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叶明礼回头,笑问,“不想和我们说些什么吗?真没事?”
  薛芙头也没抬起来,直白,“要说什么?”
  叶明礼看她这工作狂的样子,连忙举手致歉,敬了礼,“那抱歉抱歉,您忙您忙,继续继续。”
  好不容易,想发挥点失恋后朋友的安慰作用,但是当事人丝毫没给他机会,也不太领情。
  但,“薛芙,如果你有什么困难真的可以随时说,我和利娜,还有......”他指了下旁座的人,说,“都会帮忙。”
  “嗯,我没事。”
  薛芙淡淡应,重新看回手机屏幕。
  如果真要说困难,那只有两个字,缺钱。
  今晚给完了身上的现金流,还同宋濯借了一笔,是真正的两袖清风,口袋一毛钱没有了。
  人有困难不可怕,可怕的是下个月指标要从哪里挖,才能还债。所以她很快恢复了精神,也立刻邀约了一个知名网红博主这周一起下午茶,朋友圈里,她刚刚刷到了,这个博主发了新入住的临江宅子,照片里头的宅子简洁法式装修,墙壁上空荡荡,家具摆设软装也都没有。
  美术馆刚进了一批新签艺术家的作品,正好可以看看对方有没有兴趣。
  车缓缓开着,又慢又稳。
  叶明礼结束了应酬,松懈下来,不用安慰薛芙,也懒散轻松,手机转在膝盖上,同还在三院值班的谈利娜说明了情况,也开始关心起了主驾驶位上的朋友。
  这人提早从阿联酋回来,并且今晚还意外到了宋凌霄的地下车赛。
  他可看见了群里面八卦的一些图片了,“听说林若瑶也回来了,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进展,忘记和我们这帮朋友说。”
  “什么进展?”
  宋濯单手控着方向盘,黑瞳垂看了下仪表盘,一回来,车就走了上百里程,油表已经降到了低点。
  他导航了个较近的油站,车停后,加油站的工作人员上前来问,同他答了几句。
  又升上了车窗,浓烈的汽油味还是不可避免地窜进来,他微蹙鼻听着叶明礼在继续说,“一个是比赛才结束,就急急回来,一个则是平时很少回国,也都这当口回来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们是准备好事近了。你爸妈最近还从天府雅苑搬出去,不是在给你腾婚房?”
  宋濯薄笑,“哪里来的传言?”
  “不是吗?我从新闻上看到的。你一回来,不光是你的机场新闻图,林若瑶的航班也随即落地海宜,也出了新闻图。记者问的林若瑶,她说谢谢大家的关心,很快会有好消息的。都这么说了,那不就是了。哎,我们这些朋友,还得从媒体那才知道你们进展到哪一步。”
  他刮刮太阳穴边,话里话外心寒。
  油加满了,宋濯要拿手机付钱,背后薛芙先落了车窗,招手车旁的工作人员到后座,扫她的手机界面。
  是一点人情都不想欠他的,能还一点是一点。
  敛回了左侧镜子里的目光,宋濯打了方向盘,重新入车道,应,“我爸住院了,她来看看。”
  叶明礼不知情,诧异,“柏舟叔住院了?”
  “嗯。”
  “严重吗?自从搬出了天府雅苑,我都很少碰见叔,也不知道。不是三院吧,不然利娜怎么没提。唉,薛芙,你不是住隔壁,你也不知道?”
  薛芙在后座应了嗯,也才刚知道,问,“那柏舟叔还好吗?”
  “胃部息肉微创手术,不严重。”
  “嗯......”
  宋濯抬眼看了后视,处理完一轮工作后,薛芙人倦着,微开了一小缝窗,缩靠在车窗边,问完宋柏舟的情况,她手里点着手机屏幕,有点出神,也好像在等着什么信息,屏幕熄了又点,点了又熄的,一直没熄屏。
  叶明礼在一旁感叹,“这么说来,林若瑶也是挺有心的。你们在一起,是不是有大半年了?我们都记得,你在比赛里还给她弄了个告白式。”
  说起这件事,他更心寒了些,“啧,宋濯,你自己说吧,这事我们也是在媒体上知道的,朋友,哈?”
  宋濯听了调侃,扯了笑。
  出了减速带,他看了眼前方人行道,打了右转车灯,车速再降,踩刹车,停在了一个凌晨还没关店的商场门口。
  叶明礼意外,离天府雅苑还有一大段路呢,在聊的话题停了,茫然转头问,“停在这里做什么?”
  宋濯解了安全带,倾身出去,沁入风雪里,“买烟。”
  而后座的薛芙也开了车门,急急走了下去,一阵风似的,头也没回,只留话音尾巴,“我上洗手间。”
  嗯?
  车里剩了叶明礼一个人空寥寥的。
  他揉揉鼻尖,有点醉意上头,抱臂说,“这俩刚刚停在加油站的时候,怎么都不去。”
  第13章 早恋与十字链
  前头,商场广场,一帮人围聚在三米高的冷杉树下庆祝二次元偶像的生日,手机拍着大屏幕,高举着,正在一起激动倒数。
  少年少女青春洋溢,脸上有热盼。
  车内,叶明礼看了他们一会儿,观察了那些小年轻一阵,浮了笑,往前倒个四年,他们三院一帮人也是这么到处闲晃,在课余之余乐此不疲地找乐子。台球馆、游戏公会活动、演唱会、赛车场.....海宜市,哪哪都有过他们的踪迹。
  但现在工作应酬多了,有时间,他却只想回家也只想找谈小护士,根本没外头这些人的闲情逸致和活力。
  他打了个哈欠继续等候着下车的两个人。
  和薛芙一样,也是一刻也闲不下来,手头先回复了在天府雅苑等着的朋友的信息,又问了问女朋友值班情况......
  直到一两条信息之后,车门重新打开,宋濯买烟回来,扔了包1916在中控台。
  叶明礼自然而然地挺坐了起来,接过
  烟,拆包装找打火机,想打散酒意。
  也温笑继续着方才话题。
  “叔住在哪个医院,我找一天去看看他。”他笑,“但为什么不在三院,是信不过自己人?”
  宋濯摩挲了下微凉的掌心,被外头的那帮年轻人乍然骤起的欢呼声引了下注意力,淡回,“三院太多他的老朋友,他坚持得换间私密性高的。地址,手机上发你。”
  随手,他拿起了手机,转发了个地址给叶明礼,还有一条要转给后座的人。
  信息倏地一声出去,一条顺利到达,毫无阻碍。
  另一条带着红色感叹号。
  宋濯也才想起来,自己被拉黑了,躺在薛芙的黑名单里已经好久,一直没有解禁。
  后座,薛芙的手机近在咫尺,没带下车,正在嗡嗡鸣响,界面上弹跳出了个性化猫咪头像,熄了一会儿,又接着来。
  他微蹙眉,也没说什么,耳边听着叶明礼收到了信息后在继续说着,“柏舟叔真是一如既往地要面子,可无论得什么病都挺受罪的,静澜姨也担心坏了吧?”
  烟买回来,就扔在中控台,视线内又找不到打火机了,宋濯轻靠回了椅背,手机也放回中控台,手搭在方向盘上,轻敲着,不可闻地叹了气,应话。
  “恩。”
  继续下去的话题很多,从长辈的住院安排到比赛,再到这个月的工作安排,两人一对,竟然接下来两个星期,都碰不上彼此行程。
  年底了,都是大忙人。
  “送你们回天府雅苑,看完松太,我就走。”
  “这么晚了,还要走?”
  “在首都有事。”
  宋濯还是神情恹恹的,单眼皮耷拉,有种疏冷厌世感,他食指点着,倒数着时间,看似耐心也看似没耐心,但总归比在腾亚赛车场的时候温了许多,在那个场合里,都见不到他有半丝笑。
  不是熟悉的那个同他们说说笑笑放肆玩乐的兄弟,而是很冷肃专注、有种高于同龄的成熟、也有赛车竞技手的傲然感的宋濯,混合起来,就是叶明礼今天深深体验到的那种陌生感。
  隔着层看不见的罩,隐隐有距离。
  意识到旁座没接话,宋濯转头,打破寂静,笑问,“怎么了?”
  这一笑,又瞬间打散了叶明礼心头的顾虑。
  “没事,你说你这打火机又放哪里去了,老半天我一口烟都抽不成。”
  “我不买,你还不抽。”
  叶明礼插科打诨笑答,“刚刚是刚刚,现在是现在。”
  其实,宋濯,还是对朋友亲和的宋濯,也没变。
  叶明礼也觉得薛芙说得对,哪有人会因为身上多了些标签而变得不同,纯纯一些莫须有的虚荣在作怪。而且他们共同经历年少,有许多共同患难记忆,别人根本不懂,也插不进来。
  比如叶明礼这会儿拿着抽不了的烟,又不想下车买,嘴里抱怨,视线里转着转着,就留意到了宋濯骨节边的那条十字链。
  可能也是被外头穿着制服,又背着双肩包一脸稚嫩的学生感染,他回忆起了学生时代,也就是高中的时候,宋濯和薛芙也有这么一条十字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