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宋西岭已经非常满足,他现在出差半个月,留宋天雪一个人在家都没问题。正胡思乱想着,耳畔突然传来封燃熟悉的声音,他两只胳膊压在宋西岭的肩膀上,手伸到前面玩他的刘海。
  “你怎么也不等等我。”
  “那都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宋西岭摘下耳机,却没回头,“任河呢?下午得麻烦他跑一趟,联系一下杂志那边,上个月的钱还没结清。”
  “‘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封燃咂摸着他的话,笑了,“你怎么知道我时间长的?不对啊,我们什么时候睡过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宋西岭刚好调完最后一张图,批量打包进u盘后站了起来,往办公室外走时随口回应:“就是因为不知道时间长短,所以才说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
  封燃像个橡皮糖一样粘了过来:“这还不简单,试试就知道了。”
  宋西岭忍着笑说:“试什么试,收拾东西去,我要给任河打电话。”
  说着他拿出手机来,封燃从后面抱着他,头在颈窝蹭来蹭去,还发出奇怪的声音。
  宋西岭不为所动,拨通电话:“任河,你下午方便的话去联系一下《环绕海洋》的编辑吧,我们的工资,嘶——”
  脖颈侧边一疼,余光里,封燃舔着牙齿,得逞地笑。
  任河本来认真回应着,这时在对面怪叫起来:“卧槽你们在干什么啊?这时候还要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有病?”
  他啪地挂上电话。
  宋西岭反手摸了把脖子,回头看旁边的镜子,只见凹凸不平的几个齿印,已经泛着红。
  他瞪着封燃,对方一溜烟跑到了门口,探头探脑地看他。
  “你给我过来。”宋西岭说。
  “不要,我怕你打我。”
  “我不打你。”
  “你打人可疼了。”
  “我保证不打你。”
  “你答应一会儿跟我吃饭。”
  “可以。”
  “那你答应做我男朋友。”
  “做梦。”
  “为什么?”封燃委屈地说,“我伤心了,我要走了。”
  宋西岭说:“你过来我就告诉你为什么。”
  趁封燃愣神的空当,宋西岭几步跨过去,摁着他的脖子来了一口。
  封燃惨叫一声,推开了他,窝到角落不再动弹。
  宋西岭收拾好东西,看到他还像个雕塑似的一动不动,说:“我走了,吃好吃的去。”
  封燃这才起来,有气无力地揽着他的腰:“太狠了,你属狗的吗?”
  “我不属狗。”宋西岭把门锁好,“好好走路。”
  “就不就不。”封燃像个树袋熊似的,懒洋洋地把身体一大半的重量挂在宋西岭身上,“我昨天喝多了,胃到现在都疼。”
  初夏的阳光尽情地洒在树上,稀疏的碎叶投下斑驳的倒影,宋西岭低下头,封燃的影子摇摇摆摆,压弯的头发在头顶炸开,影子上出现了一簇太阳花。
  “下次别给我挡了。”宋西岭扶了他一把,“我酒量其实还行。”
  “你还在吃药吧,等你药停了我就不帮你喝了。”封燃嘟囔着说。
  宋西岭怔了一下。
  距离他确诊抑郁症已经两年过去,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也还按医嘱吃药,可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我昨天醉得要死,你怎么敢让陌生人进去的,你也不怕我出事。”封燃想起了什么,埋怨道。
  “我看你早上挺高兴的。”
  “胡说,我早上被吓死了,你知道床上多了个人什么感觉吗?”
  “那下次干脆……”
  “下次就开一间房,你跟我睡。”封燃嘿然一笑。
  “嗯,标间。”
  “还是你想得周到,一张床弄脏了睡另一张。”
  宋西岭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揪着封燃前额几撮毛,正准备骂两句,忽然,前方传来一个声音。
  ——不大不小,正好传入他的耳朵。
  宋西岭心跳漏了一拍,表情凝固在脸上。
  他慢慢地,慢慢地抬头。
  那声音是如此的熟悉,又是如此的温柔,然而在那温柔之下,是无尽的苍凉和孤寂,却像一把利刃,穿透了他的心脏,将他心底装满了耻辱过去的外壳,彻底击成齑粉。
  所有他以为已经烟消云散的过往,就在一瞬间凝聚成江海河流,咆哮着翻涌到他的眼前,他是如此渺小。
  如果一切感情有具象,那么世界已经天崩地裂,末日降临。
  ——“西岭。好久不见。”
  仅仅六个字而已。
  宋西岭浑身的血液在刹那凝固了,他的手指瞬间变得冰冷,这是生理性的条件反射,即使大脑已经遗忘了一些东西,但肌肉永远不会,到了特定的时间,它便产生特定的反应,例如现在。
  是傅珩之。
  是两年未见的傅珩之。
  他似乎没什么变化,一身裁剪合适的休闲西装,眼角和眉梢荡漾着柔和如水的光,看不见岁月的痕迹,头发打理得妥帖,一如从前。时间对他似乎格外宽容,三十多岁的他与宋西岭八年前初见时的他别无二致。
  可他明明变了,他的神情是宋西岭从未见过的,没有攻击性和压迫感,含着惆怅和柔情,如同充满韧性的糖丝,黏在他身上,一寸也不肯移开。宋西岭被这眸光盯得毛骨悚然。
  他们相隔不过两米,却如横贯深渊。
  封燃这时直起身子说:“是你啊。”
  傅珩之压根不看封燃,仍旧望着宋西岭,但笑不语。
  封燃说:“你怎么找到这里的,谁告诉你的?”
  傅珩之说:“你长大了。”他的语气平静中居然透着欣慰,好像他真的对此时的宋西岭十分满意一样。
  宋西岭后退一步,拉着封燃说:“封燃,我们走。”
  封燃不肯动,说:“你回去吧,他在这儿挺好的。”
  “我接他回家。”傅珩之温柔地说。
  “我家人、朋友都在这里,工作也在这里,这里就是我的家。”宋西岭按捺着心中的惊涛骇浪,平静地回答,“封燃,你不走我走了。”
  他转身就走,封燃立刻跟在他身后。两人走出一条街都没说话。
  确定傅珩之没有跟上来后,宋西岭停下脚步,长长地叹了口气。
  封燃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子,骂了一句什么,然后说:“是谁告诉他你在这里的,我要给凌斯寒打个电话。”
  宋西岭缓了半天,冷静地说:“只要我活着,他就有可能找到我。”
  只要他活着,他就有留存于这世界的踪迹,傅珩之总是能循着他的脚步,找到他。
  两天两个月或许很难,但两年、十年总能找到,这取决于傅珩之有多少耐心。
  宋西岭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他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封燃瞪大眼睛,推了他一把说:“你听听你说的什么?再这么说我要揍人了。”
  宋西岭垂下头,心情像一颗蔫白菜。
  傅珩之找到他了。
  这是个板上钉钉的事实,但宋西岭一点也不想接受。
  他已经过了两年平静的、和谐的生活,为什么傅珩之要突然出现,他想干什么,还想把他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吗?
  宋西岭想到一些往事,后背起了一层薄汗。
  “哎呀好了,”封燃有些烦躁地揉了一把宋西岭的头发,“我可烦你这个表情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傅珩之会吃人吗?”
  “我也可烦你数落我了。”宋西岭短暂地抛开那些因傅珩之而激起的巨浪,不满地哼哼。
  封燃说:“好,我不数落你,你也别愁,好不好?”
  “我尽量吧。”宋西岭心不在焉地说,“我想吃火锅了,特辣的那种。”
  “唔……那我要喝可乐,冰镇的。”
  第65章 追妻第一步
  三天前。
  晨会结束后,傅珩之还没在办公室歇个半刻,门就被敲响了。
  “进。”
  秘书急急忙忙地进来。
  “傅总,您为什么不同意乔总的协议,这对公司的发展百利而无一害,更何况他们已经让利,那可是国内数一数二的……”
  “没有为什么,”傅珩之平静地说,“我有个人的考虑。”
  “董事会里面只有你一个人不同意这次的合作。”秘书失望地说,“大家都猜测乔向松跟你有什么私人恩怨,可是无论如何,这样的情绪不应该带到工作上来。”
  她没敢说,大家都觉得,傅珩之这两年完完全全就像被夺舍,简直跟换了个人一样。公司是能不来就不来,非他处理不可的活儿有时候也在网络上做,一个月到头连他的人影都见不到几次,问就是不在京城,跑其他地方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算算时间,傅珩之大变样已经有两年,恰巧就是两年前宋西岭出事离开后发生的。
  而这些年,他的私生活也非常反常,再也没和任何人签什么合约,也没听说他又和谁有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