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交往期间,他有空就带我爬山运动看电影,就算没空也给我布置任务,让我看书,他检查心得。光是上个月,我就看完了这么厚一本《百年孤独》。为了检查我是不是敷衍,他还真较劲了,让我......”
  手同步比划着,煞有其事地认真,如果倾述对象是闺蜜谈利娜,这可能有点温馨,还能借着点由头,纾解心中烦闷,痛骂吃回头草的前男友,谈利娜肯定也会关心她今晚分手心境。
  两人指不定还会大买醉,抱头哭,第二天又烟消云散,污糟全散,当没这回事,计划着拿银子买乐子。
  可偏偏对象是宋濯,他蹙紧了眼,毫无共鸣地压烟打断,“我要听的是这个?”
  一点温情滤镜也没有。
  薛芙继而话停,也诚恳反问,“不是?”
  她无辜笑,也没有一句不是实话。
  宋濯紧了又紧薄唇,不是很习惯别人请的烟,太温了,落着张脸,明明五官英挺,却显得很冷淡且有距离,不说话了,就更显得薄情,也抬眸看着薛芙时,黑瞳沉得如雾。
  这个夜那么长,谁也消耗不完。
  薛芙耸耸肩,摊了手,反倒轻松自在,对着面前冷脸的人说,“不满意吗?我诚实说了。你没问的,我也说了,还有什么?”
  宋濯满身都是不好糊弄的冷疏,不接她的茬,薛芙说是都说了,可是这态度对吗?
  看似配合,可实际也都是不配合。
  于是良久,他启唇,“不满意,去掉那个人,再说。”
  就在他下楼去的那段时间里,面前的人明显想清楚了什么,态度都变了,闻言,还噗嗤笑了,手点在他肩上,一下下地同他在说,“我也就客气客气,你还真带挑刺的啊。我看,你就不是真想问我好没好,你就是想要找茬,或者是想要逼着我道歉。”
  倒打他一耙。
  宋濯淡哼了声,微挑了眉梢,也换了姿势,不像是真在意,可话沉也冷,扬脸薄笑,“那,你道啊。”
  薛芙开玩笑说的,没想到得到他确认,眼波里微颤了下,笑容一时僵住,很尴尬。
  烟迟迟,才只燃了一小节,静默中,薛芙捏了烟嘴,然后微叹了气,妥协,垂下了眼眸去看他手腕上的十字链,手轻轻覆盖了上去,摩挲了下,转到了镶嵌宝石的另一面。
  上面小小的字母缩写,和那副被人不小心挖出来的手铐上的字母牌如出一辙。
  是她的杰作。
  她总爱做标记,无论是画的画,做的玩偶还是人。
  她把烟放在铝罐上,伸手解手链,就跟当初帮他戴上去一样,熟门熟路地又拆,一边说着,“就是戴了这个,才被我传染得都有毛病了,别戴了。”
  她找卡扣位置,张口就来,“我道歉。以前我年轻不懂事,拉着你乱来,但谁年轻没有一段荒唐的事,就这么算了,行不行。仔细算账,我们谁也没吃亏,身上也没少块肉,我是折腾你多一些,但你爽了,我也爽......”
  呸。
  捋直了舌头,她重新说,“是我不应该,我错了,对不......”
  小嘴叭叭叨叨,宋濯却是越听越拧眉,渐渐在燥,她从沙发上滑落下来,人近在前身,玫香气混着酒气若有似无,而手却在他腕骨上拆禁锢。他身上血脉在急流,更看着她正经又实际不正经地在回话,态度轻浮,是一副游戏人间很无所谓的表情,与当时坐他怀里,划拉他脸颊,威胁着他在国外洁身自好完全两样,他绷着的弦断裂,拂掉了她的手。
  也就着手腕上的一抹温热,用力一拉,将分不清故意还是无意道歉的人扯入怀。
  薛芙慌,用手隔,往后撤。
  却没有男人力气大。
  被大掌在后背死死禁锢着,没能动弹一点,肩边更是被脸和呼吸硌着,听他近在咫尺,在耳畔说,“我如果接受了,是想当一切都没发生过吗?话都反着说,刚刚那么不配合。这会儿让你道歉,又那么听话……”
  呼吸混着。
  薛芙觉得太危险了,往后,隔手平衡着,“一晚上你不给水,不给烟的,我这样配合了,你满意了,不好嘛?”
  彼此的脸都近在眼前,鼻尖擦划而过,她再往后也就碰了沙发壁,没得再退,于是正视着眼前人。
  他目光沉沉如蔼,却有僭越,“怎么,表现好了,顺我心了,是想要我奖励你吗?”
  声音微微砂砾,哑然得疲惫,刮过了薛芙的心脏。
  她慌笑,佯装
  着镇定,“水没了,烟也没了,奖励什么啊。我可不上当了。”
  这根本也不是重点。
  她依旧胡乱在扯,就是没一个字落在他想要的答案上。
  宋濯手抓紧着她,指节泛白,抬起了脸,盯到了她的唇边,眸色更浓,听着她声音其实微在抖,往内弯了唇,“你以前教过我,该怎么奖励你的?”
  薛芙心猛跳,想起以前做过的那些事,她可铐了不少次宋濯,在他身上画画或者蒙上他的眼做其他的。
  往事回溯,她脸霎地微红,小腹下意识地缩了下,撇脸到了另一侧。
  “怕?”
  “做过的事,我也不反悔。你别动手动脚的。”
  “比起你做过的,这算吗?”
  “......”
  怎么就反驳不出他的指责。
  哎。
  酒真害人。
  薛芙感觉着腰际边的手在热,他呼吸变了粗,气息在颈边,很难忍,还往上移了些,目光若有似无地就近梭巡,她微离,也好在他始终没有再继续,让她稍能平静。
  她的病,好像也传染给了宋濯,所以今天晚上他才这么癫,醉酒了,就敢在这三更半夜没人的时候,抱上了她,还落吻在了她肩边,怀抱还越来越紧。
  她拍拍他,安抚,想着该怎么说。
  毕竟,从前和现在,都是她先惹的。
  “宋濯,你喝醉了,我们......”
  可也还没有等她开口,房间门口就传来了上楼的脚步声,那人边上楼边喊着宋濯的名字。
  听声音是霖哥的,他折返了回来。
  也意外地在二楼,在宋濯没有遮掩的房间门口,看见了眼前这一幕。
  房内,一男一女坐在地板上,抱在了一起,宋濯微弓背,手里抚着纤细的身影,低头说着话,支着怀里人的脸,不知是哄还是吻。
  霖哥意外,也眉眼略喜,“这,唉,宋濯这是你那位,她在啊?难怪你刚刚心不在焉的,我这没眼力见的.......那个,我没事,没事。你同我说一声放哪就行了。”
  霖哥退了几步出去,还贴心地带上了门,女人被护在了宋濯怀里,埋头埋脸的,十分害羞,他没点破,也没打扰。
  匆匆一眼,宋濯手臂边隔着长发丝,也瞧不见具体的身影身形。但如此亲密,也就只有那位,传闻中的未婚妻,林若瑶了。
  原来当所有人都不在,这未婚妻就悄悄来了天府雅苑呀。
  难怪宋濯今晚留下来了。
  霖哥万分抱歉,打扰了他们,他回来是因为忘记拿宋濯的车钥匙,宋濯不在海宜,车他帮着养护,刚刚忘记拿上走了。
  “宋濯,我楼下等你。”
  宋濯没回头,薄淡地应了门外人。
  怀里的人打了抖,窝缩着,他耐着性子,拉了毛毯盖住薛芙,也微摩挲了下她的脑袋瓜子,安抚说人在门外,不会进来,他处理,别慌。
  他也就站了起来,开门,去楼下拿了车钥匙给霖哥。
  “好的,好的,宋濯,那你别送了,上去吧。”
  霖哥脚步微浮,不是直线,酣然叫宋濯回二楼去,笑意深深,同时还指了指二楼方向,挑挑眉,意有所指。
  宋濯淡然笑,收下暗示,这次,也没再送人了,负手站着,手在背后摩挲着温感。
  直等着,等人出了院门,铁门哒啦响了锁扣声,他脚步才转,两三步楼梯当着一步走,又想着她的抗拒,略平息自己而又缓了下来,一步步恢复了正常步调,回房间。
  薛芙没走。
  人在毛毯里,没动,像未启封的雕塑一样僵住了。
  缓缓地,他松了口气,蹲下,将人揽进怀里,才听见点她的心跳声。
  不是假人。
  “他走了,门,我也锁上了。”
  薛芙没应,任由摆布,也不抗拒了,头抵靠在他胸膛上,无话。
  见人没动静,怕她吓懵了,宋濯慢慢地拉开了毛毯,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低着头的人,而薛芙似乎也不是被吓的不动,呼吸慢慢,吐息缓缓,视线在他手臂边,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在发呆。
  刚才的逞强,刻薄,作对,凶恶全部消失不见了。
  软软绵绵。
  宋濯弯了眼,捋顺她乱糟糟的发丝,低头,也笑她此刻温顺又怂怂的样子,拍拍她的薄背,问,“不骂骂我?”
  没应。
  “嗯?”
  膝盖微抬,颠了下怀里人,也将她更往怀里带,紧紧贴合着,她还是没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