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章延宗疑惑,“因为何事?”
  “没说清楚,只说几位掌柜也都在,让您赶快过去。”徐叔说道。
  章闰寻思了一下,“他们早就对刘管事心存不满,一直碍于太太,谁也不敢说什么,现在铺子归了咱们,他们自然不用再顾及了,想必是抓住了刘管事的什么错漏。”
  “能直接抓人让我去,定是大事。”章延宗点点头。
  章闰勾了一下嘴角,“主子,您稍等,我这就去套车。”
  不一会儿,车就套好了,章闰便拉着章延宗往城东货行赶去。
  这间货行在城东最繁华的街道安庆街后身,安庆街商铺林立,货行设在这里,有利于接货,并且章家的那几间铺子也都在这条街上,也方便自家货物进出。
  他们一到货行门口,就被一个伙计引着去了后院的堂屋。
  里面两侧正坐着东街几家铺子的掌柜和老把头,中间地上跪着的是被绑起来的刘管事和他的侄子。
  众人见章延宗来了,连忙起身行礼,“东家安好。”
  章延宗嗯了一声,“各位掌柜都坐吧。”
  说完,就走到了中间的主位坐了下来,又给章闰一个眼神,示意他坐到自己右边的位置上。
  同是主位,章闰有些犹豫。
  他就算现在被章延宗任命为大掌柜,但和下面坐着的那些老掌柜们比起来,也是个晚辈,怕不能服众。
  章延宗见他不动,便直接说了,“你如今是代表我的大掌柜,这位置当你坐。”
  下面的一众掌柜听了,都附和道:“是啊,东家也说得是。”
  章延宗满意地点点头,又看了章闰一眼,章闰才走到旁边的位置。
  他先没有坐,而是向各位掌柜们拱了拱手,“多谢各位掌柜抬举。”
  “客气,客气。”
  章闰坐下后,章延宗才睨了一眼地上的两人,“这是犯了什么事?”
  刘管事不答,不屑地别过脸,他侄子倒是有些讪讪地,一直偷瞄着刘管事的脸色,不敢抬头。
  这时老把头先站了起来,对章延宗说道:“东家,姓刘的这腌臜货这些年私下贪了不少钱,之前无人做主,现在东家接手了,咱们这些章家的老人自然不能再容着他,就把人抓了,交给东家处置。”
  章延宗睨着刘管事,“他说的可都是真的?”
  刘管事抬头对章延宗哼了一声,“大少爷,我是二少爷的人,您也管得太宽了吧?”
  章延宗不恼,轻笑一声,“你觉得二少爷现在还有心思管你吗?”
  “你什么意思?”
  刘管事自从听说是章延宗收了这些铺子,就预感到大事不妙,所以这几日都在为逃离容城做准备,所以根本没回府里。
  “你不知道?”章延宗哼笑,“不说这个,先说说你到底有没有贪章家的钱?”
  “我说了,我是二少爷的人,您管不着。”刘管事继续硬气道。
  章延宗摇摇头,叹了口气,“我本念着你是章家家生的老人,从你爹开始就跟在我爷爷身边尽心尽力,想给你留个体面。既然你不要这体面,我也不问你了。”
  说着,章延宗看向老把头,“那就你来说说吧,他都做了什么?又贪了多少?”
  老把头对着刘管事重重地哼了一声,“悖祖忘德的东西,章家白养了你。”
  “你算什么东西,也有资格在这叫唤?”刘管事不服,回怼道。
  老把头不服,接着骂道:“就你做的那些事儿,死了都没脸见你爹,你不仅贪章家的钱,还……”
  “老把头,说正事。”章延宗马上出声打断他,生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坏了章家的颜面。
  老把头也从他警告的眼神中,觉察出自己说太多了,便对章延宗拱了一下手,“东家见谅。”
  章延宗嗯了一声,“你继续说。”
  老把头笑着应下,说道:“东家,自从他得了老东家重用之后,就时不常地克扣大伙的茶水钱,但他做得隐蔽,大伙也是过了很久才发现不对劲儿。我和老东家说过这事,他就说是自己疏忽了,后来也补了几个月。之后老东家身子不好了,他就愈发放肆,不仅克扣茶水钱,还克扣大伙的赏钱。”
  每天拨茶水钱给下面的伙计买茶叶点心,是章延宗祖父传下来的规矩,表示对伙计们的关照和体恤。
  赏钱也是一样,尤其是货行这边,走货辛苦且有风险,所以比别的铺子都要高些。
  章延宗一字一句地听着,给章闰使了一个眼色,章闰马上会意,让伙计拿来纸笔,一条一条的都记了下来。
  “东家,每次铺子里进新货,他都要来拿走几件上等的,说是太太让拿回去赏玩,其实都进了他自己的口袋。”洋货行的掌柜呈上了一个账本,“之前章掌柜看的是他让抹去那东西的,这本才是完整的账本。”
  章闰上前接过账本交给章延宗,章延宗翻了几页,眉头微微皱起,“之前为什么不拿这个给章闰看?”
  “之前他有太太撑腰,铺子里又有他的眼线,我也是有所顾虑,现在眼线都被拔了,我们又都是章家的老人,章家待我们不薄,我们自当不能再看着他盗蛀章家。”
  洋货行的掌柜说完,成衣铺的掌柜也呈上来一个账本,说得大同小异。
  接着,其他掌柜也都拿出了账本,并叙述刘管事的罪行。
  他膝下无子无女,前几年就没了老婆,而他唯一的兄长也病逝了,嫂子也因为难产死了,就留下这么一个儿子。所以刘管事便视他这个侄子为己出,做什么都带着他。
  刘管事听得又急又气,再看看一边已经吓得开始哆嗦的侄子,就更来气了。
  “好啊,你们这是落井下石,墙倒众人推。”刘管事扫了一眼这些掌柜。
  但众人谁也不把他放在眼里,继续列举他的罪行。
  刘管事见没人理他,继续骂道:“你们这些墙头草,今天但凡我能活着出去,日后定要弄死你们。”
  放狠话谁不会,但大家受了他那么多年的气,既然选择联手了,就肯定不会让他活,所以谁也没有理会他。
  章延宗听着烦,对门外吩咐道:“来人,掌嘴。”
  “是。”
  门外进来两个伙计,一个负责按住刘管事,一个负责打。
  老把头还在一边嗤笑,“用点劲儿,别辱了东家的差事。”
  负责掌嘴的伙计马上更用力了,巴掌声混着刘管事的惨叫声在厅堂里此起彼伏,直到打掉了刘管事的牙才停手。
  章延宗看着这些账本,眉头都快拧到一起了。
  他越看越来气,直接都甩给了章闰,吩咐道:“把货行的账房叫来。”
  众人顿时都安静了,目光都落在刘管事的侄子身上。
  章闰马上小声提醒他,“主子,他就是货行的账房。”
  章延宗愣了一瞬,轻咳一声,“你们当中谁做过账房?”
  客栈的掌柜马上站了出来,自荐道:“东家,我是前几日被您提上来的客栈掌柜,在这之前,做了十几年的账房。”
  章延宗嗯了一声,“那你现在就算算,他这些年一共贪了多少?”
  “是,东家。”
  客栈掌柜马上拿过所有账本回到座位上,算盘子打得噼啪响,飞快地算了起来。
  好一会儿才算完了一本。
  章延宗看着来气,这一看就是没少贪。
  他深吸了一口气,问刘管事,“你做的这些,汪氏知道吗?”
  刘管事满口是血,含含糊糊地咒骂着,虽然听不清,但有一个词章延宗听得一清二楚。
  “阉货。”
  这是汪氏骂他的,敢情刘管事也知道他的病,难不成当年他也有份?
  章延宗眼神一暗,狠狠道:“继续掌嘴!”
  两个伙计这回换了分工,劈里啪啦的把掌声再次响起。
  众人都不敢说话,静静地看着。
  章延宗一直没叫停,伙计就一直不敢停,直到把刘管事打晕了才收手。
  章延宗挥了一下手,示意两个伙计把刘管事的侄子按住,“他不说,那就你来说,汪氏知道你们做这些吗?”
  “我……我不知道。”刘管事的侄子吓得不轻,说话都颤颤巍巍。
  “不知道?”章延宗不信,吩咐道:“掌嘴。”
  “别,别,我真不知道。”刘管事的侄子连忙哭着求饶,“东家,我饶了我吧,我就是帮我叔跑跑腿,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章延宗睨着他,“你也是章家家生的,知道章家的规矩,功者赏,过者罚,判者杀。”
  “东家饶命,东家饶命啊……”
  “饶命?”章延宗轻哧,“行啊,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说得好就饶你一命。”
  刘管事的侄子想抓住这次求生的机会,马上应下。
  “几年前,我叔就经常把一些贵重的东西交给我,让我拿出去卖。之后他又提了我做这儿的账房,我就经常帮他做假账,小来小去的也没什么人发现。这几日,他又交给了我一大堆东西让我变卖,说是换了钱,就带我离开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