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沈执放下筷子,从背后抱住他,肌肤隔着一层棉布紧密相贴,热量向封燃四肢百骸传递,沈执在他耳边闭上眼睛,说:“穿得这么少,当然冷。”
  今天的沈执很黏人。
  吃饭的时候,沈执不动筷,微笑地望着眉飞色舞的他,吃完了饭,也不允许他收拾,坐在沙发上,打开无聊的春晚,眼神继续黏在他身上,看他皱着眉头吐槽。绵软的,含情脉脉的,看得封燃头脑发胀。
  他借口喝水,去厨房缓了口气,手机嗡嗡震动,封晴发来拜年消息。
  他转了个红包过去,回复“新年快乐”。
  封晴又发来一张图,圆桌上菜品不亚于满汉全席,都消灭得差不多了。十几双筷子零零散散铺在上头,可以想象出照片后多么热闹。
  「你们怎么不来?」她问。
  「闹哄哄的,麻烦」虽这么说,但实际上,是沈执不想去。封燃没细问,不去更好,二人世界才爽呢。
  封晴那儿没了消息,他又一一回复其他信息。最后把手机揣进兜,转身问沈执要现在出门,还是再等等。
  沈执很惊讶说:“这么晚了,要去哪儿?”
  封燃一时被问住了,过年不就是晚上吃了饭出去吗?他买了一后备箱的烟花,难不成白天放?
  沈执静了静,说自己没放过什么烟花爆竹,这天和平时一样,吃完饭就睡了,有时嫌外面吵,会戴上耳塞。
  他们开车去城市的郊区,路灯下,湖水结了冰,有孩子们在桥上打闹,簇在一起,又尖叫着捂住耳朵四散开,几秒之后,劈里啪啦的鞭炮声音炸响开来,封燃回过头,沈执眯着眼睛,脖子缩在领口里,眉头轻蹙,似乎因吵闹而不悦。
  封燃瞧见领子处那点缝隙,起了坏心,冻僵的手如游鱼般滑进去,激得沈执身体一颤,五官微微皱在一起,却不反抗,封燃享受着暖流传入掌心,手指压着脖颈靠近,脸贴上他的,低声说:“怎么样?什么感觉?”
  沈执微睁开眼,说:“你试试?”
  “不要,”封燃抽出暖好的手,“走,那群小孩儿跑了,我们也去桥上放烟花,站得高,放得高。整整一个后备箱,准有你喜欢的!猜猜我花了多少钱?”
  他离开的身子被一把扯回,那股蛮力让他大脑滞了半秒,接着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落入一个弥漫着雪松香的怀抱。那是沈执衣柜里常用的香水,味道若隐若现浮入鼻腔,像走入秋冬里木叶寥落的树林。
  封燃有一瞬间的恍惚,沈执的力气竟大得这么不寻常。
  他们的嘴唇在冰天雪地里相贴,炽热的呼吸洒在脸颊,上升的气流给睫毛铺上水珠,眼神变得清澈又暧昧。隔着厚重的外套,沈执的手紧攥着封燃的腰,一点挣扎不得,他生得太高了,比封燃还高出一小截。他后颈都开始酸了,沈执还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封燃开始上气不接下气,用力去推沈执的胸膛,却被反剪在身后,他吃痛地迎合那加深了的吻,火焰在心中疯狂地生长,这小子,真是……
  沈执手松了几分,喘息着垂目凝视他,神情中满是忍耐,他从微眩晕的状态回过来,低声说:“上车。”
  沈执说:“上车,要回去?烟花呢?”
  封燃心想都这时候了还想着烟花呢,到底孰轻孰重,重新凑过去,吻了下那红得过分的唇,轻笑道:“先干再放,都在车里,耽误不了。”
  回家时已是凌晨四点,天都蒙蒙亮了,封燃又困又累,强撑着去厨房煮了壶热茶,出来时,沈执安静地躺在沙发上,睡熟了。
  他拿了条毯子披上去,像他之前对自己那样。但沈执没有睁眼。
  第9章 戒指
  沈执在除夕之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比如消息末出现不同的语气词,电话不主动挂断,以及来封燃的公寓更加频繁。
  封燃给他配了把钥匙,家里开始有不属于他的痕迹。
  冷藏好的冰红茶、收拾干净的垃圾桶、整整齐齐放在烘干机的衣服,都不断地提醒,这房间的另一位主人不久前曾到访。
  独属于沈执的越界行为,一次次强化记忆,侵蚀他,占有他。像溺在一条粉色的爱河里,越来越深,却呆愣愣地,并不反抗。原因和爱无关,只是难以自持。
  初春的一天,店里来了位老客,拉了数十辆车过来,他们加班到了凌晨,几个师傅干脆和衣打地铺睡了,但春雨绵密如针,春风寒冷刺骨,沈执大概还在等,封燃强忍着疲倦,开车回家。
  下环道的急转弯时,远光灯打在一片树丛中,一个全身黑衣的人显现出来,车灯一晃,抬手遮住了眼。
  封燃在后视镜看到他手臂高高扬起,向他的车跑了两步,靠边踩刹车停住。
  “怎么回事儿?”他探出头问。
  “摩托,出了点问题。”那是个年轻的男人,头发很短,身上满是泥污,头发和脸上湿漉漉的,雨水还在往下滴。封燃谨慎地看着他,他攥着手,很局促,“手机没电了。”
  “你家离这儿还挺远。”车驶上高速时,男人报了个地名,封燃看着导航,说。
  他们把那硕大的铁块从泥里拖出来又塞进后备箱,都累得气喘吁吁,谁也没开口,安静太久了,封燃颇不自在,才说话。
  身边的人仍不言,他看了一眼,那人“嗯”了下。
  还真是腼腆。
  累了一天,深夜开车,封燃困得不行,给沈执打了电话,嘱咐他早睡,打开车载的摇滚,精神总算振奋了几分。
  “不嫌吵吧?”
  封燃想说两句话,单为了提神。但男人始终沉默,他心中隐隐烦乱,后悔接了这差事。
  送至目的地,又帮忙看了看摩托,说了些解决办法,对方要加他联系方式,他没给,忙着上车返回,车却打不着火了。
  “操。”他坐在座位上骂,一拳打在方向盘,那点困意也没了,只觉得今天倒霉到家。
  手里没工具,能做的都做了,还是漆黑一片,怕是电路出了问题,大半夜也不好修,再有几个小时,天都要亮了。他走下车,敲那扇刚关上的木门。
  男人拉开门,眼神和语气一样的死气沉沉:“是你。”
  封燃说:“挺不凑巧的,我车也坏了,你这儿方不方便让我待会儿?车里太冷,天一亮我就走。”
  男人把门拉宽些,他身体一闪,进去了。
  一进门,里头漆黑无比,半点光亮都没有,空气中,却有股淡淡的异香,像金属味,说不清是什么,封燃说:“兄弟,能不能开个灯啊?”
  “你左手边。”那声音已经在他五米开外,封燃不知道他怎么瞬移过去的。
  他摸到个开关,灯亮时,有一瞬间失神。刚刚他没进门,不知道这里别有洞天。屋子狭窄得可怜,却摆满各种各样的银饰品,用铺天盖地形容都不过分,封燃从不知道饰品能做出这么多的花样,银子们抢占了几乎所有空间,所有的空地加起来,最多只同时站立三人。
  男人坐在一张放器械的宽大木桌后,带着特别的玻璃眼罩,说:“有些乱,随便坐。水在这儿,床在那儿,卫生间从这门出去,请便。”
  封燃随手拿起一串银戒串成的链条,说:“你做的?”这各式各样的银戒指并不是素圈儿,个个都设计得极漂亮,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的,工艺也很好,挑不出半点瑕疵,却被随意穿在一块,封燃瞧着都替它们惋惜。
  “嗯。”
  “你是……这儿老板?做银饰品?什么都做吗?”
  “算是。”
  “干多久了?”
  “几个月。”
  “那没多久啊。技术这么好,一定学很多年了吧。”
  放下链条,又拿起一个精致的银钗,上头是绮丽的花纹,似乎是什么上古的人物典故,尾部镶着珐琅和碎钻,设计得华美,但不扎眼,很有现代感,古今两种风格奇妙地平衡了。他一边赞叹一边说:“这玩意儿多少钱?”
  男人报了个数,封燃立刻放下了,看他的眼神像看劫匪。
  男人平静地说:“我还有工作,你自便。”
  封燃到处看了看,新奇够了,心中萌生出一个念头。
  “像那种戒指得多少钱?”
  “看需求。”
  “你就说价位呗,我就问问,不干别的。”
  “几百,几十,都有。小千也有。”
  “那这个确实不贵啊,我以为你这儿什么东西都按抢钱的标准来呢。”
  男人看了他一眼,默默低下了头。
  封燃想了一阵儿,说:“那,我跟你订两个戒指行吗?嗯……都是男款。”
  “嗯。”
  “数据、还有设计图的话,过几天给你?”
  “嗯。”
  “行!那这事儿就这样说好了。”
  封燃的坏心情消失了,这一趟没白来,他想了好几天的回礼终于有个结果。
  太贵的,他买不起,又要有意义、别出心裁的,非手作戒指莫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