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只见舒箐将最后一颗糖油果子扔到嘴里,她瞟了眼谢延,嘴里包得满满的,声音有些模糊:
  “徐侍郎不必留给季知县,他吃不得这个,这会儿奴家便帮他吃了。”
  “……”
  三人沉默了半晌,最后被一个响亮的声音打破。
  舒箐和徐冠清转头看去,便见谢延手里的木勺被折断了去。
  徐冠清对上谢延的眸子,心言完蛋了。
  他僵硬地转头看向舒箐,哪知这边舒箐却不以为意,她抬脚走到谢延面前,从食盒里又重新拿出了一个木勺递给谢延。
  只见舒箐拿木勺舀起一口丝瓜肉糜粥,一声不吭地直接把那勺粥送进了谢延嘴里。
  徐冠清:“???”
  这女郎好虎。
  舒箐冷冷地垂眸盯着谢延,她将木勺重新放到谢延手中,压根没管他如今的表情。
  舒箐道:“季知县您得好生掂量掂量自个儿的身子,生病了要懂得忌口,我本是没想做那糖油果子的,只是徐侍郎来了县衙,县衙没来得及准备,我便拿糖油果子凑合,但这玩意儿您是吃不得的。”
  “而丝瓜肉糜粥,我想着您刚喝了药,嘴里没味儿,我便多熬了些时辰,直到把丝瓜和肉的味道熬进去,心思和时间比糖油果子花得多,来之前为了让您喝到热的粥,仓皇之际还烫了手,如今你却与徐侍郎抢食,还把木勺给折了去。”
  “你是纯心气我吗?”
  第19章
  舒箐说着便将手往身后挪了挪,她眸光低垂,声音有些闷闷的。
  她耐着性子道:“季知县,我自知今日言行有些忤逆您,在此跟您道歉,但如今您也得尝尝这丝瓜粥吧。”
  舒箐难得有些好意,亦没等系统给任务,累死累活做好了饭,谢延却不吃,她怎么着心里头也有些膈应。
  气氛微妙之际,徐冠清在一旁心虚道:“那季知县休憩着,我便先行告辞,改日再会。”
  徐冠清擦擦冷汗便立刻离开。
  在门关上的瞬间,谢延突然出手抓住舒箐,他的目光落在舒箐烫红的手指上,眉头微蹙,此番心中登时泛起一阵歉意。
  “抱歉。”
  舒箐抽回手,她又将手别回身后,眼底微沉道:“季知县若觉着抱歉,那便将丝瓜粥喝了,免得您饿得胃疼。”
  言罢,她便去收拾旁边的糖油果子碗。
  这厢谢延唇瓣紧抿,他看着舒箐的背影,心中愧疚似是水般几乎要溢出来,他缓缓舀起一口粥吃进了嘴里。
  不就是寡淡些,他能吃。
  京都二十年的白粥他都吃,卿娘毕竟是苏掌柜教过的,他有什么可嫌弃?
  谢延暗暗心想。
  可就在粥入口的瞬间,谢延登时愣住。
  “???”
  这丝瓜粥看上去寡淡,吃起却并非如此。
  肉糜粥忒是浓稠,丝瓜已经熬化了去,含在口中米饭裹满
  了汤汁,虽以不是很热和,但却有种清甜鲜香之感渗入牙缝。
  淡淡的咸香激发了肉糜的质感,米粒熬得黏糊,谢延将粥咽了下去,暖意便瞬间袭来,热流立时回荡周身。
  吃了好舒服!
  粥的中间依旧暖和,谢延拿木勺轻轻搅和搅和,白气便弥散开来,汤汁顺着木勺滴答滴答地掉在碗中,谢延赶紧又“吸溜”一声,将勺中的粥给嗦进了嘴里。
  不一会儿丝瓜粥便吃得干干净净,这咸香忒是叫人上头,谢延甚至连碗里的剩汤都不放过,愣是给喝光了去。
  丝瓜粥也好好吃!
  他头一回吃到这么浓稠鲜香的粥。
  经过丝瓜肉糜粥这一道菜,谢延对糖油果子的兴趣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吃完之后,舒箐便想收了碗筷,可这厢谢延却不撒手,反而目光灼灼地看着舒箐:“卿娘,还有吗?”
  此时舒箐颅内响起电音——
  【恭喜宿主完成隐藏任务,小食堂到账五十两银。】
  舒箐眼睛闪过一道光。
  这隐藏任务果真跟季知县有关。
  正这么想着,舒箐低头便瞧见谢延双手捧着碗,对方乌黑的发丝懒懒地垂在腰间,先前深邃的眼瞳如今却像是掺了水般。
  舒箐瞧着谢延这般楚楚可怜模样,方才的愠怒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想着反正钱到账了,也没什么气的,舒箐盯着谢延,调侃道:“季知县不吃糖油果子了吗?”
  “……”
  此话一出,谢延愣怔,他自知先前辜负了舒箐的好意,这厢谢延便没理由再要吃食。
  谢延道:“听卿娘的,不吃了。”
  他缓缓别过头,觉得舒箐仍在生气,便没再说话,起身沉默地便朝床榻走去。
  然而刚挪动步子,谢延便听见身后的舒箐轻笑道:“季知县,丝瓜粥还有呢,您这个该是要的吧?”
  谢延猛地转过头去,他对上舒箐的桃花眸,竟刹那间有些失神。
  自打谢延租舒箐以来,他还从未仔细瞧过她的相貌,这瞬间却看清楚了。
  姑娘眉骨柔美,鼻梁高挺,肤白若雪,额间的碎发遮住了颦蹙间的锋芒,将她整个人显得温柔似水,桃花眸似是湖水般潋滟,对视片刻便立时叫人沦陷。
  怪不得她是莲悦楼的头牌,连韩逸景都要一掷千金博她一笑,谢延不得不承认,卿三娘生得属实明艳动人。
  谢延下意识答道:“要。”
  “好的呢季知县。”
  “……”
  此刻舒箐已去了膳房,谢延感觉自己耳根子有些发烫。
  不知为何,谢延听着舒箐那声“好的呢”,姑娘清脆带笑的声音,竟叫他刹那间失了神。
  谢延心里安慰自己,可能是他的风热又犯了,热热的,晕晕的,这才神志不清。
  思及此,谢延便缓缓上了床榻。
  —
  在锦城,水土不服没个两三日好不了,谢延却不到半日就能能下地行走,舒箐有些惊诧。
  不过谢延着急去审韩逸景,便是片刻都不可休憩,慌忙去了牢里。
  然而不久后舒箐却听闻,韩刺史趁着谢延生病之际,神不知鬼不觉将韩逸景调换了出去。
  甚至还寻了个由头说,韩逸景做那些事情都是陆知久撺掇的。
  更可笑的是,竟真有衙役越俎代庖,背着谢延将韩逸景放了。
  舒箐对此已见怪不怪。
  毕竟韩家在蜀州的根基深不可测,岂是说拔就能拔干净的?
  如今天色已晚,谢延却还没回县衙,舒箐算算时辰,差不多到小食堂营业的时间了。
  东荣夜市的吆喝声依旧按时响起——
  “香甜软糯的叶儿粑一文钱咯。”
  “撒子麻花豌豆板儿,还有三文的油茶。”
  “小食堂新出炉的酸辣豆花安逸得很呐。”
  锦华街挨着溪流,岸边的花灯照亮了街坊,在人头济济的东荣夜市中便不至于被挤到昏暗的巷口。
  舒箐到小食堂时已是戌时,小食堂中却座无虚席,大堂热热闹闹,比白天的庆丰茶肆生意都好。
  【宿主,目前小食堂解除了封禁,一晚上基本能赚五十两,你在县衙的这几日,咱们一共到账三百两。】
  舒箐端碟的手抖了抖。
  先前被韩家打压的时候她赚三百两至少得半个月,如今五日便可赚同等额度的银两。
  鸨娘入狱,韩二郎被关在刺史府禁足,这俩影响舒箐赚钱的拦路狗都没了,赎身指日可待。
  舒箐想到这里心头美滋滋的,她将吃食放到桌上:“您要的酸辣豆花好了。”
  说完舒箐便要接着给别的食客上菜,而就在这时,身后却有人抓住了她的手。
  “锦城的豆腐脑是酸辣的?”
  然而舒箐还没来得及转头,身后的另一位食客便绕到她跟前来,厉声道:“我跟你们家小厮说了,我的表叔公从京都来,吃不得酸辣的,就要甜豆腐脑,你们是听不懂话吗?”
  说话的人正是徐复。
  而他口中的表叔公,便是礼部侍郎,徐冠清。
  但徐复宗室姓邹,并非徐,若是硬要攀扯关系,徐复只能算是京城徐家的一个偏远旁支。
  舒箐上回见过陈阿桑后,便立马去寻了徐复的背景。
  四年前徐复进京读书,本说叫徐冠清帮衬着引进,但不知为何便谈崩了去,无枝可依的徐复便只得去找韩家,托关系给送了京都去。
  这去过京都学堂的读书人,自然是看不起锦城的。
  所以舒箐听闻,徐复自打回锦城后,便再不吃带辣的食物。
  对外说是,尝惯了京都色香味俱全的清淡美食,便对锦城粗俗鄙陋的食物不屑一顾。
  舒箐嗤笑。
  放他娘的狗屁。
  舒箐抬抬眸子,没好气道:“甜豆花京都才做,锦城只有酸辣的,你爱吃吃,不吃滚。”
  舒箐看不惯便忍不了片刻,纵使徐冠清在此处,她亦不会让着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