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江诗琪郑重点点头:“对的,就是这样。”
  老板本人坐一边旁听,正剥蒜呢,陈则挨他坐左边的椅子,闻声,陈则手指轻叩桌面,以此提醒两个小孩儿。
  江诗琪回过头,傻不拉几地拆他哥的台:“咋了,哥你叫我呀?”
  陈则说:“不是。”
  江诗琪直愣:“可是你敲桌子干啥?”
  一下子被堵住,陈则讲不出来,过了片刻,欲盖弥彰回道:“算了,没事。”
  第60章
  除夕的团年饭至少提前一天就得开始准备, 备料,码菜,熬高汤, 蒸炸煎炒各种半成品, 毕竟一大桌子菜, 当天现做来不及, 不得不早点搞。
  往年几乎都是陈则独自当主厨,这一次他和贺云西双掌勺,两人搭配干活不累,厨房里大清早就乒乓啪啦,两个灶台轮流开火, 上午干到下午, 没停过。
  人气旺,油烟味儿重, 热乎的水蒸汽往外头蹿,整个房子变得暖烘烘的。
  过年要吃传统菜,做香碗、扣肉、烀肘子……陈则样样在行,转来转去累热了,他脱掉外套, 上身穿一件宽松款的灰色薄毛衣, 两边袖子撸起来, 一只手颠锅, 另一只手加麻利调料,露出的小臂线条突出, 强硬而性感有力,有种独属于成熟男人的沉稳感。
  贺云西与其并排站,在另一个锅里炸排骨。
  这人也将衣服脱了, 穿得更少,大冷天只一件打底的衬衣,因为天不见亮就去拜访了一位本地的重要人士,回来赶上干活,嫌换衣服麻烦,于是一身正式西装就进来了。
  白衬衣与厨房的格调大相径庭,颇具反差。中途找一条围裙进来,贺云西却不是给自己用,而是绕到陈则背后,向前伸手,以从后方环抱的姿势,拉带子间无心摸过陈则的小腹。
  陈则光顾着做菜了,没防备,被碰到冷不丁颤了下,手上僵了僵,下意识的反应有点大。
  扶住他的腰侧,贺云西挨后边,快靠上去:“别动。”
  陈则垂下视线,去寻对方的动作,当看到是在做什么,又收回目光,接道:“不用,晚点洗个澡重新换一件就行了,早弄脏了。”
  贺云西不听:“等一下。”
  围裙系腰上有些紧,贺云西用了力,慢吞吞的。陈则转头,余光瞥到对方:“太勒了,再紧点就喘不过气了。”
  拆开又重系,稍微松些。
  两人此时的姿态显得过分亲昵,墙壁挡住了这一边,从门口的方向望进来,视觉错差上他们像抱在一起。尤其陈则侧头时抬了下台,稍扬起脖颈,乍一看是他主动往贺云西怀中抵。
  离太近了,天又冷,面前的灶火温暖,耳畔轻轻擦过的呼吸也是暖的。
  另一边的客厅,二爷带着江诗琪撕纸钱,拆香烛包装,叠元宝,除夕晚上得烧香祭祖,近几年城里不允许搞这些了,到时得去郊外的墓园。
  炸排骨的香味散发四溢,他们闻到了,二爷支使江诗琪去端两块出来尝尝。江诗琪得令,等跑进厨房,俩哥已经分开了,贺云西听到了外边的谈话,已经装了小半盘炸排骨,不待江诗琪开口,反手把盘子搁案板上。
  “刚出锅的,烫,晾一晾再吃。”
  江诗琪乐呵端盘子出去:“谢谢云西哥哥。”
  围裙的结有点乱,系得太匆忙了,比先前的还不如。陈则倒不介意,凑合穿着了,等自己这锅该出了,泰然自若说:“你那边的大碗,递一个给我。”
  “马上。”
  “洗一下。”
  “嗯行。”
  晌午对门邻居来拜早年,两家都是本小区为数不多在此常居了二十几年的住户,对门是一对老夫妻,今年他们的女儿领着女婿回来过年,夫妻俩同样做了很多炸货,拜年时送了一些过来。
  老夫妻竟然还认得贺云西,晓得他是谁,见到人蛮意外。得知他们要一起团年,老夫妻笑了笑,说:“那整挺好,你俩打小就玩得到一块儿,这么多年了,还跟小时候一样。”
  陈则也给了对门一些炸货,以及刚蒸好的肉糕。
  老夫妻以为贺云西会回来长住,听说了他在后门开汽修厂,临走前,捎带一说:“没想到你会回老家发展,以后就留这边了吧?有空也可以到我们那里坐坐,多走动走动。”
  贺云西应下:“有时间一定去。”
  隐约记得早先贺云西似乎讲过,不是回来定居的,办完事还得回庆成市,主要待在那边。
  莫名其妙的,陈则想起这个,之前没怎么在意过,等老夫妻走了,他还在愣神,被喊了声才顺势看过去。
  隔壁街小广场上今晚有杂技团表演,二爷打算带江诗琪去转转,问他们去不去。
  陈则无所谓:“有时间就去,没空你带她,早些回家,别看太晚了。”
  准备还没搞完,晚上都不一定有空闲。
  亲哥不一定要去,江诗琪问另一位:“云西哥哥你去吗?”
  贺云西说:“你哥去我就去,跟他一路。”
  “啊,为什么呀,你咋非要和我哥一起。”江诗琪糊涂,“但是他又不影响我们,我哥不去你也能去的,去吧去吧,要是哥没空,你也不在,那就只有我和二爷了,人好少的。”
  贺云西找借口:“我得给你哥打下手,走不了。”
  这倒也是。
  江诗琪信了,惋惜点点头:“好嘛。”
  下半天干到五点多才歇下,晚上不忙,他们却都没去看表演。
  做了一天菜辛苦,明儿后天还得继续忙,同样一大早就得起来,哪有精力看杂技团,闲下来趁早洗澡,不如安生躺沙发上看看电视,瘫着歇会儿。
  老房子没地暖,冷了就开空调,但空调热风吹久了闷,不舒坦。
  可能是白天穿少了,又一直用水,陈则暖不起来,手凉脚凉,洗完澡都还是一个样。贺云西找了张毛毯盖他身上,让裹着,后面忽然拉他的脚踝,攥着,往自个儿怀里拉。
  陈则不适应,太奇怪了,这辈子没干过这种事,贺云西周身倒是暖,热气足,光着上半身却像行走的炉子。
  “别……”
  沙发距离有限,陈则退不开,缩不回脚。
  贺云西不知从哪儿又扯出一张毯子,连自己带他的小腿部分都包住,说了句:“你怎么还是这么怕冷,一到冬天就这样。”
  陈则打小就这体质,小时候冬天出门玩都得带上何玉英给他准备的暖水袋,后来读中学了,有一年他和贺云西还是同班同桌,那会儿学校不允许学生私自用电,有插座都不给用,陈则每天只能打开水装袋暖手,有时没空换水,还让贺云西帮过忙,结果这人毛手毛脚,有一次没接稳,直接把自己烫伤了,还偷偷藏起来不告诉陈则,还是很久以后别的同学无意间说起,陈则才知道。
  抽不回来,只能任由对方了,冰凉的脚挨上去,贺云西一声不吭,跟感觉不到冷一般,反而陈则不自在地再动了动,下一秒被摁住。
  电视剧一如既往无趣,没啥看头。
  没多久,两人做了点别的事消磨接下来的事打发时间,调高空调温度,贺云西搂着陈则,把人压腿上,都朝着电视机的方向,一面看剧,一面帮他暖暖。
  陈则的衣服完好,长裤也穿着,毛毯盖在了小腹到大腿之间的位置。贺云西咬他的耳朵,亲了亲,他抖了下,紧紧抓住贺云西的手腕。
  楼下传来嘈杂的说话声,小广场的杂技表演结束了,看完演出的二爷他们结伴回来了。
  陈则半合着眼,对外界的一切充耳不闻,只听得到后边的人的气息,得以平缓的间隙,他才小声问:“你……什么时候回庆成?”
  贺云西贴上来,高大的身形将他拢着,牢牢桎梏在跟前。
  “你想我走?”
  不正面回答,却是反过来问。
  陈则说:“我先问你。”
  贺云西低眸看他,把他所有的细微变化都收于眼底,极有耐性,也很直白:“不确定——不过你要是让我留下,我可以一直在这边。”
  陈则顿了顿,大抵出乎意料,没猜到会是这个答案。
  北河市的习俗,除夕团年饭中午吃,不等晚上才正式开饭。
  买的新衣服年三十这天都穿上了,两个哥哥是最晚到304,他们迟到了,约定的八点吃早饭,结果他们快八点半才过来。
  迟到半小时也没什么,俩大厨昨儿累了一天,是该多睡会儿,就是两个人太急赶着出门,以至于穿戴都搞错了,贺云西的围巾到了陈则脖子上,戴了一天他们都没发现哪儿不对,始终没察觉。
  年底的最后一天了,每家每户都喜气洋洋,随处可见的红色昭示出节日的氛围。新年辞旧岁,愿来年又是一个好开端。
  年三十的夜晚都过了,与预期的差了些,躺病床上的何玉英还是没醒,她也换上了新衣,江秀芬嚯啊地对着她念叨,不晓得究竟在说些什么。
  可能是盼着她早点醒吧。
  陈则不盼那个,倒希望维持原状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