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一步一脚印,她说着,虽然和薛崇礼离婚了,但她当时被爱了,才结婚的,不后悔当时的决定。
  可她生薛芙的年纪甚至还比薛芙现在的年纪小,薛芙窝在她手臂边,问着她,“妈,你那时候也还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又没有人能教你怎么带小孩,你怎么有勇气成家又生下我,又一边工作一边照顾的?”
  吴凤君想起那段手忙脚乱的日子,弯眼笑说,“我也害怕,但是想想,说不定是你的外公外婆、祖母在天堂上,等着又回来找我呢。”
  “所以你是想他们才生的我吗?”
  “有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但也大部分因为,我想要和爱我关心我的人有个小家,将我能给的幸福给这个和我血脉相连的小肉团子。”
  话多少有点包装过的意味。
  薛芙抬杠说,“妈,我小学的时候,拿了宋濯的笔盒和彩贴回家,你可拿着鸡毛毯子,打得我皮开肉绽,说我不问自取。不是还把我扔出了家门,我哭着拍门你都不开,还说后悔生了我这个不听话的嘛?”
  吴凤君捏她脸,“你那时候淘气啊,现在也是,和孙泽铭的事情,也让我气。但是不怕告诉你,这辈子,我做得最对的决定,就是生了你。”
  “和你抬杠,也不后悔?”
  “是,你是不知道,就算你多么惹我气,但是一想起你,很多时候挨苦,都能忍下来。你也知道的,是不是。”
  薛芙窝在她怀里点了头,也蹭了蹭她的颈窝,叫她回家,吴凤君叨叨是叨叨了,但是从进门到一起坐在客厅里看着新闻联播,她手上就没被少塞吃的,一刻没停。
  甚至,厨房里,还有被叫来准备晚餐也忙碌收拾碗筷的沈先生,她同样也在乎吴凤君,尽管她和沈先生没两句好聊的,她嫌他太过呆板,他也接不上她一些囫囵话,偶尔意见会相左,相处得不太融洽,她识趣搬了出去。
  但她会给他们面子,也同他们同桌。
  也都是因为母亲。
  吴凤君说着,“所以才不想你嫁的委屈,但如果你真觉得孙泽铭对你好,你愿意和他过一辈子,我也不会反对。早点安定下来,你早点生个小孙子,打拼事业,我也快退休了,能帮你带,减轻你的负担。也挺好。”
  吴凤君和她说着,反应着,手心摩挲她的手背,见了新闻里有婴儿的画面,侧头问,“怎么就问了这事,你该不会和孙泽铭婚前就......?教义怎么写的,你听没听!”
  手被重重地拍了下,力气大到手上橘子都掉了。
  薛芙不信教,但也被警告。
  “我可
  和你说,绝对不允许婚前有小孩,女孩子家家的,像什么话了!”
  薛芙想回一嘴情侣干柴烈火,一个巴掌拍不响,但怂,不敢在母亲面前造次。也更何况,吴凤君听她问了一两句,猜都猜对了一半,就像母与子相连的陶瓷一样,同体同心,她们总有一点心有灵犀。
  她不敢承认。
  但,也在想着,是不是肚子里的小豆丁也在与她心有灵犀,知道她在取舍他的存在,所以这些天恶心作呕都没了,很是安静,不折腾她。
  还有事得忙,她敛了目光,就回了办公室。
  大中午没有休息。
  厉川急要运营部与连锁咖啡店合作合同,她检查了几遍,发了过去。过了会儿,厉川又打了电话过来,响了几声。
  她接了。
  电话那头语气有些意外,“你竟然接了。”
  他都准备挂了。
  薛芙手边打着个文档草稿,忘记了看手机上的人名,一向都拒绝老板这种服从性训练,休息时候就休息,晚上回家能不接老板电话就不接,结果专注咀嚼一两个字眼,不小心就接了。
  咬咬牙,真真臭手。
  她说,“赶着整合老板您吩咐的一份月度各部门报表呢,睡不着。”
  既然接都接了,卖惨就是必须的了,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她毫无痕迹地吞下嘴边的一口三文鱼芝士面包,说,“又还有老板吩咐的腾亚展览的对接,我得看着,也在和技术部门看怎么加更多的ai互动,饭都没吃,在赶工。”
  厉川可老远就听出来了,哈哈两声先出,说着,“没用啊,薛芙,年后的英国博物馆'艺术领导力实践课程',你还是得同馆里的人一起参加选拔。”
  “老板,我没拉分,别误会。是合同还有什么问题吗?您说。”
  厉川在国外美术馆实践交流的项目选拔里打分占比三分之一,项目只去三个人,为了这个机会,薛芙时不时就给老板洗脑,厉川虽然没松口,但也让她去办护照。
  有点苗头,但是她得夯实夯实。
  厉川吩咐了合同的两三件事,见人处理得利落,都忍不住承诺,“放心吧,在我这,肯定给你票。至于其他三四个部门的老大,这些天让你代替我开会,意思,你应该懂吧?”
  薛芙笑笑,总算也没有白接了这种打扰休息的电话。
  彻底松了口气,说,“谢谢学长。”
  厉川对有目标和野心的人一向愿意提拔,他们有狼性,内驱力强,他能拉一把就一把,也才接受这个艺术界新鸟的胆大谈判,将空置馆助的位置给她。
  但给了饼,他也得她卖命,就也一耳而过她方才的诉苦,休息时间还又吩咐,“你的另一个学长呢,刚刚电话打不通,你下午帮我拉个和他们团队的小会,时间定一个小时。”
  “没问题,我来安排,一定准时。”
  薛芙听着电话,在无声里指了指aigc团队的位置,同事们比了个吸烟的动作,她就也看着时间,下一楼。
  她其实也想过,如果不要小孩,又该怎么办,三院里都是熟人肯定不能去,她也不是独居,不方便。
  出国,倒也是个机会。
  思绪乱,她往下走,到了一楼的休息区,看见那些新入驻的aigc团队的伙伴正在吞云吐雾,她走了另一个方向,到了车道上去。
  这趟下来,并不是为了工作找人,而是孙泽铭这些天都会在这个时段过来。
  他们分手也像是在处理工作任务一样。
  手机绑定的各种亲密支付和平台社交账号得解除,她整理出来的他给过的东西或者他遗留在她那的东西,拍立得、单反、项链手镯、拳击装备、西装......放在纸箱里,得一一归还。
  同事大中午吃完饭或休息或散步,两人在马路花坛边,她的工衣有点显眼,偶尔有人会看她几眼。
  她转到了车尾箱去,孙泽铭从车上下来,给她递了两个圣诞包装的盒子,里头是原先要给吴凤君的见面礼,当时商量着见两方的家长,各自替对方买礼物,寄到了对方的地址上。
  薛芙的,已经让快递退了回去。
  于是不收,也让孙泽铭,“你退了吧。”
  而孙泽铭却将东西放在了她的纸箱里,只拿走了一套西装,其他的推回了给她,说,“退不了了,就当着新年礼物,帮我给伯母。这些也都是我送你的东西,我拿回来,算什么。”
  薛芙没打算接。
  他又塞她的手里,郑重而说,“薛芙,别让我觉得,你后悔和我在一起过,也别让我觉得,你后悔曾经找了个我这么样的人。”
  孙泽铭打开车尾箱,将西装放了进去,人坐在车尾,敲了支烟在抽,脸上是照顾小孩,熬出来的疲惫感,就这会儿过来,胡须也没刮,站在她面前,人都提不起劲,和往日精神硕硕痞痞的样子很不同。
  只靠着烟来缓解焦虑。
  薛芙也就没有再推回去。
  他说着,他是趁着和林敏交班,才来了这一趟。
  “小优撒着娇,硬得我抱着睡,哄睡了才来,衣服也来不及换,别介意。”
  薛芙这也才看到了他灰色的衬衫衣服上沾上的一两滴血痕,之前她也曾看过,但那时他避讳着不说,只说是工厂里沾到的颜料。
  现在分手后,倒是坦荡说是小优撒娇硬要他抱着睡,留置针在手上疼,小孩子睡的迷糊,就乱蹭在他身上,针口留了血迹。
  孙泽铭拨了拨头发,眼里有些红色血丝,烟递了给她,问她要不要。
  她摇了下头,拒绝,也说了还有事,让他赶快回去陪小孩。
  孙泽铭却也没让走,拉住了她,徐徐自行说着,“昨天晚上小优上洗手间,人忽然没了意识从马桶上栽了下来,医生说得在她身上刮个口子,装起搏器。你给我介绍的医生,我知道肯定权威,也知道他肯定靠谱,但是......”
  烟吞吐了两三口。
  又急又燥,他身边没有人能给意见,姑姑嫌弃林敏出身,不管这个小孩的事。而林敏作为母亲,感性比理性多,遇事了比他更慌。
  他找不到人,可以问意见。
  也才发现,过去大半年,很多时候都是薛芙在帮他做主。
  于是,忙中,他也来一趟大禾美术馆,扯住她,问。
  也明明可以一次性清理完分手的东西,却分趟分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