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我哥没有对象,刚分,是单身。”江诗琪悄悄说,“他最近可烦心了,时奕哥找他,他都不见。”
  “十一哥?”沈其玉捕捉到关键字眼,不晓得“shiyi”指的哪两个字,可“哥”听得明明白白。
  意识到说漏了嘴,江诗琪连忙捂住自个儿,眼珠子滴溜转,支支吾吾找补:“嗯……时奕哥就是……就是我哥的朋友,非常好的朋友,那个……像你和我一样!”
  小孩儿说谎的演技拙劣,根本掩饰不住,沈其玉好笑,顺着她问:“他们现在不好了吗?”
  江诗琪摇摇头,小大人般叹息:“很不好,我也不晓得咋个了,哥不讲,不让我们管。时奕哥买的玩具他都给扔了,不准我要,还发火了,可吓人。”
  沈其玉带小孩儿成了汽修厂的一道风景线,特别引人瞩目。乘凉棚正对办公室,透过玻璃窗,他与江诗琪的举动都被办公室里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李恒当面损他不要脸,为了泡男人忽悠小孩儿,骗人没底线。
  沈其玉澄清:“你们这里面没我的事做,我只是出去走走,没地方去而已。”
  并且他没骗人,干不出那种事。
  “算盘珠子快崩我脸上了,你哪个时候对小屁孩上心过,你亲弟都没见你对他这个样。”李恒假装唾弃,“我说你,让你留厂里帮我们也不答应,没事就赶快回庆成了,一天到晚瞎晃悠算啥事。沈叔叔昨儿才找我问你了,我要不是顾及兄弟情,绝对不帮你打掩护,哪天被沈叔叔发现你在泡男人,我被牵连了,他得把咱俩的腿都打断。”
  沈家不能接受沈其玉出柜,李恒也不理解男人喜欢男人,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俩棍挤一块儿不硌得慌么,还走后路,琢磨一下都头皮发麻。
  沈其玉不和他争辩,理解不了那是他们的事,他不为别人而活,不在乎外界的目光。
  李恒语重心长,劝他及早回头是岸:“搞男的不是正经,我说你们这种也是,玩什么不行,整和自己一样的,不难受?男的从上平到下,跟干搓衣板有区别?”
  虽说话糙理不糙,可这也太糙了,沈其玉与其难以交流,耳不听为净,待不了一会儿就出去。
  临走,不忘顺两包零食,打算带给江诗琪。
  李恒气道:“你自己没钱买是不是,天天白拿,当我这里是超市,来进货啊。”
  沈其玉听而不闻,下回照拿不误。
  对于沈其玉的好心,陈则一直都知道,江诗琪回家了会告诉哥,沈其玉给她讲题,给她零食,还有送她到新苑。
  江诗琪很喜欢沈其玉,程度仅次于陈则,沈其玉带她骑摩托,虽然只是顺路送她,开得慢悠悠的,但江诗琪觉得很新奇,特好玩儿。
  沈其玉是除哥他们以外,她唯一的活人朋友。
  江诗琪原本还有俩非活人朋友,白事店里的当陈列品的两个纸人,她甚至为纸人取了名字,一个叫小红,一个叫小绿,可惜后来它们被陈则扔掉了,江诗琪为此还曾大哭一场,哭到快断气,哄都哄不好。
  陈则平时教导江诗琪不能随便接受别人的东西,更不能跟人乱跑,这次成了例外。
  等下次见到沈其玉,当面道谢,沈其玉开玩笑说要谢就请他吃饭,口头答谢不算数。
  陈则颔首,爽快一口应下:“周五晚上,行不?”
  沈其玉愣住,惊讶他会当真,随即拐过弯儿,立即回道:“好啊,我都可以,看你们方便。你先忙你的,我哪天都有时间,不急的。”
  周五当晚,陈则歇一晚,亲自下厨在家请沈其玉吃饭。
  为了更好的融入,沈其玉另带了贺云西一起,认为他们是发小,以便拉近距离,避免一个人上门显得尴尬。
  去之前没讲明白究竟带的哪位,只说是朋友,等人到了才发现是哪个。
  刚从厨房出来,见到贺云西,陈则端盘子的手微顿,诧异会是他。
  第26章
  “陈哥。”
  沈其玉最先开口, 一来就喊人,脸上带着笑意。
  看电视的江诗琪看见他们来了,果断丢下少儿节目, 兴冲冲跑过去。
  “你们来啦!”
  陈则放下盘子, 搁桌上, 后一步招呼他们:“进来吧。”
  沈其玉问:“有鞋套吗?”
  “直接进, 没事。”
  “那多不好,把你们地踩脏了。”
  陈家鲜少来客,备用拖鞋和鞋套一律没有,玄关鞋架上拢共就几双外穿的鞋子,陈则做工穿的也一并摆上面, 今天跑了一趟装修工地接散活, 沾上石灰泥浆,看起来比较脏, 回来忙着做饭,还没来得及将鞋子丢阳台上洗干净,没太注意这些细枝末节。
  沈其玉倒接受良好,毕竟汽修厂那边没好到哪儿,大热天干体力活都一个样, 一天到晚钻数回车底, 身上少有清爽利索的时候。
  他们拎了礼品上门, 一个儿童滑板车, 价钱不贵,两百来块钱, 可江诗琪早已心心念念许久,她之前无意和沈其玉提起,没想到沈其玉竟然会送这个——小区里很多同龄小孩儿都有滑板车, 江诗琪没有,哥挣钱太辛苦,她从不跟哥开口乱要东西,哥不知道她喜欢这玩意儿。
  发现滑板车,江诗琪惊喜得快跳起来,沈其玉把纸箱递给她,她发懵不知所以,呆愣愣试探:“真的给我的呀?”
  沈其玉揉她脑袋:“是给你的。”
  稀罕地抱住纸箱,江诗琪转头望陈则一眼,无声征求哥的意见。
  陈则说能收才能要,不然不行,不可以轻易收人家的礼物。
  陈则说:“拿着,收了要跟人讲谢谢。”
  江诗琪紧紧搂着滑板车,乖声大声接道:“谢谢哥哥。”
  沈其玉笑笑:“不谢,喜欢就好。”
  只买了一样东西,未有多的。
  经过这些时日的几次相处,沈其玉算是摸清了陈则的脾性,过犹不及,陈则不爱白拿人家的,过于高调明显,太赶着,反而会招致他的反感,他太分得清了,可能是不想欠人情债,因此总是一丁点多余的便宜或好处都不愿意占。
  一顿家常便饭不值钱,送礼若是贵重了,晚点肯定又要转账把钱还沈其玉了。
  沈其玉有的放矢,挺会处事。
  菜快炒完了,还剩一道油渣莲白,灶台上煨着瓦罐鸡蛋肉饼汤,一会儿就开饭。
  “你们先坐,桌上有喝的,我先把最后这道菜炒了。”陈则说,有意忽视落在身上的打量,没来由不自在,不特意关注沈其玉后边的那位。
  沈其玉倍有眼力见:“需要帮忙不,我来给你打下手。”
  “不用,我一个人就成。”
  “那我来拿碗筷,在哪里,要先洗一下还是开水烫一烫?你们这边好像都得洗洗,是不?”
  “嗯,先洗。”
  江诗琪火速带路:“碗在里边,这儿,你跟我来。”
  贺云西被晾一旁,全程存在感不强,真就是来当陪衬的。江秀芬不认识他,待不来客,也不懂端盘水果亦或倒杯水招待,她自顾自用鼻饲管喂何玉英糊糊,劲儿比陈则差远了,每喂一下都格外吃力。
  这人走近一些,江秀芬心神集中何玉英身上,冷不丁瞧见他高大挺立的身形,面色淡淡地站定,江秀芬怔了怔,摆摆手,示意离远点,不要挡着。
  帕子掉地上了,贺云西弯身,捡起来递上去。
  江秀芬不领情,老太婆脾气古怪,嫌他碍事,恼火地“啊啊”两下,推他一把。
  默然把帕子放病床上,贺云西退开,不惹她,只是时不时看一眼,不着痕迹旁观。
  江秀芬讨厌陌生人,当他是在看自己,她平常出门总被形形色色的眼神窥视,可怜同情,还有鄙夷与嘲弄,口不能言的哑巴是异类,会受到多不胜数的歧视,江秀芬敏锐将他划到那类人的阵营中,不分青红皂白,警觉带起刺儿。她背过身,嘴里“唔啊唔啊”嘟囔,没好气将帕子扯下来换干净的,等喂完何玉英再为之细致擦嘴擦手,给何玉英抹脸。
  炒油渣莲白一两分钟,大火下锅翻几下就熟了,沈其玉把碗筷洗好摆上桌,陈则差不多时间将莲白和汤都端出去。
  打开电视机,挑喜剧片放。再绑好何玉英,把护理床立起来,便于她看电视。
  陈则接手江秀芬没做完的,三两下收拾妥当。
  “吃饭了。”
  今晚的菜色不算特别丰盛,比起沈其玉吃过的任何一顿答谢饭都差,六菜一汤,另外还有泡椒牛蛙、芋儿鸡、红烧肉、清蒸鲈鱼和凉拌香菜牛肉,菜色家常,重口清淡都有。
  沈其玉捧场:“这么多,辛苦陈哥了,你还真是样样都会,今天我们有口福了,让你忙活大半天,来,我给大家盛饭。”
  陈家是圆桌,桌子偏大,五个人稀稀拉拉分开坐,沈其玉他俩到底是客人,陈则将大部分菜推近他们,软烂的红烧肉摆江秀芬面前,大个手长,江诗琪要吃啥,夹不到的他为她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