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吹完头发出来,一颗脑袋热烘烘的,他又第一时间拿起手机看了眼,手机上有个未接来电,是潘博。他没急着回电话,打开邮箱一检查,邮件已经被开启了,但他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无花在犹豫吗?还是说,他手里也根本没有关于闻觉的任何信息?
  秦情抓着手机,正思索着,潘博的电话又打来了。
  他接起来:“怎么了?有事?”
  “闻觉怎么你了?”潘博开口便问。
  “什么?”秦情听得一头雾水。
  “你用的□□邮箱,我认出来了。”潘博顿了顿,说,“我就是无花。”
  秦情怔了好长时间没说话,潘博甚至以为电话掉了,连连“喂”了好几声。
  “你就是无花?”
  踏破铁鞋无觅处的侥幸,与一些不可言说的忧心焦虑,当头一棒敲打在了秦情的脑门儿上。
  “别往外说啊。”潘博的声音很低,“我没想瞒你,但你听完肯定又会跟我闹,我不想因为这种事儿,一而再再而三影响咱们的关系。”
  秦情没吭气。
  “有空见一面吗?”潘博说,“我去圣心湖找你?”
  “我不在那儿。”秦情叹息了一声,“出去找个地儿吧。”
  -
  秦情坐在湖边长椅上等潘博。没一会儿,一颗猕猴桃似的脑袋,一颠一颠跑了过来。秦情有好一阵子没见潘博了,也不知道这板寸是什么时候剃的,乍一看还当真以为是个和尚。
  潘博坐下,递给秦情一瓶汽水:“怎么回事啊?怎么搬家了?又怎么跟闻觉扯上了关系?你哥呢?”
  “他不怎么回来,我也不想回去。”秦情喝了口汽水说。
  潘博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儿这句话,没懂:“他最近很忙吗?诊所都不去了,还能忙啥啊?”
  “我下回再跟你解释。”秦情转头看着他,“闻觉,熟吗?”
  “一般。”潘博脑子就这点好,通常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且极其容易被转移注意力。他说:“林无边我倒挺熟,手里一堆照片儿呢。闻觉是他老板,这你知道吧?”
  秦情沉默了一会儿。
  眼下的情况有些尴尬。他既希望潘博能帮他的忙,能帮他达成目的,但他对潘博当狗仔这件事......心里还是颇有微词。
  “不是在影城那边当私生吗,怎么又成了‘无花’?”秦情问。
  潘博摸了摸光脑袋,语气有些复杂地说:“误打误撞。”
  “干这个很挣钱吗?还是说,很轻松?”
  “还行吧。体力上没之前累,但心理压力挺大。”潘博说,“明星或者经纪公司相关的人,会花钱从我手里买走不想见人的照片。”
  “他们怎么知道你有照片?”
  “你傻啊,总有办法把消息散出去嘛。”
  “这样很容易被人告吧。”秦情望着天,天很暗,还有很厚的云。
  “敲诈、勒索之类的。”他说。
  潘博抿着嘴唇看着湖面,也跟秦情说起了心里话:“是啊,你说得没错,所以我说心理压力大嘛。总是战战兢兢的,生怕被人扒出身份来。”
  “还想接着干吗?”
  潘博说:“可能就差个契机。”
  “从良的契机啊?”
  潘博点头。
  秦情看着他笑了笑:“你说你有大把林无边的照片,都什么样的照片啊?”
  潘博拿出手机给秦情看,秦情看到林无边和贺优在车库接吻,正好有汽车经过,车灯打在两人脸上,拍得特别清楚。
  “就这个。”潘博说,“大概率,我是知道他俩关系的第一个人,你是第二个。”
  秦情盯着那两张熟悉的脸,想了想,说:“把闻觉的联系方式给我吧。”
  -
  秦情一手捏着照片,一手攥着电话,但足足有一个多星期,他都没有搞出任何动静。他明白,这种行为是鲁莽的、失智的、不可取的。然而,一直到纹身彻底恢复,封存都没有主动跟他说过半句话。
  这让秦情觉得,如果他再不折腾出点什么动静来,这阵沉默估计就要持续到他入土了。
  闻觉。
  闻觉和封存应该不存在友达之上的情感链接,秦情这点敏锐度还是有的。而且说实话,以他对封存的了解,他的存哥就不是能谈上健康恋爱的人。
  所以秦情不是吃醋,他就是有些嫉妒,并且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才能在短时间内,和封存搭建如此亲密又和谐的关系。
  他一边想要赶人走,一边又想要偷师学艺。
  通过林无边和贺优在车库激吻的照片,秦情成功和闻觉取得了联系。对方很常规地想要用钱来解决问题,秦情一口拒绝了,他要求跟闻觉当面谈谈。
  两人初见是在一家新式融合菜餐厅,这里是andy的深夜食堂,秦情跟着来几回,环境很不错。
  闻觉很守时,甚至提前到了,他坐在椅子上玩手机,半边脸被灯光照着,半边脸藏在暗处。秦情远远打量了一会儿,没从表面上看出个什么所以然,就觉得这人确实长得好看,脸上的表情很安静。他只是看着手机,不怎么皱眉,也不怎么笑。
  秦情走过去,伸手敲了两下桌子:“您就是闻总吧。”
  闻觉抬头,有惊讶的情绪闪过。
  “是我。”闻觉看着他,“我该怎么称呼你呢?无花?小无?花花?”
  秦情笑了笑,说:“我姓秦啦!”
  闻觉一点头,叫了他一声“秦先生”,又说:“今天时间也不早了,我们直奔主题吧。”
  秦情扫了二维码,交给闻觉点菜,同时告诉他,如果想要拿走林无边的照片,就必须要陪自己吃一个星期的晚饭。
  闻觉对这个无理提议感到十分诧异,问他为什么?
  “因为我想跟你吃。”秦情说。
  “还有第二个选项吗?”
  秦情摇头。
  闻觉盯着他喉结上的纹身,看了几秒:“我可以跟你一起吃饭,但有几个条件。”
  “你说。”
  “不去私密场所,不超过晚上十二点,只吃饭不喝酒。”
  秦情心想你跟封存吃饭总去私密场所,总是超过晚上十二点,总是烟不离手酒不离口。但他还是点头应下了。
  第二天晚上,秦情跟闻觉约在了一家粥铺,在一个名叫华誉的小区附近。
  今天晚上闻觉的话明显变得多了起来,旁敲侧击地想要获得更多信息。秦情也不给他来虚的,态度良好,有问必答。
  除了他的全名。
  他说:“闻总实在好奇,我最后一天会告诉你的。”
  闻觉低头喝了口粥,抬起头来,又换了个问题:“脖子上纹身挺特别啊,有什么含义吗?”
  秦情放下筷子,抓着闻觉的手,用力贴在了自己的喉结上:“感受得到吗?有什么含义?”
  闻觉摸到了一条凸起的疤痕,他摇头:“太抽象了。”又笑着说,“我有个朋友,是纹身师,让他过来摸一摸,说不定能感受到。”
  “哇,他这么厉害啊,是不是有什么超能力?”
  “是啊。”闻觉说,“两眼就能把我看透,说不定真有超能力呢。”
  “闻总,你知不知道,我很羡慕你。”秦情说。
  闻觉抬眼看他:“羡慕我长得帅啊?没必要,你也挺帅。”
  “羡慕你,能跟有超能力的人做朋友。”
  -
  这顿晚饭过后,秦情的拍摄工作突然意外地有些繁忙,他给闻觉发微信,说明天后天大后天的晚餐顺延。发出消息的时候,他心里略感不安,总觉得对方不是这么逆来顺受的类型,那张随和的笑脸之下,应该藏了很多变数。
  过了一个星期,封存的电话打来了。秦情是又惊又喜,立马把手里的相机放到了一旁。
  “多久没回家了?”封存问他,“去哪儿了?”
  “你多久没回,我多久没回。”秦情说。
  电话那头一阵默然:“有空回来一趟吗?现在。”
  “什么事?”
  “当面说。”
  封存的语气很淡,但秦情能够听出那种山雨欲来的感觉,他猜想,或许是闻觉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好遗憾啊,只吃到了两顿饭,真的好遗憾,本来还想跟他多打听打听那位“超能力朋友”的故事呢。
  秦情换了套衣服出门,一路上走得不紧不慢。可能也是想要小小地报复一下,总是他等着封存,总是他盼着封存,封存也应该试试等人的滋味。否则多不公平。
  回到家,圣心湖那个熟悉的家,秦情用密码开门,封存正坐在沙发上。好像是春天那会儿吧,他天天回家都盼着沙发上有人出现,但每次都落空。
  “哥。”秦情喊了他一声,走过去。
  封存拿起沙发上的照片,“啪”的一声摔到了茶几上。
  秦情站旁边没说话。
  封存看了他一眼:“不回家,就为了干这种事?”
  “你是在用什么身份质问我啊?”秦情低着头说,“哥哥吗?”