士台,就为了看她几眼的......”
  数不胜数的骚扰。
  “是吃醋没错,但更心疼她这种工作状态,薛芙,你说,我又有错吗?她总是不知好歹,把我对她的关心放在地上踩,做我化工厂的老板娘不用受这种气,不是更好?”
  “我就提一嘴,让她辞了工作,她和我扯什么理想抱负,又扯什么她难道就得围着我转,我让她舒坦点,她还不愿意了。”
  薛芙点点头,任着叶明礼在说,等他酒醒后肯定就会第一时间去找谈利娜道歉,在这里酒后豪言壮语根本就只是发泄和吹个牛逼而已,她也没当真。
  就嗯嗯哦哦,当个工具,当个情绪陪伴人。
  见薛芙没出声,叶明礼凝眸问,“你呢,对你们家宋濯没有什么话要说的?”
  “没有。”
  “你们都交往挺长时间的了,一点小龃龉都没?我,可不信。”叶明礼倒着酒,自沾自饮,说,“算算时间,他是不是这会儿已经回海宜了?比赛结束了,又在国内,几个小时的飞机,新婚燕尔的,他会回来吧?怎么,你这两天却反而想拾掇出租屋?”
  “存放些东西。”
  薛芙看了叶明礼一眼,话有保留,她打包好了一堆东西,也不方便寄回天府雅苑,不能让吴凤君操心。
  所以找他拿钥匙。
  出租屋签了一年的合约,他们两个女孩子本来打算当室友,却前后住了四五个月,相继又搬了出来。
  也没找到能承租的人,就继续租着,放着些杂物。
  “和宋濯吵架了?”
  “没有。”
  “别瞒我了,肯定有。”手中茶水杯被碰了下。
  叶明礼从外套里拿着钥匙,摘下出租屋的那一串,从桌面推过去,叹说,“我们两个可真是同病相怜,听说过爱情权力论没有,被喜欢的人就是掌握权力的那方,谈利娜还有宋濯,他们就是,总想着我们得退让,却不想改变自己,在爱情游戏里吃尽了好处,只等着我们无限妥协。”
  薛芙淡淡无滋味,轻嗯了声。
  要是孕妇能喝酒,她肯定也跟着喝两杯了,黄汤下肚解忧愁,也省得还是被说了两句,共鸣了,心就不甘。
  把纯净水当了酒在喝,她也开了口子,瓮声瓮气在说,“对,所以他才肆无忌惮,不把我的感受当感受!”
  叶明礼拍拍她的肩膀,鼓励着薛芙也别憋着,长夜漫漫,知音难觅,该说就说,他先剖白,“我们得推翻他们的政权,别让他们老是不将我们的话当回事,就会颐指气使,作威作福。谈小护士还说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