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不好笑。”
  时倾尘沙哑一笑,他勾住她的腰,把她捞进自己怀里,她悬落半空,腰部以上被迫后仰,泻出诃子上方的诱人雪色,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觉得他呼吸灼热,好似火花般倾洒而落,就在她以为他要吻上来的时候,他却忽而松开了她。
  “你不方便。”
  他淡淡地说。
  沈衔月怅然若失,兀自舔舐了一下唇角,她心里这个悔啊,什么不方便,她方便得很!方才,在他气息飘远的一刹那,她感觉空落落的,像是大火骤熄,余烬欲燃,她被他勾得难受,她流连他的呼吸,迷恋他的触碰,她期待一次次的缠绵悱恻,一遍遍的啮咬吮吸,可她不敢说,她怕说了,自己以后就真的“不方便”了。
  “还难受吗?”
  “啊?”
  沈衔月愣了一下,她看见他关切的目光,突然想起自己昨天情难自抑的时候,跟他喊过难受,不过她的难受不是他以为的难受,而是——
  她面颊羞红,艳似桃花,“好多了,你抱着我睡,好多了。”
  他笑了笑,折过身来,“你若喜欢,我以后都抱着你睡。”
  “就只抱着?”
  “就只抱着。”
  他的眉宇间拢着一层浅淡流转的月华,她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人有这么好看的眸子,恍若冬日暖阳下渐次铺开的冰蓝色水面,只一眼,把她绕进情海深处。
  “砰砰砰。”
  拍门声起。
  沈衔月此刻衣不蔽体,香肩半露,听见动静,一下子变了神色,她现在这幅模样,如何能够见人。
  时倾尘解散银钩。
  “估计是大理寺或者刑部的人,我去开门,你把衣裳穿好再出来。”
  一语未了。
  门已经被人从外推开。
  二人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情况?
  *
  “吱呀——”
  李承赫推门进来的时候,看见的正是这样一番景象,阳光渗入窗棂上的冰裂纹,日影流淌,金絮辉煌,少年白衣翩跹,当中而立,未曾束起的三千墨发随意披散着,恍惚间,李承赫在他的身上觅见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松风清,松月明,十年依稀红尘。
  恰如灯下,故人万里,归来对影。
  像啊……
  真是像……
  李承赫身形一晃,他颤手扶住门扉,垂眸的一瞬忽然就红了眼眶,阿蝉啊,他生得同你好像,好像,你该有多恨我,才会把他送到我的跟前。
  时倾尘才把衣衫凌乱的沈衔月安置妥当,他拢了拢广袖,长身而拜。
  “臣,叩见陛下。”
  李承赫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见他双膝跪地,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不,不要跪朕。”
  时倾尘微微一怔,他抬头,望见李承赫复杂的眼神,蓦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的唇角缓缓扯出一抹苦涩凄冷的笑意,恰似萧萧落木,滚滚长江。
  “陛下怎么亲自来了?”
  “朕……”
  李承赫一时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过了好一阵儿才说,“朕听说,你的身子不大舒服,特意找了太医令给你瞧瞧。”
  奚谓连忙引着张嵩上前。
  “臣张嵩,请陛下安,请世子安。”
  时倾尘大为困惑,他身子不舒服?他什么时候身子不舒服了?
  “张太医请起,我们在燕王府的时候就已经见过,算是旧识,不必行此大礼。”
  张嵩躬身称了声谢,从随身携带的小药箱中取出脉枕,恭敬抬手。
  “世子殿下,请坐。”
  李承赫在屋里缓步踱了一圈,纳罕道,“朕怎么没看见沈衔月?怎么?她没和你在一起吗?”
  时倾尘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卧榻,心说,幸而这个时节已然入秋,宫室里的帷帐都有些许厚度,若是夏日,任凭她如何纤细,也很难匿身在单薄的纱帘之后。
  “陛下来得不巧,她吃坏了东西,肚子不舒服,才出去了。”
  沈衔月藏于卧榻之下,听见这话,一阵无语,这个时倾尘,你就不能说我看见外头桂花开得正好,来了兴致,跑出去摘花了么,非挑这么一个不干净的借口。
  “这样啊。”李承赫微一颔首,又笑了笑,“不在也好,有些话,朕和太医令不方便当着她的面儿问你。”
  塌下空间狭小逼仄,沈衔月躺得平平的,这个地方又安全又暖和,她本来都有点犯困了,闻言眼睛一亮,有八卦!她兴奋地支起半边身子,侧耳等着下面的话。
  时倾尘更困惑了,这话说的,好像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似的,他重重咳嗽了一声,故意提高了音量。
  “臣光明磊落,敢作敢当,没什么不方便的,陛下有话,大可直言。”
  “朕听说,尚食局的蔡司膳在你的饮食中下了催情之物,还偷偷去找过你。”
  时倾尘:……
  陛下,你究竟是皇帝还是探子啊,怎么什么都知道,要不你还是小点声吧。
  “确有其事。”
  “那你们?”
  “不不不,没有,我发誓,我和她之间什么也没发生。”
  “没有就好,你年轻气盛,遇到这种事难免不知收敛,没的伤了自己的身子,朕同你的母亲有些故交,少不得替她照管你一二。”说话间,李承赫看向诊完脉的张嵩,“怎么样?世子无碍吧?”
  张嵩捋了下胡须,笑呵呵道,“陛下放心,无碍,世子殿下脉搏强劲,年富力强,唯一需要注意的是,有欲望要及时纾解,千万
  不能憋着,这可是能把人憋坏的,毕竟都是要加冠的人了,有这种需求很正常,殿下不必觉得难堪,当然也不能放纵,适度适量就好。”
  时倾尘:……
  我是谁?
  我在哪?
  你们在说什么?
  李承赫松了一口气,“如此,朕也就放心了,张嵩,你先下去吧。”
  “是。”
  “张太医留步。”
  “世子殿下还有什么事么?”
  时倾尘想了想,斟酌着说,“是这样,昨夜沈姑娘来了癸水,她说她很难受,所以我想请教张太医,有没有什么药物能够缓解一下?”
  张嵩和李承赫对视一眼,方说,“沈姑娘哪里难受?殿下方便具体说一说么?比如说,腹痛啊,恶心啊,天下女子体质各异,若不如此,老朽很难对症开药啊。”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等我问问她,再去向张太医请教。”
  “没问题。”张嵩和蔼一笑,“殿下也不必过于担心了,凡诸女子,来癸水的时候多少都会有一点不舒服的,这不是什么严重的病症,注意防寒保暖,好生休养几日,也就是了。”
  “女子癸水一般都是几日啊?”
  “各人体质不同,长短都有,一般来说,三到五日为宜。”
  “若是一个月呢?”
  张嵩还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殿下是说沈姑娘会来一个月的癸水?”
  “是啊。”
  沈衔月:……
  随便吧,她认命地闭上了眼。
  “臣不是千金一科的圣手,但臣行医数十载,还从未听闻有谁会来一个月的癸水,倘若不是殿下记错了……”张嵩稍稍一顿,又改口说,“殿下一定是记错了,这样吧,等沈姑娘方便的时候,臣为她诊诊脉象,看看究竟是个怎么情况。”
  时倾尘本就慧极,他仔细回忆昨夜她说话时的神态,一下子意识到自己被骗了,不过他还是礼貌地道了声谢,“好,那就有劳张太医了。”
  “殿下客气了。”张嵩转身对李承赫行了个礼,“陛下,若无事,臣先告退。”
  “去罢。”
  一时间,殿内只剩时倾尘和李承赫两人,不,更准确点说,榻下还躺着一个。
  四下安静,落针可闻。
  沈衔月揉着早已酸麻的脖颈,盼着李承赫问完话赶紧走,这样,她就能出来松快松快了,可转念一想,等李承赫走了,时倾尘还不得找自己算账啊……
  第40章
  鸦雀无声,气氛诡异,李承赫掩袖轻咳,幽幽开口,“时倾尘,你是聪明人,朕也不和你兜圈子了,如果朕没有猜错的话,沈衔月现在应该就在这间屋子里罢。”
  沈衔月:……
  时倾尘:……
  “朕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交出建安盟,你该明白,此等锐利之器,朕绝无可能容许它沦落他人之手,否则,朕就把沈衔月带走,诏狱是个怎样的所在,你已然亲身体验过,她一介弱女子,倘若身陷囹圉,会发生什么事,你该心中有数。”
  时倾尘闻言,只轻缓勾了下唇。
  “陛下说,您要替我的母亲好生照管我,您就是这么照管我的么?”
  李承赫被戳到痛处,眼神遽然变得阴厉起来,他冷冷凝望着时倾尘。
  “朕是为你好,你不要不识抬举!倘若朕真的对你全无情谊,你以为你还有命站在这里同朕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