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社区很多房子挂牌在出售,宋濯他们家也不是第一户往外搬的,清空了这里,不住了,也人之常情。
  毕竟谁愿意待在老地方原地踏步,就连薛芙自己也拼死拼活,想买南平区的房子呢。
  客厅里,有人还继续问,“宋濯哥,那你要搬了,房间里好些赛车模型和手办,我们可以捡一捡漏吗?”
  宋濯慷慨应了。
  外头就一阵小雀跃和踏楼梯的声音。
  这次聚会,虽然都是三院家属院的朋友,但也有一些不熟的,奔着宋濯名气来的,也有来蹭热闹,谁家的表妹堂弟之类的,来喝酒的。宋濯也不介意就是了,就连他们得寸进尺的要求,也一一放过,一点没挂脸,随他们上二楼去。
  “对别人倒是挺好。”
  薛芙在厨房里腹诽了一句,在冰箱里也没找到冰块,讪讪走出。
  酒太温了,都不冰,一晚上,喝得她没劲。
  她出来。
  那两三个喊着去捡漏的人急急上楼,从宋濯房间又急急下来,跑过她面前,一个推着另一个,商量着话。其中一个剪刀石头布输了,壮着胆子晃着手中一个银色的东西,在客厅里,问宋濯,不是手办的东西,他们有用,能不能给。
  薛芙咽了一口啤酒沫,一眼也懂那是什么,呛酒,捂嘴轻咳了几下。
  沙发上的宋濯正和人专注说话,侧过脸,眉微蹙了,却也接过,面色不改,反问,“要这东西做什么。”
  “我们大学有<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xingzhen.html target=_blank >刑侦剧本杀,铐犯人可以用。”
  旁侧的人扫了一眼银光闪闪的手铐,上面还垂挂了两个小字母,于是肩臂边互相碰了碰,意有所指,点出,“上头还有宋濯名字拼音,是定制的哦。”
  笑,意味深长,把那银色手铐都染上了难以言说的颜色。
  宋濯侧头,靠在沙发上无语一笑,神色敛在疏淡冷瞳下,掂量了手中银铐,风轻云淡,明显当一个玩笑在回应,“这就是车迷送的礼物,寓意锁住好成绩而已。在想什么。”
  “哦?”
  吃瓜群众不太信。
  饮了冷啤酒,宋濯话也跟着微冻,只是脸上反倒带着嘲弄神态,看起来无比坦荡,痞笑问,“又哦什么?有什么屁不能放的。”
  那人笑呵呵,可怕吓坏了大学生们,说,“没什么。”
  而旁边的两三个女生意会到了,抿了嘴,脸微红,偷偷瞟看了眼干净无尘的宋濯。
  明明是很冷冰的人,没想到私底下玩那么大,竟然有些浪里浪气的,没否认这件事。不过赛车运动员光是拉动方向盘就得大耗力,平时训练强度大,精力肯定就得好,那方面肯定怎么会差呢,就,也不意外。
  再看一眼宋濯,隐隐都觉得他衣下肌肉硕实,梆实的轮廓若隐若现,难免心小鹿微撞。
  但也可惜,人有主,还是宣告了全世界的那种。
  再亲,也惦记不上。
  那两个去找到手铐的人继续眨着清澈眼眸,见他们玩笑了一轮,也没回究竟他们能不能拿走,就还问,“那宋濯哥,我们可以要这个吗?”
  宋濯这次不大方了,淡说,“不行。”
  霖哥也温笑制止,没等那些人还要再讨,先说,“你们捡漏归捡漏,也别乱翻别人东西啊。真是不像话!宋濯,按我说,别惯他们
  ,多半是想拿你的东西放网上卖,还说什么社团的,来喝酒就喝酒,别惹事。”
  他责了几句,那两个人惊弓一下,摸了摸兜里已经快满出来的胜利品痕迹,有点做贼心虚,便也没敢再多要,就赶紧溜了。
  宋濯没太当回事,但也被人扔了个小橘子在身上,还被笑意盈盈用手指点了点。
  他耸肩无奈笑,手指倒刮了额间,越解释越欲盖弥彰的,他也懒得说。可转头,却看见闲闲落定在厨房铝门边上的人,她嘴边淡淡挂弯,手里一罐啤酒,斜靠站着,边喝边看着那手铐的笑话。
  就莫名有些不爽利......
  同样,对上冷冽视线,薛芙一下子笑容僵住。
  但也并不是因为宋濯抓包了她的幸灾乐祸,而是霖哥他们送礼物,千挑万选,从里头提出了个印着大禾美术馆的小袋子。
  竟然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拆大家伙儿给宋濯的礼物,而且第一件礼物就是她的。
  霖哥视线游转,眼尖,摆手招呼远处的她,眉眼带着和事笑意,将小袋子递给宋濯,“这是薛芙送的。”
  宋濯意外,看向薛芙,扬了手中的手铐在桌上,见她直盯着,不知为何就更想拆了。围坐在沙发边的一帮人也有点期待,薛芙是学美术的,还从事艺术品行业,眼光一向不差,给人送礼物总是能送到心坎上。
  于是纷纷瞩目,都在看。
  “换其他人的先拆吧,我的,小盒小礼物,晚点?”
  “没事,礼大礼小都是心意。”
  薛芙老早就打定不来参加这个惊喜派对,都忘了还有给礼物这茬,她想拐弯避开,“小礼物而已,不是什么心意。那,慢慢,你们拆,我先去下洗手间。”
  想走。
  家也就在隔壁。
  吴凤君还没回来,她没钥匙,顶多在楼道多待一会儿。
  却被人拉住,重新坐下,“不急啊,拆完这个再走,顺便说说礼物的含义嘛。你不在,谁帮你说明呢。”
  他们总想牵线,也总想找个机会让两个旧友和好。
  宋濯接过,也幽幽抬眸说,“去洗手间也行,含义先说吧。”
  薛芙一点也笑不出来,回话硬邦邦,死撑着,“庆祝你积分赛圆满结束啊,还能是什么。”
  嘴犟,淡淡地咬了唇,无声里使眼色让他别开,但是宋濯看见了,却瞥开视线,当没看见,还高了些声音,隔着四五个人谢她花心思准备。薛芙被架着,推脱的词都憋了回去,想着那迟早要来的尴尬,还有他们这帮和事的朋友随即可能会来的三四句评判。
  快要体面不了,燥热得慌。
  这个夜,太折磨她了,以至于脸上都有不得体的潮红。
  撕开了包装纸,一层又一层,宋濯慢慢,不着急。
  指尖也斯文,还从包装封口一点点刮胶。
  看似对礼物尊重,可,无疑对薛芙,是凌迟。
  薛芙在脑海里,不断想该怎么圆,连手上啤酒要不直接上去泼宋濯都想了,在腾亚的场里巧舌如簧的人此刻在熟人面前犯难,看着宋濯也已经拆完了外包装,漏出了粉蓝小礼盒。
  是嘴再硬也来不及阻止了。
  她笑,但笑得无意,手都掐在了衣服褶皱上。
  小礼盒样式少见,翻转左右也没看见嵌合开关。
  宋濯拿在手里转了转,有些犯难地折了下眼皮,又忽地一笑,随后放在一旁,说这包装精美,一层环扣一层,还不好用美工刀,要不晚点再拆。
  薛芙没被凌迟,当然求之不得,赶紧应和点头,“是啊,画廊的东西,包装有点复杂,不好拆。晚点,宋濯,晚点我帮你。”
  她笑笑,眼弯如月,也是今晚,第一次对宋濯笑。
  狡黠藏在盈盈润润的亮眸里,真诚的,痕迹都几乎无。
  “好啊。”
  宋濯迎着这坐立不安的笑应承,看得出对方生怕他反悔,也看得出她卸下紧绷的肩膀,不可闻地松了一口气。
  不用打开,也知道这里头的东西,多半是会让他或者她难堪的。
  是一如既往,要共灭,同亡。
  但送个礼物,就让两人关系和缓许多,甚至也对上话了,围着等拆礼物的朋友喜闻乐见,也就顺势说,“行,晚点,让薛芙亲自给宋濯拆,谁也不许动。”
  盒子里头的确是艺术品,但不雅手势,标语满是脏话,是对宋濯的怨气。
  薛芙也没想过今晚宋濯会帮她在腾亚出了一口气。
  再来,她那么骂宋濯,别人也不必知道。
  她点头,看着那礼物放在了茶几下,终于放了心,“好。”
  可该来的还是得面对,这个“晚点拆”也没多晚。
  喝了些酒,薛芙人微微浮了红晕,被人问了她和孙泽铭是不是真打算三月摆订婚酒,选定好了哪个时间没,他们好请假。
  她打发了。
  又随即被问他们三个人今晚究竟去了哪里,怎么凌晨才来赴约,又怎么碰上宋濯那么巧......
  还又被人问宋濯和林若瑶今晚都到了海宜市,怎么没见林若瑶。
  说一件就得坦白另一件,她乏累,有关无关的事,都来问她了,也是她不想来聚会的原因。
  “薛芙......”
  “芙芙......”
  真,够了。
  不是今晚主人公,却被人问个不停,实在无从招架。
  她手机里信息问了母亲吴凤君回家没,也没得到回复。她就提了罐啤酒,随便应付过去,借口抽烟,独自出去,坐在前院的竹廊下。
  院子里,一晚的时间,早已经覆盖上了一层白白的冬日雪,竹廊搭着红墙墙体延伸,围栏上攀满常年绿油的爬山虎,密密麻麻,拦了点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