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他的香水换过了,头发蓄的比从前长。还带了耳饰和戒指,真好看……沈执向他微微抬起手,吃力地,微笑着。
  沈渊在门口看见这状况,几乎就要冲过去,一把推封燃过去时,封燃以更快地速度蹲在床前,握住沈执的手,紧紧地。
  “久等了。”他轻声说。
  陈树泽再一次拜访银铺。
  何川正忙着对账,见他来了,停下手中活,脸色愈发无精打采,只差把“不欢迎”仨字写在脑门上。
  陈树泽笑了笑说:“何老板,好久不见啊。”
  何川没答应。
  “封燃今天早上一声不吭从我那儿走了,说要找他前男友,也不让我一起去。”陈树泽每说一个字,何川的脸色就黑一分,他仿佛浑然不知似的,认真询问,“他前男友的事,你知道多少?”
  何川问:“你为什么找我?”
  “你不是和他很熟么,”陈树泽字字珠玑,“毕竟打小的交情。”
  何川:“……你查我。”
  陈树泽冷笑:“我只是好奇。他大学时身边是些什么人,我都知道,怎么突然冒出一个你来?小时候和他同乡,同一个小学、初中和高中,只有大学不在一处。他替人顶罪的公司,你在那里实习,他出狱,你在他老家开商铺,他回国回了江市,你又在江市。你说,这是天意,还是人为?”
  何川脸色苍白,他不知道陈树泽何以得知这些,他无所遁形了,像砧板上的一块肉。封燃就是那把最厉害的刀,陈树泽伤他,游刃有余。
  “你为他做了这么多,连尊严都不要了,他有没有看你一眼?他来江市前,甚至都不认识你!”陈树泽的神色不知是可怜还是轻蔑更多,“你还期待他有朝一日来爱你……他不会爱任何人的。”
  何川无力地说:“那你呢,你在期待什么?做他排行第一的炮友,还是等他玩够了,带他去见父母?”
  陈树泽被他呛得沉默,须臾说:“我没想到你这张嘴也很厉害。每天躲在这地方,真是屈才。”
  何川想,伤人的话谁不会说,况且你与我又有什么分别。
  何川说:“没事就走,打烊了。”
  “我刚刚有点激动,真不好意思。我就是替你不值得,”陈树泽缓和语气,又挂上漫不经心的笑容,“说说嘛,他那前男友是什么来头?你不说,我一样能查,可是看在我也算你个大客户,多少透露点呗。”
  何川倒很痛快地说了:“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叫沈执。”
  陈树泽听清那个名字,脸色顿时变了。
  那两只手紧紧地相握,瘦如枯骨的那只被封燃抓在手心,冰冷,了无生机。指骨硬得戳人,好像拼组的积木,一捏就要散架,他几乎不敢用力。
  “你怎么,你怎么……这样了?”他低声地说,“你为什么不去医院?跑来江市干什么?”
  沈执微笑着,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滑。
  “别哭。”封燃叹息。那时手段层出不穷逼他走的是沈执,现在受了天大委屈的,怎么还是沈执。他又是一阵叹息,“沈执啊沈执,我不知道怎么样才好。”
  沈执收了泪,问:“你想过我吗?”
  “不止。”封燃说。
  一阵沉默。那些无数个难眠的夜,同他人亲密时浮现的脸,无休止的回忆和梦,还有下雨时隐隐作痛的肩膀……怎会区区“想过”而已。
  沈执懂得。
  “你上班了?”他问,“有点黑眼圈,是休息不好么。”
  “是。在以前认识的一个人的公司,给他管账。”
  “要是上班上得不高兴,就别上。我的钱足够你和你妹妹用。”
  “你是为这个,给我打钱?”封燃说,嘴角勾起一丝苦笑,“你怎么能这么傻。你给我那些钱,要我怎么花?你自己呢?”
  沈执轻轻地说:“我活不长了,不需要。”
  封燃摇头说:“你会长命百岁的。”
  “我不……”
  封燃用手指止住他的话,说:“你信我。”
  他站起来走向沈渊。
  沈渊一直在门口偷看,见封燃过来,一脸戒备。
  “你没给他办住院?”封燃说。
  “怎么没有!”被封燃这样质问,他很是不忿,“他死活不去,我有什么办法?”
  封燃简直被他的思路折服,高了声调说:“他一个病人,他不去你可以打急救电话,让医生护士把他抬去医院,你怕占用医疗资源,可以自己把他捆起来送医院,拴病床上,他有本事逃出来吗?他死活不去,你就依着他?!你看着他去死吗?”
  沈渊委屈极了,自己付出这么多天,被说得一文不值,说:“你说得轻巧,我真是……”
  封燃说:“你下午联系医院,明天送他住院去。”
  沈渊受不了他命令自己,绕过他看着沈执,控诉道:“哥,你听听他怎么和我说话的。”
  沈执开口说:“封燃,我不想住院。”
  沈渊:“你看你看。真不是我不让他去,是他自己不想,我得尊重他的意愿吧,我一让他去他还骂我……”
  “不行。”封燃说,“你们两个,谁的话我都不信。我得亲自看医生怎么说。”
  下午一番折腾,总算搞定住院的事。封燃晚上回了何川那儿。
  “你上午给我打电话?怎么了?”他边换鞋边问。
  何川:“没事。”他回头看封燃,“你今天没上班?”
  “没。我去看了沈执。”
  何川的思绪一凝。
  “他明天住院,在江市一院。你要去看看么?”封燃说,“到底你们是……兄弟吧。”
  “好。”何川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问,“和好了?”
  “怎么可能。”
  一夜无眠。
  第二日封燃同陈树泽请假,陈树泽竟不准了。
  封燃打着电话皱眉头,心里骂了句混蛋,嘴上还是说:“你从我年假里扣不行么?”
  陈树泽官威很大,装腔作势地说:“你年假早扣完了,自己不知道?”
  “那就事假,不行就扣工资,反正我今天去不了。”
  陈树泽安静片刻,说:“什么事?还是你前男友?”
  “员工私生活和陈总没什么关系吧,这也要问个明白?”
  陈树泽冷冷道:“封燃你他妈少跟我嘴硬,换做别人这个态度,早被我开了。”
  封燃脾气也来了:“开就开。你以为我想上那破班?陈树泽你他妈真有脸说,多少回了,我都懒得说你,公私不分的是你不是我。”
  说罢挂了电话。
  刚好何川港洗了澡出来,见他火气正盛,问:“怎么了?”
  封燃逮着机会便骂:“陈树泽真不做人,当个领导还和我搞霸权主义那一套,他以为自己当皇帝呢!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吃枪药了一样。我惹他了吗!”
  何川默然无语。
  封燃忽然想起什么来:“他要是开除我,我还能找你帮忙吗?”
  何川无情拒绝:“不能。”
  “啊?为什么?”
  “机会只有一次。”
  “……”
  第69章 办公室
  上午沈执住院,一切安排妥当后,封燃才去公司。
  他一进办公室门,陈树泽阴阳怪气说:“不愧是和前男友重燃旧情,这点死工资看不上了,是吧?”
  封燃抄起文件夹扔过去。
  陈树泽稳当当接住,说:“要动手?”
  “我不和你动手,”封燃说,“把你的嘴好好闭上。”
  他打开电脑开始干活,陈树泽把签字笔往桌上一拍,走过来,双手撑在桌面上,说:“你就这么和我说话是吧?前天晚上在床上叫的时候,你这张嘴可不如现在这么硬啊。”
  封燃办公室四面都是玻璃门,只有下半截做了磨砂处理,陈树泽肆无忌惮,立刻被员工们看了去。
  门外听不见声音,可发生什么,却被看得一清二楚。二人表情不善,距离暧昧,尤其是陈树泽,平时鲜少动怒,此时一副要吃人的表情,任谁都在想象着室内正上演一场恨海情天狗血大戏。
  封燃余光扫到有人兴致勃勃地偷瞄他们,但陈树泽依然不收敛,身体俯得更低,厉声说:“封燃,你前男友给你多少钱,你这么上赶着啊?”
  封燃皱眉说:“你是脸都不要了。明天我就把工位搬出去。”
  陈树泽瞟了一眼门外,员工们才齐刷刷转过头。
  他嘲弄地说:“我以为你马上不干了,才不在意别人说什么。”
  封燃说:“如果你继续这样影响我工作,我确实干不下去。实在不行陈总找其他人伺候吧,我没这个本事。”
  陈树泽瞪他一眼走了。
  两天没来,事情堆得多,中午几乎没有休息,匆匆塞了两口盒饭,又一直工作到下午六七点,许多人都下班走了,他肚子叫起来,一看时间,原来又到饭点了。
  拿起手机,沈执发来二十多条未读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